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为了迎合节日气氛，店里摆了一棵圣诞树。阿飞正往树上挂着装饰，就被人从背后抱住：“圣诞快乐。”
南方的圣诞没有下雪，但岁寒天冷，各地也都是这样。阿龙这次进来，沾在外套上的冷空气还没来得及抖落下来，让后背挨上他外套的阿飞清醒了不少。
“圣诞快乐，阿龙。”
早上六点，离阿龙上课还早，于是阿飞放心地让阿龙继续待在这儿。谁知阿龙又和阿飞一起忙这忙那过了一个多钟头，也没肯离开。
问阿龙，阿龙答：“今天圣诞节，我想陪哥哥一整天。”
嗯？
阿飞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阿龙。
“今天……恰好没课。”
阿龙刻意掩藏的心虚被阿飞捕捉到。阿飞无奈：“快去上课。”
阿龙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地说了声好。看了看表，的确该走了，于是他磨磨蹭蹭地转身出门。
走了没多远又不甘心地折回来，手臂轻轻环住阿飞，一个吻落在阿飞的唇上。
“这是我几年前欠你的。”
“胡说，几年前你还小。”
也对。阿龙笑出声来，恋恋不舍：“那，中午见，哥哥。”
阿飞轻笑：“好。”
阿飞望着阿龙背影的时候在想，阿龙并没有欠他什么，反而是他，亏欠了家人那么多年的时光。
当年他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记得他的年龄，他身边的人的名字，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他还觉得庆幸，他什么都没忘记。
只是从他醒来开始，他的内心就萌生出一个强烈而奇怪的愿望――去一个对当时的他来说，遥远陌生的城市。
后来他才明白，他当时拥有的完整的记忆，不过是他现在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而他借这副身体活了下来，却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阿龙问过阿飞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现在想来，答案也很简单――这座所谓遥远陌生的城市，是父母和阿龙所在的城市，他曾在这座城市，与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他忘记了很多，唯独这一个地名始终执拗地记着。来这座城市的途中，他几经辗转，跌跌撞撞，却一直抓着这个愿望不放。
一晃四年，终于在这座城市落了脚。
阿龙对阿飞说，他自进店以来，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可他生日那天，却听到阿飞叫他“阿龙”。
那天他做的菜，都是阿龙最爱吃的菜，就算中途又买了一次，也还是同样的菜，固执地没有改。
――也许从他来到这开始，记忆就开始一点点地找回了吧，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
阿飞翻了翻手机通讯录。他还没来得及把阿龙他们的号码存进去，里面留着的，仍然是他记忆寻回前，以另一个身份生活那段时间的亲友的联系方式。
翻到父母那一页时，他停了下来。
这是另一个家，远在千里之外。他在这个家里感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来自家人的疼爱。
在记忆恢复之前，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而现在，一想到他们牵挂的孩子并不是他，他就替他们一阵难过。
他想，过年该回另一个家一趟，好好陪陪他们。除去这些日子，一年里仍旧能有很长时间能在这里和阿龙他们一起度过。
如果把这些告诉阿龙，阿龙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就连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阿飞都猜的出来。
他抬起头，就看见窗上门上的圣诞老人贴纸。那是今天早上他和阿龙一起贴上去的。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他曾经以为来到这里是孤身一人，如今才想起原来家在这里。还有一生的时间让他偿还亏欠他们的时光，这样就好。
（完）
为了迎合节日气氛，店里摆了一棵圣诞树。阿飞正往树上挂着装饰，就被人从背后抱住：“圣诞快乐。”
南方的圣诞没有下雪，但岁寒天冷，各地也都是这样。阿龙这次进来，沾在外套上的冷空气还没来得及抖落下来，让后背挨上他外套的阿飞清醒了不少。
“圣诞快乐，阿龙。”
早上六点，离阿龙上课还早，于是阿飞放心地让阿龙继续待在这儿。谁知阿龙又和阿飞一起忙这忙那过了一个多钟头，也没肯离开。
问阿龙，阿龙答：“今天圣诞节，我想陪哥哥一整天。”
嗯？
阿飞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阿龙。
“今天……恰好没课。”
阿龙刻意掩藏的心虚被阿飞捕捉到。阿飞无奈：“快去上课。”
阿龙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地说了声好。看了看表，的确该走了，于是他磨磨蹭蹭地转身出门。
走了没多远又不甘心地折回来，手臂轻轻环住阿飞，一个吻落在阿飞的唇上。
“这是我几年前欠你的。”
“胡说，几年前你还小。”
也对。阿龙笑出声来，恋恋不舍：“那，中午见，哥哥。”
阿飞轻笑：“好。”
阿飞望着阿龙背影的时候在想，阿龙并没有欠他什么，反而是他，亏欠了家人那么多年的时光。
当年他从医院里醒来的时候，他记得他的年龄，他身边的人的名字，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事。他还觉得庆幸，他什么都没忘记。
只是从他醒来开始，他的内心就萌生出一个强烈而奇怪的愿望――去一个对当时的他来说，遥远陌生的城市。
后来他才明白，他当时拥有的完整的记忆，不过是他现在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而他借这副身体活了下来，却失去了自己的记忆。
阿龙问过阿飞为什么要来这座城市。现在想来，答案也很简单――这座所谓遥远陌生的城市，是父母和阿龙所在的城市，他曾在这座城市，与他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他忘记了很多，唯独这一个地名始终执拗地记着。来这座城市的途中，他几经辗转，跌跌撞撞，却一直抓着这个愿望不放。
一晃四年，终于在这座城市落了脚。
阿龙对阿飞说，他自进店以来，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可他生日那天，却听到阿飞叫他“阿龙”。
那天他做的菜，都是阿龙最爱吃的菜，就算中途又买了一次，也还是同样的菜，固执地没有改。
――也许从他来到这开始，记忆就开始一点点地找回了吧，在自己没有发觉的情况下。
阿飞翻了翻手机通讯录。他还没来得及把阿龙他们的号码存进去，里面留着的，仍然是他记忆寻回前，以另一个身份生活那段时间的亲友的联系方式。
翻到父母那一页时，他停了下来。
这是另一个家，远在千里之外。他在这个家里感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来自家人的疼爱。
在记忆恢复之前，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而现在，一想到他们牵挂的孩子并不是他，他就替他们一阵难过。
他想，过年该回另一个家一趟，好好陪陪他们。除去这些日子，一年里仍旧能有很长时间能在这里和阿龙他们一起度过。
如果把这些告诉阿龙，阿龙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我和你一起去”。就连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阿飞都猜的出来。
他抬起头，就看见窗上门上的圣诞老人贴纸。那是今天早上他和阿龙一起贴上去的。
他看着看着就笑了。他曾经以为来到这里是孤身一人，如今才想起原来家在这里。还有一生的时间让他偿还亏欠他们的时光，这样就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