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星星月亮
因为紧张，我的手有点冰，他的体温很高，让我暂时忘记了身后如芒在背的视线。
老头慢悠悠的领我们来到他的小楼，位置很偏，在院子角落，平时应该很清净。院前面还特意给老爷子腾出来一块打太极的空地，水和毛巾还在树上挂着，看来是练着练着就被言老爹喊出来救场了。
老头精神抖擞的领着我们进屋，屋内陈设简单，但是看得出来还挺考究，正中间题着草书‘清世琢莲’的牌匾。瞎子一屁股坐到黄花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看我们，“怎么着，海爷，别来无恙啊？”
海爷老脸展颜一笑，对我做了个向里请的手势，我们先后坐到他的木茶几前面，伙计奉上茶水，老爷子徐徐开口道：“黑爷，二十年了，你总算肯回家一趟，我这把老骨头还时时记挂着你呐。”然后他看向我，又打量了许久，点头道：“不错，和十一姐当年一模一样……却又有几分不同。既然言不二认了你，我也不难为你，我们这些老的，早该歇歇了。”
“丫头，你先出去，我和老爷子单独说几句话。”瞎子道。我纳闷，这俩人有什么事还需要避着我谈的？老头抚着胡须笑眯眯的不说话，我只好站起来走到院子里，溜达着摆弄老头的健身器材。心想反正他们俩说什么，我站在院子里也能听到。
谁知下一秒，屋里就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我惊呆了，老爷子平时这么潮的吗？
他们交谈的时间很短，两分钟之后音乐声停了，瞎子从屋里走出来，我抬头看他，他摸了把我散着长发的脑袋，笑道：“没事了，去吧。”
“你要走了？”我问。“可是外面还有言家的人……”瞎子摆摆手，黑色的背影消失在圆廊外。
我有点惋惜，回到海爷的屋子里坐下，老头悠然喝茶，杯里泡的是比毛尖还上乘的云井。我搓着手，忐忑道：“刚才，谢谢老爷子出面解围。”
“没什么，应该的。”海老笑着，抬眼示意瞎子离开的方向，道：“怎么，还喜欢那臭小子？”
我挠挠鼻子道：“胡说，没那回事……很明显么？”老头看我脸蛋慢慢憋出红色来，缓缓摇头道：“喜欢一个人，你可以藏在心里，但是眼睛是藏不住的。”
这肯定是个有故事的老头，我抓着茶杯不说话，老爷子又道：“虽然不知道这二十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看你的反应，肯定是不记得咱们这些旧人了。唉，十一姐当年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你还如当年，九门哪会是现在这般局面……”
我无话可说，很明显，我让他们失望了。可言十一真的是我吗？他说的那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你在新月饭店的行事我听说了，还颇有她当年风范。”老头和我又感慨了两句当年，言不二急匆匆的回来了，进屋吞了口茶水坐下问我：“没事吧？”我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言不二点头道：“他们不会轻易妥协的，大哥今天既然认了你，往后他们也会收敛一点。”
　　

“他是大哥？”
“对，你当年按辈分排的，海哥是老大，我是老二，老三……五年前因病去世了，那两个小崽子就是咱们老三的孩子。”他又扭头问海老，“你见过瞎子了？”海老点头，莫名看向我，言不二也放下杯子，看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看他们俩在那故弄玄虚，扁着嘴摇摇头，“你们俩自己打哑谜吧，我回去了。”
我说走便真走了，他们俩肯定有更重要的事要商量，我在那里杵着反而不妥。回到言十一布置过的那套彩虹泳池房间里，躺到蜜糖色的床垫中间，灵力聚集在指尖，进入戒指里的空间，在一堆崭新的家电和内衣中收拾出一块空地来，拿出那两套一模一样的《盗墓笔记》全书，摆在地上，盘腿坐下，感觉有点头秃。
最后我挥手在地上升起一团粉色的灵火，把自己原本的那套书扔进去，几万张纸瞬间消失，一点灰烬也没留下。
这是最保险的做法吧，这种东西留下一套就够了。对我来说，显然文锦的那套更有价值。
我把她的那套书拿出来，躺在床上接着我的进度接着看，藏海花很长，也写得很精彩，每个人的性格，羁绊，苦难，都挥洒得淋漓尽致。我看着看着就会不由自主心疼起吴邪来，他那么澄澈的一个人，是怎么慢慢，一步步走到那个地步的？
如今的吴邪还有小哥在。小哥走后，他才是真正诡谲地狱里的天真无邪了。
夜晚，风声很静，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我放下书下床去看窗外的夜空。站在窗边，有点惊讶，我看到的并不是什么满天繁星，而是灰蒙蒙的一片黑色，甚至看不到月亮。
小花他们，每天晚上看到的都是这样的夜空么？
算了，那也比梵净山的结界里好，那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夜晚，只有日复一日，空荡荡的白天。
我想起沙漠的夜空，迷幻般的漫天星海，那大概是我这漫长的一辈子，能见到的最美的场景了。
我想起那只戴着半指手套的手，如羽毛般轻柔，缓缓描绘出星星的形状。我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按照记忆力他指尖的轨迹，透过玻璃在灰蒙蒙的黑暗中描摹。
大熊星座会连着牧夫座，在那之后，能看到最亮的那颗——
“角宿一……”
我喃喃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那张脸，那个温柔嗤笑的眉梢，唇角，指尖。
对于七月夏日的燥热，他就像是一颗冰凉薄荷味的糖果。我脱下平日里的女式西装，从衣帽间掏出一件摸着手感不错的吊带睡裙穿上。靠到床上，心想还是看书吧看书，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满是那个家伙，太影响生活质量了，还是得给自己找点事干，把时间都铺满，就没有心思去想他了。
我盘算的挺好，刚拿起书，突然正对面的窗户上响起微弱的‘当’的一声，那声音实在太轻了，几乎就能埋没在我翻书页的声音里。我惊了，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赤脚站在地板上，把灵识瞬间扩散出去，覆盖整个院子。
我平时的感知范围只有十米左右，更大的范围则要集中精力才行，听力也是一样，那样很费神，所以如果不是感觉到危险，基本不会放出太远。
扩散出去的灵识首先触摸到那个发出声音的位置，玻璃窗外侧居然粘着一滴新鲜的血液，接着到院子里。
……我日，这大半夜的，居然有三个大汉在我屋子外面的草丛里打架？
　　

第五十八章 盂兰盆会
我打开窗户跳出去，一脚踩到地上第四个人，噗嗤一声他喷出更多血来，喷得还挺高，全溅在我窗子上。我顾不得他，气势汹汹的往树丛里走，从树叶里扑通一声摔出个黑衣人来，趴在地上呕血。
他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极了电影里的蒙面杀手。我蹲下来睁着大眼睛看他，蒙面人抬起头，看见我吓了一跳，嘴里的血都倒吸了回去，又噗一声吐出来。
我惊呆了，同时又被深深的恶心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裹紧刚盖过大腿的红色睡裙，然后看着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从树丛里钻出来，身后拖着另一个半死不活的蒙面人。
他满身的树叶，裤子上满是土灰和血迹，看到我站在那反而有一瞬间的惊讶，把手里的人一扔，悠悠的盯着我。我一愣，随即伸手捂住低胸睡裙露出的柔软曲线，嘴角抽了抽，“瞎子，大半夜的，怎么的，我家凉快吗？”
瞎子复又提起被他扔下的那个人，扯下面罩，抬起他的下巴给我看，“你家的人？”我把脑袋凑过去，努力辨认那张鼻青脸肿额的脸，半晌摇头道：“不认识。”
瞎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挥手道：“那没你事了，回去看书吧。”说罢便提着那人转身走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黑衣人被拖着在地上摩擦，嗷嗷叫着留下一路血渍。努力试图理清这是怎么回事，思考了一会，捏了捏拳头，又松开叹气。
行吧。
然后依言跳回房间里，扫了眼满是红点如泼墨般的窗子，觉得还挺有生活气息的。躺回床上，接着看书，思绪却是停不下来。
接下来几个晚上，我好几次忍不住把灵识散出去，都能看到一个人躺在房顶上，或者屋内某个客房里，或者院子小路的躺椅上。但最多还是三楼的健身房，不是在健身，事实上那里的器械他都没有碰过，只是在按摩椅上躺着，一躺就是好几个小时。
真的那么舒服么？改天我也试试。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不请自来，在我院子里深夜蹦迪，都被伺候得妥妥帖帖。黑爷手段之狠辣，让我对杀手这个职业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然而白天他就消失了，只剩言家人在我身边晃。言不二从家里拎出了个做驾校教练的教我开车，我就用这三天时间在院子周围兜圈练车。我急着要证，言不二花了大价钱打点，驾照就在第二天下午顺利送到了我手里。古人说的对，果然是钱十万可通神矣，无不可回之事呀。
我从言奇手里接过驾照，总觉得有哪不对劲，拉着言奇坐在客厅里问道：“哎，既然我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人了，身)份)证还能用吗？”
言奇神秘兮兮的笑了，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二哥早就给打点好啦，其实很简单的。”我看着他自得的小模样，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道：“臭小子，别卖关子，快说。”
“只要在偏僻的地方找一个没有户口的女孩，愿意收钱办事的，让她改名叫言鹤，再把你的照片寄过去，人口普查的时候，言鹤这个人就出现了。二哥定期打钱给她，她安分过日子，你就一直用她的身份，名正言顺，简单吧？我们都知道，你不会变老。”言奇拿胳膊肘戳戳我，“二哥已经在物色下一个年龄合适的女孩啦。”
怎么听着这么不正经呢……言奇这么说，我不禁又感慨言老爹的强大，转了转脑袋瓜，问道：“既然简单，那你帮我个忙呗。黑爷认识吧？驾照身)份)证都能弄到手，再按套路来一遍应该也很简单吧？”
“你是说……”看着我笑眯眯的脸，言奇往后缩了缩。“当家的，这也不是说干就能干的，需要耗费很多财力物力，为一个外姓人……您觉得值吗？”

补楼

第五十九章 渡亡者
红螺寺依山势而建，掩映在山前千亩苍翠的古松林中，气势雄伟。盂兰会香客众多，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到处都摆着花蜡、花瓶和假花果树，我挤着人群进去，叽叽喳喳的人声吵得我脑壳疼。言不二一直牢牢跟着我，他气势很凶，个子高体型又壮，来祭拜的香客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他，我只能缩回他身边，冲他笑笑，让他带着我往里走。
盂兰盆会其中有净坛绕经、上兰盆供、众僧受食等诸多仪节。我想着反正一时间也不知道王灿那伙儿人会用什么方法和我接触，就不如先把这些仪式都来一遍，顺便观察周边的动静。
我跟着一众香客绕经，给佛祖奉香，听众僧讲经，到了挂灯招鬼这一步，突然想起我和王灿竟然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我们都挂过灯。只不过那时候我们点的是天灯，这时候，我点的是招魂灯。
传说在今天点燃盆提灯，再烧麻杆，就能招回先人的魂魄，送它回家。
我在超市里买了盆提灯，那就是一个乳白色的小纸灯笼，只有巴掌大。我在灵棚前挂上灯，然后去佛寺大门口点燃叫作“迎魂火”的麻秆儿，双手合十向天祈祷，迎接‘祖先灵魂的回归’。
这些当然都是迷信的，不可做数。麻杆的火焰刺眼，入目就是郁葱葱的密林和青蓝色的远空。白天的帝都空气还是很干净的，天色也不错，远没有晚上那么糟糕。
突然在远处的石阶上面，缓缓走来了一个人，走来的香客太多，但是只有那个人过显眼，明显跟旁人不同，她穿着白色的殓服，黑发奇长，盖住了整个身体，拖在地上，她的脸也被盖在黑发下，整个人透着诡异和恐怖。混在人群里，缓缓向我走来。
我浑身都僵住了，那个人……那个人……不对，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那个样子我太清楚了，那就是只直着腿走路的禁婆啊！我靠，难不成真招出东西来了？
我颤抖着手去戳言不二，“你……你看那个女人……”
“到处都是女人，你指哪个？”
“白衣服的那个啊！”
“……”到处都是白衣服的，他家傻当家到底指哪个啊？
我能感觉到那女人在看我，她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走得越来越近，最后她走到我面前的缓坡上，距离两米的地方，站定。人流从她身后分斥而过，她在我面前缓缓抬起头。
我浑身僵硬，她只要再走近一步我肯定拔腿狂逃。我看着她的长发随着动作缓缓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庞，她半张着嘴，以一种怪异的表情，纯黑的双眼盯着我，无声的流泪。
我呆住了，她的脸我见过，而且很熟悉，这只禁婆，是文锦……对，陈文锦。
我根本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恐惧却一下子消散了，缓缓开口问：“文锦？”
我脑中缓缓浮现灯上那则启示。盂兰盆会挂鬼灯，迎先祖亡魂，送亡者回家……
那只禁婆看着我，没有声音，没有动作，只是缓缓的流泪。她的脸凹凸不平，苍白枯朽，皮不覆骨，称得上恐怖。没有多么悲伤的表情，但我的心仿佛被她的眼泪攥住了，揉成一团，拧出巨大的悲哀来。
好像置身在咸湿的湖水里，被咸水灌满了心肺，那样痛苦又无力的窒息感充斥着全身，像是要在水里慢慢窒息死去。
太多了，太多了。
我装不下了呀。
　　

“当家的，你怎么了？”
我缓缓蹲下抱住膝盖，抱住脑袋，眼泪扑簌簌的掉在地上。
“好了，我知道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言不二：他也没说什么啊？
那女人缓缓低头看我，不再流泪，眼中渐渐带上了点感情，那是怜悯。
我抬起头看她，现在反而是我哭得更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呜呜呜。”我抹着眼泪，“你放心吧，我明白了。”
“当家的……”言不二蹲下看我，我们俩成了人群中的笑柄。
文锦却不再理我，缓缓扭过头，僵硬的抬起手臂，拖着宽大的殓服，指向一个方向。
我看过去，那是供奉佛祖的地方，围满了香客，一下子，我看到一个戴黑帽子的人站在人群后面，靠在功德箱边上，正悠悠的看着我。
王灿！
我擦擦眼泪站起来，再回头看文锦，面前空无一人，她不见了，穿着殓衣凄美空洞得就像一场幻觉，像她出现的那样突然，在炽烈的日光下凭空消失了。
她已经变成禁婆，说明她根本没能回灵界，那我送回去的到底是谁！
或者说……
灵界的通道开启无非两种作用，送什么人回去，或者送什么人进来。每次开启的用来做什么，使用者是谁都会编册上报，以防有仙灵乱跑影响书中世界的秩序，也防止有书中人被带回去。
我被人利用了。
既然文锦没能回去，那顶替她回去的人究竟是谁？我在陨玉里见到的文锦，究竟是不是真的文锦？
王灿！
那个戴黑帽子的还冲我幽幽的笑，我握紧拳头抬脚跑过去，推搡开人群，一路被我推开的人骂声不断。我什么都不顾了，眼里只有那个黑色的人影，现在只有他能给我答案。
文锦已经死了，而且是变成禁婆之后受尽折磨而死，她那几乎要把我吞没的哀怨太过浓烈，让我怎么安心！
黑衣男子不疾不徐的朝我一笑，转身朝寺庙后面的佛堂走了过去，我一路跟着，他的速度飞快，走进大雄宝殿，打开三尊佛像右手边的侧门进去。
那是僧人们才能进入的地方。我咬咬牙，挤着人群费力的拉开门，冲进去一下就清净了，入目是漆红色的长廊，我也来不及细看，抬腿飞奔出去，拐了几个弯，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入目漆黑，灰尘乱飞，这竟然是个极其空旷的巨大仓库。正中间有一把椅子，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被绑在那里，蒙着眼罩嘴上缠着胶带，听到我进来了，发出呜呜的啜泣声。
灰太大了，我咳了两声，捂着鼻子走向那个女孩。她身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发着绿光的电脑，咔哒咔哒的响。我伸出手去撕那女孩的胶带，不想弄疼她，尽量缓慢的扯下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呜呜呜……”
我把胶带扔在地上，皱起眉，又伸手去摘她的眼罩。
“太吵了。”黑暗中王灿走出来，那姑娘被吓得浑身紧绷，瞬间没了声音。我警惕的往后退，把地方让出来，王灿伸手砍向女孩的后颈，一声闷响，女孩昏了过去。
空旷的仓库里一片死寂，人群的嘈杂声完全被隔离。我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第六十一章 虎口拔牙
她努了下嘴巴，不置可否道：“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真正的文锦呢？”
“死了。”
我当然知道她死了！我垂眸忍住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你害死了她，还想让我帮你的忙？”
她说这么多，目的还不是只有一个，她们需要更多的同谋，如果那个同谋恰巧还是个可以打入灵界内部的仙灵，就更好了。
“不是帮我的忙。”她温柔浅笑道：“是帮你自己的忙，帮他们的忙，他们都是你在乎的人，不是么。”她敲敲电脑屏幕，上面还亮着黑瞎子的照片。
我闭了闭眼睛，现在还不可以发脾气……再等一会儿，我就可以顺着她的附灵术轨迹，追溯到她本体所在的位置。只需要再等一会，现在要先耐着性子和她周旋。我压下心头的怒气，声音平缓道：“灵界不会允许任何书中人逃到外面去，文昌君会下令把你和霍家人赶尽杀绝，到时候你要怎么做？”
她淡淡的笑，坐回椅子上，身姿优雅而妩媚，“这个啊，是秘密。”她抬眸，年轻男子的脸上尽显娇艳柔美。“等你加入我们，我再告诉你。”
我点头，“你可以等着那一天。”
“会有那一天的。”她莞尔一笑，站起来抚了一下头发，“我很喜欢你，只不过很可惜，我们今天的小聚，要提前散场了。”
“什么意思。”我蹙眉问。突然就听见了扑通扑通的沉重脚步声，在门外骤然靠近。是一个人在奔跑，我惊恐回头和白烛对视，只见她温婉笑着，手掌伸向我的后方盈盈一握。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木门扑通一声被撞开，来人保持着冲进来的惯性往前跨了一步，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木门碰的一声砸在他身上，四分五裂。外面的阳光一下子从那狭窄的门框中照进来，投射在我的脸上。
白光闪过，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朝那个人冲过去，跪在地上把他身体翻开，他的眼睛紧闭着，我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他死了？
我又去摸他的心跳。
这一次确凿无疑。
那一瞬间，我的身体凉透了，好像有人把我的所有血液瞬间抽走，那种冷透进骨子里，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喉咙被一双手握紧，根本无法呼吸。
“言不二……”
“言不二？”
没有任何回应。
　　

　　我抱住那个光秃秃的脑袋，看着那张即使睡着了，也满是严肃和沉静的脸。
他是我的副手，更像长辈一样的人物，带着懵懂无知的我，在这个诡谲阴暗的世界摸索着前行。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我现在的处境将如何艰难？
我想到初次见到他，他叹着气说，我离开得太久了，他撑不住了。
我想起他半蹲着帮我穿鞋，手掌大而温暖，“如果遇到麻烦，我来。言家这么多人，无论多差的情况，都用不着你动手。”
想到新月饭店的混战中，言不二和言奇满身是血，举着棍棒护在我周围。
“整个言家，都是你的底牌，全部打完之前，你什么都不用怕。”
他就像是守护在我身边的一尊大佛，无私而包容，震慑着各路牛鬼蛇神避道而行。我孤身一人从灵界而来，巍巍盗墓世界，他才是我最大的底牌。
平时的唠叨和叮嘱声仿佛就回响在耳边，那个人惨白着脸倒在地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
“灵界文学部友情提示您，专员1726，您在执行任务中的情感波动曲线数值已超标。”脑内突然响起这样一串冰冷的精灵文女声提示。“行动组将派遣一位专员查看您的情况，请留在原地，不要移动，请您牢记公司业务一百八十二条原则，保持冷静。”
我的鼻子和眼睛都充满辛辣的气体，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对脑袋里循环播放的声音充耳不闻，缓缓抬起头，眼眶发红，盯着那个黑暗中的人影。
“你用不着伤心，只要答应跟我们合作，我现在就能复活他……”那人还从容的侃侃而谈。
我身后突然又有脚步声响起，我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言鹤！言鹤！”
我抬头，看见走廊里的一片明媚阳光下，几个人影正向我跑过来，一个浅褐色的人影打头，大汗淋漓，脸上满是焦急。
吴邪，吴邪？他怎么在这里？
他不能过来，白烛一样会拿他的命要挟我，他的下场会像言不二一样……
我猛然站起来，脑袋一片空白，身体却突然爆发了汹涌的灵力，瞬间聚集冲出体外，化为实质般的火焰扑向仓库深处那个黑色的人影。
她的面色一变，伸出双臂对抗挡下，直到我的冲击散尽。
“你疯了？你不在乎这个人的命吗？”她头上冒出层层冷汗，终于露出一丝慌乱。
灵力没有用么……哦，对了，我出门时候还带着手枪。
我木然伸手，拔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他的胸口，碰的一声响，子弹从他的心口穿过，带出一串血花。
我的手指僵直着，无意识的扣动扳机，枪响声不断。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应该是对现代化手段没有防备，不解的低头看着身上的弹孔。随即仿佛释然了，没有任何反抗手段，脸上还留着诡异的微笑。
那具身体扑通一声倒地的时候，我的神情一片冰冷，毫无反应。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那一瞬间，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身体里渐渐流失，我回不去了。

　　吴邪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言鹤，怎么回事！”
我面无表情，单手抓住吴邪把他拉向身后，神经就像是绷紧的弦，浑身都在颤抖，枪口瞄准着那个倒下的人影。看她还会不会站起来，会不会再伤害我身边的人。
“言鹤，那个人，他已经死了……”吴邪在我身边道。
“丫头。”突然又有另一个人碰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条件反射的转过身去，用枪口抵住他的额头。
我的呼吸微微颤抖，对面的人有点高，我得抬起头才能看得到他的脸。
他戴着黑色的墨镜，长相俊逸，我的枪口压着他的几缕碎发抵在他眉心。那个人皱着眉头，没有动作，嘴角却扯着让人心寒的笑容。
“哎，卧槽，你看清楚，这是黑爷啊！”吴邪在我耳边吵嚷，又不敢乱动我的胳膊，生怕我一个脑抽开了枪。
黑爷……黑瞎子？
我麻木的神经终于有了些反应，眼睛里照射进一点光彩。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仿佛窒息许久的人，重新获得新鲜的空气。缓缓放下手臂，低头看见那两具尸体，一股尖锐的疼痛涌上心口。
我做了什么？
脑袋里混乱的提示音已经停止了，我回头看向黑瞎子，双眼慢慢涌上惊慌，手枪掉在地上，浑身发抖，后退两步摇头道：“不，我想杀的不是他……”
黑瞎子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殆尽，他低头看着我不停颤抖的睫毛，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长发，语气却冰冷似寒冰利刃。“我明白，你杀那个人，是为了保护吴邪。”他轻轻叩住我的头，俯下身在我耳边，语气淡淡的说：“是不是在必要的时候，你也会为了吴邪杀了我？”
我愣住了，睁大眼睛，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不，不是的……”他怎么会这样想？我怎么可能会想要伤害他呢？
刚刚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而已啊。
黑瞎子，这个人一次次的保护我，数次救我于水火。想当然的，刚才我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时候，他该有多寒心啊……确实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把言不二带到这里，害他死在我的族人手里……现在白烛应该已经离开那具身体了，我该怎么救他？
我无法面对黑瞎子的质问，更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回头去找吴邪，“你怎么会在这儿？”吴邪拿出手机给我看一条短信：“红螺寺大雄宝殿，言鹤有危险。”发件人是陌生号码。
原来白烛早就想好了，把吴邪引过来做为要挟我的筹码。言不二只不过是代替他死的人而已。因为她摸清了，他们两个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
真是让人恶心……
这时候，另一个黑色衣服的人从走廊尽头的阳光里跑过来。
“当家的！”穿着中山装的少年姗姗来迟，满面的兴奋与年轻人的朝气，在看到地上的人时脚步缓缓凝滞。
“二哥？”他停住脚步，站在门前看向我，呆呆问道：“当家的，怎么回事？”
我深呼吸一口气背过身去，不敢看他，脸上没有表情，抬脚向仓库的黑暗里走去。“找个棺材，先把他的尸体封上。”
凝滞了几秒钟后，身后响起言奇哭得震天裂地的声音，“二哥？这怎么回事？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这他）妈）的怎么回事啊！呜……”
我浑身僵直的向前走着，突然腿一软，险些没站住。吴邪赶忙过来扶我，我甩开他的手，决然向地上躺着的另一个人走去。
我蹲下去，查看他的尸体。附灵术的痕迹不见了，说明白烛已经走了。我松了口气，重新打量这个人。剩下的这个人，长相眉清目秀，只是个少年人的模样。身体被我打得千疮百孔，胳膊，肚子，大腿，肩膀上，好几个窟窿滚滚冒着血。
我记得，他的名字叫汪灿。我麻木的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下，居然还有一丝鼻息。
他还没死。
指尖感受到那轻微的气流，我的脑中瞬间划过一丝清明，这个人还活着，他还活着！我猛的站起来，对后面的几个人喊道：“你们……都出去！”
那几个人明显愣了。我盯着地上的人，没时间了，我一挥手，他们瞬间被一股大力推搡出门外。地上四分五裂的木门漂浮拼接成原本完好的样子，砰的一声镶嵌回门框里。
空旷的仓库里重新恢复了寂静与黑暗，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一个命悬一线的人，和一个来自异世界，冰冷颤抖的灵魂。
　　

吞了再告诉我，我睡啦，晚安。爬爬爬

第六十二章 病房
三个人等在外面，仓库里面一片安静。
吴邪拍了拍还在嚎啕大哭的言奇肩膀，言奇满脸鼻涕眼泪，用袖子抹了一把，抬眼问吴邪：“小三爷，你说，这怎到底么回事啊？”
吴邪摇摇头，即使精明如他，也一头雾水，看向漆油斑驳的木门，眼里带了惋惜。
瞎子突然侧身回头，迎面看见走廊尽头又走来一个人，粉色衬衫的人面容沉静，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个女孩。那小姑娘被抓着后领踉踉跄跄的走，身上穿着大长袍，头上一条淡绿色抹额，腰间还有一柄剑，看着像个玩cosplay的高中女生。
“怎么了，被人监视都没发现？”小花把那姑娘推到三人面前，姑娘因为偷看被抓包，小脸蛋都变成了粉红色。言奇还在哭鼻子，吴邪和黑瞎子瞥了一眼那女孩，没心思管她。解雨臣看三人气氛不对，看向里面唯一靠谱点的人，“瞎子，发生什么了？言鹤呢？”
“在里面呢。”
小姑娘本来蔫蔫的不敢说话，听到这睁大了眼睛蹦出来道：“言姐姐在里面？在里面？”
“你认识她？”黑瞎子终于正视她一眼，低下头弯唇笑了，眼底全是冰冷。
“我要去找她！”小姑娘拔腿往里跑，伸出胳膊推门，被小花拎着脖领拽回来，脸上少有的带着点不耐烦。“说明白点，怎么回事，你和她什么关系。”
小姑娘脾气也倔，劲头上来了非要往里冲，边扒拉小花的手边道：“我叫七月！言姐肯定遇见大麻烦了，我是来帮她的！你放开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敢打你……”小丫头凌空挥舞着拳头，解雨臣冷笑一声，把她拖着往回走。“稍等，我先把这个处理了。”
“处理？你要干嘛？”小姑娘慌了，眼看着离仓库门越来越远，深吸口气用她最大的嗓门放声喊：“言鹤！言鹤！解雨臣想对我图谋不轨，救命哇！”
小花挑挑眉毛，怎么着，这小姑娘还认得他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我从里面走出来，面色苍白如纸，脚步有些虚浮，神色却很平静。
我看了一眼外面的形势，看到那被拽着在地上拖的小丫头，认出那张还带着点稚气的脸来，这不是陨玉里那个叫七月的实习生么。我已经很累了，没什么力气说话，开口都是沙哑的声音，“花儿，把她放下吧。”
一只手轻轻拽住了我的胳膊，我回头，言奇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水，“当家的，二哥他……”
我嘴唇动了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别过头不忍看他，对吴邪道：“里面那个人还有救，尽快送医院。”吴邪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飞快跑进去，里面的人满身血迹，身上的弹孔却已经全部愈合了，出气多进气少，还在昏迷。
“去把不二的尸体装好，密封上。”我对言奇道，他吸着鼻子点头。
打成筛子的人我都能救，却救不了一个被剥去灵魂的人。
　　

我又转头看向瞎子，他什么都没说，靠窗静静看着我。解雨臣一松手，小姑娘饿虎扑食般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然后上下打量。“你出什么事了？周先生可担心呢，他派我过来接你回去，你就不要和先生闹别扭了，听说你们婚期都定下来了……”
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姑娘还在我手里挣扎，唔唔唔的想说话。我敲了一下她的头，放开她小声道：“别乱说……怎么来了也不知道换身衣服。”
小姑娘扯扯自己的襦裙，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叹口气，回头再看一眼言不二的尸体，只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好像天都塌了。
心想着还是先给小丫头换身衣服吧，好歹是来帮我的。“你跟我过来。”我向前走去，抬头和小花对上视线，他眼中透出淡淡的疑惑和关切，我对他摇摇头，示意我没事。刚走两步，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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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不出来？凭什么查不出来？”吴邪在病房外面压低了声音急促道。想了想，又从裤兜里翻出钱夹，把里面的红票子全都塞给年前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大夫，大夫一看大惊，神情紧绷左右看了看，立马推拒。心想这小伙子脑袋是不是不太灵光，怎么光天化日就敢给他塞钱，也不知道偷着点。
“不是我不治，是真查不出来。”大夫扫了一眼年轻人身后几个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全都看起来不像好惹的，心道这伙人肯定是干什么脏事的，很可能是黑社会，还是保命要紧。放缓语气对小伙子好言安慰道：“你女朋友没病，可能就是中暑了。你看我们盐水葡萄糖都输上了，她肯定一会儿就醒了。”
年轻人闻言，瞟了一眼身后靠墙的几个人，窘迫道：“我们只是朋友。”
这时从电梯里下来几个人，迎面向病房走过来，吴邪停住话头，警惕的向电梯口看去。
“嚯，哑巴张都来了。”领头那人是言诰，油头皮鞋金手表，前几天被黑爷打掉的门牙都换成了金的。“言鹤面子真够大的。”
医生一看形势不对，对吴邪打了个哈哈赶紧溜了。
胖子早看不惯言诰，迎面走上来问道：“小***，干嘛来了？”
“听说言大小姐昏迷不醒，我来探望探望。”言诰狭长的眼睛一眯，咧嘴一笑，金牙明灿灿的晃人。“顺便看看，言不二死了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别给你胖爷找不痛快，你们当家的不想见你，趁早滚。”胖子向前一迈步，混圆的肚子就戳在言诰身上。言诰知道他是个不怕事的，也不想招惹。况且除了他，还有那么多狠角色在。
言诰精明的小眼睛从病房门前的人脸上一一扫过，心里腹诽，***倒斗界的半壁江山都在这了，玩个屁啊。又想起三哥嘱咐他的话，狠了狠心，摊手无奈道：“我就隔着玻璃看一眼，不进去，总行吧？”
王胖子闻言回头看吴邪，吴邪回头看小花，小花把目光投向黑瞎子。
言诰顺着视线看到最后一人，顿觉前几天刚接上的胳膊和新装的门牙又隐隐作痛，咳了一声道：“黑爷，就隔着玻璃看一眼，您看成吗？”
黑瞎子没反应。
言诰冷汗刷刷的下来了。
“他睡着了。”边上最矮的小丫头突然出声。解雨臣帮她买了身能穿的衣服，她现在看起来，和普通十八九岁的女孩没区别了。
“你去看看吧。”吴邪发话，侧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言诰走过去贴到门边上，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向内望去。脸色一变再变，随后回头怒道：“你们耍我呢？里面没人啊？”
　　

第六十三章 送葬
“放屁。”王胖子一巴掌撇开他，把凑到玻璃窗前，也愣了，回头看吴邪，“天真，里面真没人。”
病房外的人都动了，吴邪拉开门进去，病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医疗设备都是关机状态，根本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吴邪去检查了一下吊瓶，里面的生理盐水还有半瓶，针头还挂着医用胶带，被子里面也是温热的。
“真怪了，不是让言奇那小子看着的吗？”胖子挠头道。
“是啊，他也不见了。”吴邪摸了一把床头边放着的转椅，同样还留有温度。“应该刚离开不久。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小哥，你有察觉吗？”
张起灵靠着墙，抱着黑金古刀，沉默摇了摇头。吴邪就没办法了，翻箱倒柜的到处检查，胖子去查看窗户外面。
黑瞎子突然动了，一步一步走到缩在人群后面的矮个子女孩面前，轻飘飘的声音传进小丫头耳朵里，“你肯定有办法找到她，对吗？”吴邪闻言停住了动作，众人注意力都放到那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身上。
七月只感觉周身寒气逼人，腹诽这本书里的人怎么看起来都这么凶。扁着嘴咽了口唾沫，轻声道：“我，我试试。”
她闭上眼睛，过了半晌，睁眼眸中淡淡白光散去，看向众人，“她最后一次用法术，是从这里，传送到了北京南苑机场。”
黑瞎子抓住小姑娘的脖领，把她整个人提起来，浑身散发着寒气，语气毫无波动。“她要去哪？”
“我，我不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种传送属于自主行为，证明她没有危险，没被人劫持或者绑架。正相反，她用现代交通工具，就是不想被我们追踪。我没办法了，放我下来呀！”
黑瞎子放下她，阴沉着脸，再没有说话，扯了抹笑，插兜信步走出去。
小花抬眸扫了黑瞎子一眼，走过去拍拍吴邪的肩，“不用担心，言鹤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先走了，别忘了我们的合作。”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吴邪摸摸脑门，无奈道：“那回去吧，查查她的航班飞哪，我去找她。”他又瞥了一眼门外的方向，“她一个女孩，昏迷刚醒过来，身体状态不好，也不能让她乱跑。”
“天真你就是瞎操心，小姑娘不都说是自主行为么，人家不想和我们玩了，嗖嗖飞了，你还屁颠屁颠去找。人家黑爷和花爷都不急，你急什么？”胖子嗤道。他其实很理智，明白过来言鹤其实没危险之后，也不想管这事了。
吴邪摇头。“她帮了我很多，又刚遭遇那么大变故。不管她想去干什么，于情于理，我也该想想办法，帮她一把。”
胖子挠挠头，有些无语，嘟囔道：“不是还有言家那小子陪着么，咸吃萝卜淡操心，还真天真无邪……”
“吴邪哥哥，你真好。”小姑娘笑道，十八九岁的笑容甜美可爱，让人心里酥酥麻麻的。“我和你一起去。”
吴邪心底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寒意来，眼神绕过小丫头，对胖子道：“我有预感，她肯定是去了什么极其危险的地方，才不辞而别的。”说着偷瞄了一眼身后抱着黑金古刀，四十五度望天花板沉默寡言的那位。心道这位才是消失专业户啊，每次溜走，都是拯救世界去了。轻叹了一声，看向窗外被风吹得乱舞的树叶和沙尘，心里蓄了一团乱麻。
“他们俩太像了，像得……让我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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