二月初江延完成了七个月的产检，正式进入了孕晚期。
自从上次动胎气后，他就一直呆在家里，公司事务全部交给周林和其他副总处理，每天看书养花晒太阳，以及品尝沈毅毫无长进的厨艺。
“下午我要回学校一趟，学院办新年晚会，让我去后台帮忙。”
沈毅帮江延把橘子剥好，想了想又先吃下一半，“太凉了，待会儿要吃饭了，你就吃一半吧。”
江延不在意地接过来，“你们不是放寒假了吗，还要办晚会？”
“有留校的同学，本地的学生有空的都回去帮忙了。”
“那我等你回来。”
外面的天气跌破零度线，江延能不出门坚决不出门，懒懒地裹着毛毯躺在沙发上，半天都可以不动一下。
沈毅扶着他躺在自己腿上，手伸进毛毯里，暖暖的肚子正好用来放手，“你跟我一起去吧。”
“医生说要适量运动，不然孩子养大了不好生。”
江延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抽出来，“你冰到我了，我不去。”
经历了上次电影院的事情，沈毅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把江延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秒钟都不放过。奈何江延身体懒，平时连出门散步都不愿意，更别说坐车去A大。
沈毅稍加思索，“听说学院请了舞蹈社的人来表演，有你认识的人在。”
“我认识的？”江延诧异地抬头，沈毅刚好把手放在他下巴底下，逗猫似的挠了挠。
江延想反抗，但上半身都在沈毅怀里，两个孩子压在腰上坐都坐不起来。他放弃了，任由沈毅挠他的下巴，还怪舒服的。
“难道是，你们寝室那个胖胖的室友？”江延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爱好。”
“当然不是他，”沈毅卖了个关子，“两个人，舞蹈社有两个人，你肯定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江延不想动脑筋，一孕傻三年，很多事情都反应不过来。
他慢慢嚼橘子，神情突然一顿，沈毅也福至心灵地低下头，清楚看到了江延眼中耐人寻味的颜色。
“你是说……论坛上那两个？”
外文的院花和艺传的院草，传说中A大和沈毅最相配的两个人。
江延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想干什么？”
“你说的，让我赶紧把他们处理掉，只要你去露个面，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哼。”江延轻嗤一声，这么蹩脚的理由，亏他想得出来。
“我不去你就不处理了吗？”江延一脚踹在他腿上，“快去做饭。”
沈毅可怜地揉了揉腿，想卖个惨求江延的同情，谁知道江延两只眼睛都放在电视上，多余一眼都不给他。
吃完午饭后，沈毅再三询问：“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
江延放松地躺在卧室大床上，午后阳光暖洋洋地洒下来，整个人都沐浴在金色日光中，舒服得眼睛都睁不开。
沈毅没有得到回答，只能帮他盖好被子，又摸了把孕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家。

江延对这样的眼神并不陌生，他将帽子往下压了压，这动作也惊醒了呆愣住的志愿者。对方不好意思地道歉，继而问：“你是找演员还是工作者，需要帮忙吗？”
台上舞蹈社的人相继退场，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走到沈毅身边，背影刚好遮挡了江延的视线，极近地站在沈毅面前。
江延的笑容淡了些，“不用帮忙，我已经找到他了。”
志愿者顺着江延的目光看去，再联系到前段时间论坛上的风风雨雨，非常震惊地“啊”了一声。
怀孕、男人、育儿百科，是嫂子！！
这身段，这气度，不愧是沈学长的老婆！！
志愿者心中无声大吼，恨不得马上冲上论坛，在现在还排名第一的帖子下面爆照。
志愿者的情绪太过激动，江延好心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志愿者往前一步，“沈学长负责的是催场，可能得排练完才能走。”
“好的谢谢。”
江延站得有点累，想找个地方坐下，还没迈出腿，就听身边神来了一句，“不用谢，嫂子！”
江延：“？”
志愿者一愣，明白自己在激动之余暴露了对江延的称呼，不等江延多问，连忙找了个借口走开，背影一溜烟就消失在了大门外。
江延好笑地转身，舞台边那个男孩还站在沈毅身边，神情比之前还要热烈，手上甚至多了一捧花。
沈毅很不耐烦，奈何正值换场的档口，他得带这批演员去休息室，不然绝不会留在这里听这男生废话。
“我们一起上过公选课《中国电影欣赏》，我就坐在你后面，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艺传院草并不气馁，又问：“那《流体力学》呢？我专门旁听了物院的专业课，也坐在你……”
“你能听懂物院的专业课？”
沈毅话语里的惊奇太过明显，艺传院草话没说完就哽住了，他确实听不懂，但这不是为了离沈毅近一些。
“我听不懂，但我对物理特别感兴趣，沈学长可以给我讲讲吗？”
沈毅不吃这招，“喜欢就修双学位，不行就辅修，我不是老师，讲课也讲不清楚。”
院草套近乎不成，还想换一个话题，接着向前一步。
沈毅皱着眉后退，后背恰好撞在一个人身上，熟悉的气味涌进鼻尖，他下意识伸手揽住了那人的身体。
沈毅侧身低头，隐秘的惊喜在眼里一点点晕开，像盛满了星光，专注地凝视在江延脸上。
江延向来不愿意在外人面前亲近，这次却主动地靠近沈毅怀里，嘴角轻微勾起，“不认识我了？”
沈毅牵住他的手，手心干燥温热，说明身体没有不适，“不是说不来吗，想给我一个惊喜？”
“是啊，惊喜吗？”江延轻轻在他耳边抱怨，“你孩子重死了，压得我腰好疼，回去帮我揉揉肚子。”
沈毅手护在他身前，语气轻缓异常，是旁人未曾见过的温柔，“我还有一个多小时结束，要不要去咖啡厅坐会儿？”
“就在这里。”江延和沈毅旁若无人地咬耳朵，殊不知周围下至大一新生，上至学院老师，都被这一幕刺激得转身面壁。
成吨的狗粮扑来，单身狗自觉回避。
只有艺传院草，不甘心地说：“这位大叔，这里是新年晚会的排练现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毅的脸色瞬间黑沉，江延也讶异地挑眉，他虽比这群小孩年长一些，但也不至于进入大叔的行列吧。
“不会说话就滚远一点，”沈毅坚定地牵住江延的手，“这是我老婆，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怎么，我们夫夫二人的私事，也需要你一个外人来过问吗？”
沈毅虽然性格高冷不易亲近，但待人接物一直都是礼貌温和的，这么犀利地怼人还是第一次，艺传院草被落了脸面，当即委屈地抹了下眼角，“沈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说错话就道歉。”
江延扯了下沈毅的衣角，“我没放在心上，不用跟他计较。”
沈毅毫不退让，院草只能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说完就捂着脸跑开了。
后面的外文院花见状不对，也识趣地离开了后台。
沈毅不管周围人的打量和讨论，神情舒展又傲娇，凑到江延耳边，轻轻说道：“野花野草都拔干净了。”
如果身后有尾巴，现在已经疯狂地摇上了天。
江延轻笑着揉他的头发，利落的发型被揉得毛绒绒的，洗尽了适才沈毅神情中的犀利。
“嗯，很棒。”
养狗狗指南，适当的鼓励，会让狗狗更具信心。
江延趁无人注意时也偷偷吻了下沈毅的唇角，换得沈毅开心兴奋的笑容。
养狗狗指南二，动作鼓励将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建立良好的人宠关系。
“晚上吃小龙虾，要不要加一份拌面？”
江延闻言就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催促道：“那你快点。”
沈毅把江延扶到观众席坐下，安心地回到后台，继续参加排练。

chapter25 偷跑失败

新年晚会定在除夕前两天，沈毅变得忙起来，明令禁止江延独自出门，尤其是在这种过年人流大量增加的时候。
江延之前是懒得出门，恨不得裹着毯子长在床上。一旦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就开始迫切地想出去兜风，散步、逛街，甚至是回公司工作都好。
江延把这种极致反差的偏好归结为孕期反应，月份越大越作，随时冒出来一个想法，一定要实现。
时间到了新年晚会这天，沈毅一早就出门了，中午赶回来陪江延吃了午饭，走之前三令五申，“这两天街上人多，你就安心呆在家里，晚会结束我就回来了。”
江延忙着吃车厘子，没有应答他的话。
“我给你订了晚餐，晚上会有人准时送来，”沈毅穿好鞋走回他面前，轻挠了下他的脸颊，“听到了吗？”
江延含混地说：“听到了。”才怪。
“那我走了？”
“快走吧。”江延抱着水果碗避开他的抚摸。
沈毅失笑，“那我真走了，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江延等不及地点点头，在沈毅转身出门、房门关闭的刹那，他连忙摸出手机，点开了谢昀景的微信。
江延：在干什么，带我一个。
谢昀景正在A市最大的娱乐场所喝酒，看见消息眉眼狠跳一下：待产孕夫别来凑热闹。
江延不死心：我在家要发霉了，你不管我，我就来找你。
谢昀景能让他挺着肚子来这种地方，抽烟喝酒撩小奶狗吗？那必然是不行！沈毅知道了能上门把他的腿打断。
谢昀景无奈回复语音：大哥，我去哪儿给你找场子？喝酒蹦迪，哪个是你能干的，你就不能好好呆在家里吗？
江延觉得家里的空气都是闷的，即便窗外阴云密布，没有太阳，他也觉得屋外的空气格外清新。
江延短暂地消失，让谢昀景瞬间妥协。
谢昀景：我知道晚上浮云山有个私人场，想不想去看？
浮云山是A市最大赛车俱乐部所在地，向来不对外开放，而是富家子弟休闲娱乐的地方。
江延毫不犹豫：我去。
他低头抱住孕肚，今晚他就带宝宝们体验一下，什么是自由翱翔的感觉。

晚上七点，江延匆匆吃完沈毅给他订的晚餐，披着黑风衣就出门了。风衣里面当然套了加厚羽绒内胆，也老老实实地戴上了围巾和手套，以防沈毅突然查岗。
江延上车时，谢昀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什么打扮。”
江延艰难地扣上安全带，毕竟是七个多月的身孕了，安全带还是有点勒肚子。
“你别笑我，等你怀孕的时候，说不定比我更狼狈。”
“呵，怎么可能。”谢昀景轻蔑地勾起唇角，右手帅气地打了一把方向盘。
事实证明，人的话果然不能说得太满。
江延打开一个窗户缝，冬夜的冷风刚刚吹进来，他就抖着身体关上了。
沈毅在微信上汇报行程，晚会刚刚开始，江延违心地回复：我在看书。
并发过去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窗台看书照。
江延放心地关上手机，一分钟过后，沈毅终于回来了消息。
沈毅：这套衣服，我记得我早上丢进洗衣机了？
江延连忙放大照片，他明明只照了窗台和书籍，玻璃窗上却倒映出他一小半影子。
沈毅火眼金睛吗，这都能看见？！
江延赶紧往回找补：你记错了，你洗的是灰色毛衣，这是白色的。
睁眼说瞎话，沈毅应该是忙着催场，并没有深究他的谎言。
四十分钟车程后，轿车在浮云山俱乐部停下。
谢昀景准备了看台顶部的包厢，绝佳视野、绝佳环境，江延坐到皮质软沙发上时，发出了一声异常满足的叹息。
“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啊。”
江延期待抬眸，“有饮料吗？”
“有，橙汁和苹果汁，你要哪一个？”
江延嘴角抽搐一下，这么炸燃的场子，他连一杯碳酸饮料都不能拥有吗？
谢昀景无视他失望的延伸，伸手把果汁推到他面前，苹果汁、橙汁、菠萝汁应有尽有，就是没有可乐。
好吧，江延妥协地端起杯子，在手指碰到杯壁的那一刻，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谢昀景。
“热的？”
谢昀景潇洒地在他身边坐下，“有什么问题吗？”
“看赛车你给我喝热果汁？？？”
士可杀不可辱，凭什么他就可以喝冰啤酒！
江延郁闷地拉紧风衣，七个月的孕肚想盖都盖不住，端着鸡尾酒的侍者只扫了一眼就走开了，半秒都不带停留的那种。
江延：“……”
他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被赛车场上的激烈一扫而空。看得兴奋的时候还离开座位站在包厢外的阳台上，更真切地感受冬日火热的气氛。
看台顶层包厢的阳台依次连接，江延的身影刚刚出现，就被隔壁阳台的人注意到了。
“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嘶，这不是沈毅他对象吗？”
好巧不巧，谢昀景所订包厢的隔壁，正坐着沈毅两个室友。
“他老婆不是怀孕了吗，大晚上跑出来看赛车？”
“并且沈毅在学校，他老婆肯定是偷跑出来的”
其中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拿起手机，迅速拍下照片发给沈毅：猜猜我碰到谁了。
清冷的面庞，隆起的孕肚，单薄的风衣。
沈毅在看到消息的瞬间，冷静的面庞一点点碎裂，最终被滔天的怒气和担忧覆盖。
江延！
沈毅坐不住了，晚会才刚刚开始，他恨不得立刻坐火箭到江延身边，好好教训这个“表里不一”的孕夫。
江延正看得尽兴，身体莫名打了个寒战。
晚上起风了吗？
他摇摇头，拉上衣服回到包厢，然而事情已然暴露，他却浑然不知。
谢昀景还傻傻地点了碗泡面，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吃吗？”
江延礼貌拒绝，虽然他很想吃，但回家让沈毅闻到味儿就不好了。
他家的小狗，鼻子向来很灵。

chapter26 产前焦虑

江延看得兴奋就忘记了时间，等再拿起手机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新春晚会还有半小时结束，浮云山回家至少四十分钟，他必须立刻动身，才能勉强赶在沈毅之前到家。
江延慌忙转身，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昀景就把聊天记录放到他眼前，上面明晃晃几个大字。
等我过来。
熟悉的头像，鲜明的“沈毅”两个字。
江延僵硬地抬头，满眼不可置信，“你告我状？”
“我怎么可能告状？”谢昀景不屑地拿回手机，“他突然给我发消息，就这么一句话。”
江延咬牙扶着腰坐回沙发上，赛场上依旧人声鼎沸，落在他耳中却像死亡倒计时，每欢呼一声就减少一秒。
“我一个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晚上出来看赛车，过分吗？”
谢昀景高深莫测地睨他一眼，“有本事你把这些话当着沈毅的面说。”
江延向后倚在靠垫上，宝宝们还受热闹的气氛感染，在肚子里兴奋地乱动，时不时还兴奋地踢对方一脚，恨不得当下就来一架，分出个强弱胜负。
“你没事吧？”谢昀景担心地坐直身体，“要不要让医生来看看？”
“没事，胎动而已。”江延皱眉揉动腹部，安抚肚子里的两崽儿，脑子里还在盘算该如何应对沈毅的质问。
他倒不是怕沈毅生气，只是沈毅太焦虑，有点焦虑过头了。
今天不让他出门，明天就能让他不下床，捧在手心里直至生产，动不动就装可怜红眼睛。
“没想到一个半大小子，还把你拿捏住了。”
江延无奈叹息，默默多喝了一口热果汁。
现在新鲜劲过去，困意也逐渐上涌，前段时间他九点准时上床，给宝宝听会儿故事就睡了，今晚确实是超过了正常时间。
“喂，比赛还没结束，你不会睡着了吧？”谢昀景算是第一次目睹孕夫说困就困的技能，“在这儿睡要着凉，你等沈毅接你回家再睡吧。”
江延只是有点迷糊，但谢昀景的话提醒了他，睡着了就能不和沈毅打照面，他可以装睡啊。
江延感激地握住谢昀景的手，“兄弟，交给你了。”
江延眼底的真诚，让谢昀景不寒而栗。
“你什么意思？”谢昀景等不到江延的回答，耳边传来“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沈毅高大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沈毅撑着门把手，胸膛起伏穿着粗气，应该是一路飙车还狂奔赶来的。
“这么快？”谢昀景惊叹一声，一转头江延已经靠在沙发背上，环着肚子闭上眼睛。
谢昀景：“……”
“他怎么了？”沈毅三两步走过来，蹲在沙发前面露担忧，冰凉的手指轻轻牵起江延的双手，放在掌心搓了两下。
江延的手掌干燥温热，并没有因为身体不适而被冷汗濡湿。
谢昀景机械地微笑，“应该是睡着了。”
沈毅感受了一下他衣服的厚度，在摸上他肚子时，江延的眼皮轻轻地颤了颤，沈毅瞬间就捕捉到了这微小动作。
“睡着了啊……”
沈毅加重力道按了下腰窝，又用手指轻挠腹侧，江延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差点忍不住睁开眼睛。
谢昀景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怀孕真的会让人智商下降，堂堂江氏总裁，竟然想到这么一个蹩脚的法子，还没开始装就被人看破了。
兄弟，自求多福吧。
“有毛毯吗？”沈毅从侍者手中接过毛毯，把江延从头到脚围了起来。
熟悉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江延发红的耳尖也轻轻颤抖，手指下意识抓住了面前人的衣衫。
江延：“……”
这该死的潜意识。
沈毅好整以暇地挑眉，“醒了？”
江延只能装作刚从梦中醒来，迷糊地眨了眨眼睛，声音也软软糯糯的，“你怎么来了？”
“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里……”
沈毅话没说完，江延迅速调整姿势，仿佛困意未消，只是中途醒来搭个话，立马又陷入沉睡。
“呵呵。”
沈毅都还没反应，旁边就传来两声谢昀景的冷笑。
沈毅冷冷地转头，谢昀景立刻投降，“我有错，我不该带他出来。”
沈毅收回视线，抚摸江延脸庞的动作依然轻柔。
“我说，你是不是把他看得太紧了？”
沈毅没说话，谢昀景接着道：“怀孕不是坐牢，出来玩玩没事的。”
旁人不懂沈毅的想法，江延天天陪在他身边，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和紧张。
临近生产，沈毅越来越担心江延出事，怕他疼怕他累，怕他不能平安生下宝宝。
他看了很多孕夫书籍和纪录片，各种病症和意外，让他夜夜不能安眠，更别说让江延肚子出门，来赛车场这么危险的地方。
江延孕晚期疲乏，刚才若还是装的，这会儿在沈毅的安抚下，是真的渐渐昏睡过去，安心地蜷缩在沈毅身边。
“他之前动了胎气，身体一直没完全恢复过来。”
“我不是不让他出门，只是担心他自己出去，身体难受了找不到人，出事了我也不知道。”
沈毅的焦虑让谢昀景也无话可说，他没走到这一步，自然无法感同身受。
“并且你是怎么想到带他来赛车场的？还想换衣服下去跑一圈吗？”
这么大的肚子抵上方向盘，他想都不敢想。
在外人面前，沈毅的脆弱最多不超过三秒，趁着比赛没结束通道人不多，他果断俯身把江延打横抱了起来。
横抱的姿势挤到了肚子，江延用额头轻轻蹭沈毅的胸口，眉头皱在一起没散开。
“我们先走了。”沈毅跟谢昀景打了声招呼，谢昀景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到家已经超过十点了，江延彻底沉睡，陷进被窝里也没醒。
沈毅坐在床边，沉沉地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将江延眉间的褶皱揉开，眉眼里是隐藏不住的温柔。
“你们一定要乖，千万别折腾爸爸。”
沈毅在江延眉心留下一吻，翻身躺到了他身旁，以绝对保护的姿势把他揽入怀中，这才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chapter27 临近生产

沈毅的焦虑并没有因为其他人的宽慰而减轻，而是愈演愈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
翻过年江延就怀孕八个月了，为了照顾方便，他和沈毅搬进了江家老宅，和江父江母生活在一起。
江延被全方位二十四小时保护起来，每天睁眼不是沈毅的担忧注视，就是江母秦燕的大补汤，搞得他心态也越来越崩，越来越紧张，甚至出现了假性宫缩的现象。
第一次出现时，江延正在和家人吃早餐。
孕晚期胎儿顶到了胃部，他晨起后胃口一向不好，秦燕非得让他再吃一个水煮蛋，几乎是鸡蛋一入口，腹部就爆发了一阵尖锐而猛烈的疼痛。
肚子下坠着疼，摸起来又紧又硬，像是已经发动一样。
江延脸色雪白，沈毅慌乱起身，一连撞翻一片碗碟。
“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我带你去医院。”
沈毅想要扶他却无从下手，眼睛都要急红了。
“不会是要早产了吧。”秦燕也慌了，江文修早上出门的时候带走了司机，刘妈出门买菜了，家里就她和沈毅两个人。
雪球从狗窝里跑出来，围着江延狂叫，整个房间里都是雪球凄厉的叫声，以及江延偶尔隐忍不住的痛呼。
“妈，我去开车，你先陪着江延。”
沈毅明白自己必须冷静下来，他刚刚站起身，江延就抓住了他的手，微湿的掌心变得冰冷，沈毅被他的虚弱刺激得轻轻一颤。
假性宫缩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江延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只是身上没力气，说话也又轻又慢，“我没事了，不用去医院。”
“小延你不要讳疾忌医，孕晚期任何症状都要引起重视，万一是宝宝不舒服呢。”秦燕已经穿上了外套，甚至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待产包，还有一大个行李箱。
“妈，你冷静一点，沈毅不懂，你也不明白吗？”江延一下一下揉着腹侧，宝宝们都安静下来了，肚子里也恢复平静，“就是假性宫缩，去医院也没用。”
沈毅温暖的手掌放上他的肚子，掌下不再紧缩，而是熟悉的柔软，“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寻常假性宫缩也没有这么剧烈，医生看看我放心。”
江延本不愿去，但“我放心”三个字让他瞬间妥协，顺从地借着沈毅的力道站起来。
双胞胎确实有早产的可能性，他起身时觉得腹部隐隐下沉，两崽儿已经有了入盆的迹象。
秦燕留在家里，一路上沈毅表情严肃，等红灯时，江延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感受里面活跃的胎动。
“宝宝们让大爸别担心了，他们和爸爸一定好好的。”
沈毅轻抽了下鼻子，看起来毫无异常，但心态被早上这一遭弄得更崩了，只要医生说有一分危险，他都能原地崩溃。

检查时沈毅一直陪在江延身边，看着医生给他做胎监，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医生瞄了眼两人的神色，说话时似有所指，“身体健康是一方面，孕夫的心情也很重要。”
沈毅更紧张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家属别太紧张了，你们的情绪会影响大人，进而影响宝宝。现在的情况一切都好，按时产检就可以了。”
江延抬起头，和沈毅对上眼，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对不起，我……”沈毅深吸一口气，还是很紧张怎么办。
江延孕期护养得很好，肚子白皙光滑，现在上面缠着胎心监护带，其余部分裸露在空气中，旁边的仪器里显示着宝宝的心跳。
“对了，一般会在38到40周决定顺产还是剖腹产，但双胞胎容易早产，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尽早讨论这个问题。”
医生翻阅刚才的检查数据，包括胎位、产道、羊水量等等，“目前看各项指征都很乐观，完全具备顺产的条件，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顺产。”
“哪种对大人更好？”
“哪种对宝宝更好？”
沈毅和江延异口同声，只是问出了两个方向。
医生轻笑出声，“你们俩倒是挺默契的。”
一个满心为老婆考虑，一个满心为宝宝考虑。
“我们优先考虑大人的情况，顺产还是剖腹产对宝宝没有差别，对大人来说有利有弊，不能直接下结论说哪种更好。”
“那各自的风险……”沈毅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医生拿出一叠单子，全是生产前家属需要签署的同意书。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医生把所有的风险念了一遍，听得沈毅脸色越来越差，嘴唇越来越白。
失血性休克，多脏器功能损害，羊水栓塞，心脏骤停……
“医生你别念了。”沈毅的手冰得江延心中难受，他安抚地蹭了蹭沈毅的脸，“这些都是可能出现的情况，碰到的几率很小的。”
“很小也可能会有，”沈毅声音颤抖，“不生了，早知道不生了。”
江延失笑，“那现在怎么办？宝宝已经在我肚子里了。”
不只是生一个的问题，还是生两个。
沈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生，你决定，但你无论怎么选，我都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江延沉吟一会儿，最终决定道：“那就顺产吧。”
顺产产后恢复快，等这两崽子出来，他又是一条好汉。
到时候让沈毅在家带孩子，他要重新把赛车、蹦迪、高尔夫都玩个遍，玩个三天三夜都不回家。
沈毅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心疼地握住他的手，“那就顺产。”
无论多么难熬，他都一定会陪他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