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电视开得很大声。吴邪躺在床上,闷油瓶坐在窗台上,昨晚还亲密无间的两个人,转眼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了。
这世界,到底变得太快。闷油瓶淡淡地想。
若他还是以前那斗下的张起灵,谁敢威胁他,小黑金直接就撂那人脖子上了。不用废话,就十个字:有我在,敢动吴邪试试。
可是现在,他没这个底气。
不要说玩暗的,就是明着来,他也没有把握能护得吴邪周全,为什么自己偏偏这个时候病了呢。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就好比自己睡着的时候,如果有人要伤害吴邪,自己甚至不能够及时醒过来救他。
对自己的失望和懊恼在蔓延。可他不得不马上驱散那些负面的情绪,冷静下来继续思考。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动身之前却还有太多事要布置,他要尽快从这一团纷杂中缕出头绪来。
有人借吴邪逼自己现身。
然后又用吴邪的安全威胁自己去倒斗。
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乍一看显而易见,但仔细想想,又仿佛别有隐情。
或许从一开始,他和吴邪就都走错了路。那一顿鞭子,并不是真的只要教训一下他和吴邪,而是在试探他们之间的牢固程度。显然,吴邪一开始在祠堂里对自己的维护,已经中了第一招,说明自己对于吴邪,很重要;而自己出面替吴邪挨鞭子,是中了第二招,间接地验证了吴邪对自己也很重要这一点。
而自己昏迷了四天半,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如果套用这个阴谋,很可能自己被动了手脚。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希望自己昏迷这么久呢,只是为了看吴邪着急?不,绝不是这么简单。他们做的每一件事,一定都是在为后面的事做铺垫。
接着是在宾馆,那两架飞机模型。如果飞机模型能找到自己和吴邪的房间,大概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飞机模型内自带监视器,操控飞机的人一间一间终于找到了这个房间;其二是对方的眼线已经安插到了宾馆里,或许是某个前台接待,某个保安,甚至某个厨师或者清洁工。可是丽都宾酒店有近三百间客房,窗外有树的却不多,为了确保飞机模型能够困在树上被自己发现,恐怕连这个房间都是刻意安排的。
也就是说,从吴邪走入丽都,订房开始,就已经走入了别人布下的圈套。
闷油瓶望着窗外的一树月白色的槐花,心中感到阵阵森然的寒意。
假设,吴邪家,长沙黄花机场到吴家村再到吴家祠堂,丽都饭店,这一路上都布满了他们的人,那么显然,这一路上有一个地方被忽视了。
那就是医院。
可以推断,医院里应该也潜伏了他们的人马。
也就是说,自己的身体状况对方已经了如指掌。也正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现在身体状况不佳,无法保护吴邪,才会发来第二张威胁纸条,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定会答应。
而如果说对方明确自己和吴邪在彼此心中的地位是为了更好地控制他们,那显然自己作为这副牌中的一个筹码,有着明显的缺陷——那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够稳定,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失去自己这个筹码,如果自己消失,另一边的吴邪就会变得不可控。
所以,为了牵制吴邪,他们手里一定还有另外至少一张隐藏的牌。
想到这里,闷油瓶忽然朝吴邪急道:“吴邪,快打电话给胖子,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他的地盘。”
正在看电视的吴邪,一脸不知所以的表情,拨通了胖子的电话。
但是没人接。
又换了胖子铺里的电话,铺子里的财务师接了电话。
“胖子呢?”
“您说王老板啊,他刚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不过见他带了点行李,估计是去外地了。”财务师想了想,又说,“对了,他还从账上支了十万块钱呢。”
闷油瓶听了,脸色一沉。几乎可以断定,胖子已经被牵扯进来了,说不定正往这里赶呢。
吴邪见闷油瓶脸色不好,也没敢答话,点了根烟,一个人下楼溜达去了。说真的他心里也有点摸不着底了,闷油瓶是什么样的人,一件事能让他担心到这种程度,肯定不是件小事。今天已经周五,距离周一只剩下两天多点了。
叼着烟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吴邪,几次掏出手机,最后忍不住拨通了一个号码。
屏幕上闪烁着:小花。
对,小花就是那种拥有在戏谑间让人冷静下来的力量的人。一听到小花的声音,吴邪心里顿时有了几分着落,长话短说讲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小花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相信哑巴张吗?”
“当然。”
“理由?”
“……”吴邪一时答不上来,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理由是,每一次他都救了你。这也是为什么你现在还能活着和我说话的原因。”小花一针见血地指出,“所以这一次你还得相信他。”
“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但他哪次害你了?你要相信,你的安全一定是他最先考虑的问题,没有之一。”
吴邪心里忽然五味陈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点嫉妒小花,他怎么可以比自己更了解、更相信闷油瓶。
“吴邪,按理说就我们之间的交情,这次我该亲自去长沙尽点力,但是秀秀住院了,北京这里我真走不开。等她病好些了我马上就去找你。”解雨臣说完,又安慰了吴邪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