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格雷吧 关注:2,025贴子:36,198

回复:【原创BG】pulchritudinous pretender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她知道那个杀手会寻着她的气息而来。多洛蕾斯一只手覆上别在紧身马裤上的猎刀,感觉自己像一只黑寡妇蜘蛛,盘坐在晶莹透亮的森林蛛网中间,静听猎物的动静。
靴子踩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多洛蕾斯立刻警觉地绷直身体,左手撑地、右手持刀,低伏的姿态仿佛一只窥伺猎物的蜘蛛,在来者即将穿过灌木丛的一瞬猛刺入他握枪的手腕,接着左手握拳,中指微鼓起,凿子一样轰在了男人的鼻子上,把他的头打得猛烈往后一仰,脚下一个用力的扫腿将他扫倒在地。
以膝盖抵住男人脆弱的腹部,左手摁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爬起,多洛蕾斯将锋利的刀刃横在男人的脖颈上,此时她终于认出了这个刚才她觉得眼熟的猎人,他是「黑星」的骨干成员,在东伦敦时多洛蕾斯曾见过他几次,恐怕缰绳也是他动的手脚。
腕上的力道加深,冰冷的刀刃在男人的脖子上刻下一道浅薄的红痕,陡然低沉的低调毫无疑问透露出危险的讯息。“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
——纵使她早已猜到那个答案。
“我……”深切的恐惧呈现在男人的眼底,但他只是喃喃道,“我很清楚我在这里的原因。动手吧,乔。我是不会背叛我效忠的人的。”
毫不掩饰其中嘲讽之意的嗤笑声在空旷的森林里回荡,多洛蕾斯以睥睨居高临下地望向他。她清楚黑手党的准则,清楚那个男人的手段——若是顽抗到底,他们的家庭会受到优待和尊敬。若是出卖,他们的家人则会受尽威胁和折磨。
“告诉我那个名字,以及你所知道的一切,肖恩·布罗利。”她伏低身子,在男人耳边轻柔地开口,却未掩盖其中的恐吓意味,满意地看到男人在听到自己名字时骇然地睁大双眼。多洛蕾斯多少摸清了男人的底线,她将放走这个人以消减逐渐沉积的负罪感。“告诉我,否则我会去找你在圣约翰门的家人。”
最终多洛蕾斯·黑兹得到了她想要的所有答案。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56楼2017-05-08 22:03
回复
    ⊙▽⊙总结一下剧情。女王和侯爵都打着各自的算盘。女王对一直找不到侯爵和黑手党关联的证据而失去耐心了,暗示两个执事制造出一个证据来对侯爵家下手,于是格雷打算借着侯爵邀请他打猎的机会杀掉大使嫁祸于他。
    而吉莉安如果不离开,如果不知道她过去和奥罗桑相识,侯爵本来也想当她一马。但由于与黑手党的关联已经令他岌岌可危,而且黑手党涉及政治领悟令他很不满,所以他挑拨吉莉安和奥罗桑、杰尔德的关系,让黑手党对她下手,再借由此事引起作为女王秘书官的格雷的注意,利用他来铲除黑手党。
    ⊙▽⊙⊙▽⊙⊙▽⊙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57楼2017-05-08 22:12
    回复
      2025-10-21 11:27:18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第三十四章
      剧毒般猛烈的暴怒退却后,席卷而来的便是一阵绝望和无措。多洛蕾斯无力地松开手,任由男人跌跌撞撞地逃离森林。尽管她什么都明白了,却仍然难以相信那个被他视作父亲的人竟想取走她和劳拉的性命。与此带来的伤痛相比,加尔德曼的陷害根本不值一提。
      直至此时,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陷入了蛛网的猎物,蛛丝早已紧紧缠绕住她,而盘据于丝网之上的捕猎者即将注入麻醉和消化液混合的一针,最后能够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层薄薄的空皮囊。
      稍后,当格雷因听到马匹嘶鸣声而赶回来时,他看到的是颓然靠坐于树干的少女,身上都是擦伤和青紫,洁白的高筒靴血迹斑斑,低垂的眼眸在她额发阴影后,似乎正沉浸于深深的思绪中。
      “喂……”视线触及到不远处的死马,格雷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狐疑的神色尽数呈于脸上,“你……发生什么事了?”
      见到秘书官的那一刻,黯淡如玻璃球的蓝色眼眸透出些许微光。摇了摇头,多洛蕾斯轻声说:“我……没什么大碍,某个猎人误射了我的马,我从上面摔下来了。”
      格雷完全不相信这番话,年轻的秘书官并没有忽略对方话音中极力压制的颤抖,然而将要出口的问责却最终被少女轻微颤动的肩膀哽断在了喉咙中。
      收起所有的疑惑,纤长的指腹隔着皮革的布料摩擦着少女的脸颊,软软的碰触温柔而小心,像是在安抚着不听话的年幼孩子。格雷拍了拍她的脸,称不上温柔的力道,多洛蕾斯盈满眼眶的泪水被这一拍扑簌簌弹落。
      她急忙抹脸,同时欲盖弥彰地凶狠地瞪向格雷,却在望见那双银灰眸子的瞬间眼泪流得更汹涌。多洛蕾斯扑上去紧紧抱住青年,泪水汩汩而下濡湿对方的衣服,连话语也噎在喉咙里。
      格雷挪动手指,安慰性地轻拍她的后背。过了数分钟,多洛蕾斯终于平静下来,狠力地推开了青年,她希望能看到格雷轻视的眼神,听到他尖刻的话语,让她得以完全从虚幻的美好憧憬中清醒过来。
      深刻的不悦如同所料那般凝固在青年脸上,但格雷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秉持了这种情况下应有的绅士风度,向面前的少女伸出了一只手:“你的脚受伤了,我送你回去。”
      犹豫了半刻,多洛蕾斯握住了格雷递出的手,任由对方将自己抱上马,顺从地将头抵在青年的背上。一路上的迷茫和对未来的惶恐过后,终于在回到宅邸之前完全平复了下来。
      “吉……小姐!”
      一见到好友伤痕累累的模样,劳拉不顾手边的工作立刻冲了过来,甚至忘记还有外人在场,差点脱口而出了少女的本名。
      “我没事,只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多洛蕾斯装作无事地笑了笑,似乎是为安抚对方焦虑不安的情绪,手指温柔地在女仆的黑色短发上抚顺而过。“你知道我不会骑马。”
      手臂上忽然传来的疼痛遏止了她的动作,格雷蓦地收紧了扶住她手臂的力道,浓烈的不满毫无掩饰地流溢出来。“我送你回房间休息吧。”
      待走至房门前,他也毫无放手的意思,伸手一扯将少女拉得更近,秘书官锐利的银眸中夹杂着些许愠怒。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以轻蔑的语调发出一声嗤笑,格雷危险地压低了嗓音,“她真的值得你做到这种程度?”
      多洛蕾斯花了好久才明白秘书官话语里的深意,半是自嘲半是讽刺的苦涩自她的嘴角蔓延开来,不理会格雷越来越阴沉的神色,她轻声开口:“她还值得我做更多。”
      格雷忽地松开手,突然失去扶持的少女踉跄了一下,受伤的脚因此陡升出一阵剧痛,多洛蕾斯扶住房门勉强站稳,再次抬起头时她只能看到秘书官头也不回的背影。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2楼2017-05-25 14:54
      回复
        第三十五章
        傍晚时分的『精灵之歌』颇为清闲。这间装潢精致的酒吧有种温柔变幻着的奇妙光线,在黎明与黄昏时分尤其如此。宽大明亮的落地窗上悬挂着镶有淡金色边的薄纱窗帘,垂下优雅的流苏花边,有一株被精心栽培的白色山茶花安静地立在那里,旁边摆放着的红木书架上一排排整齐地码放着各类书籍。
        “你调的酒很好喝。”多洛蕾斯放下已经空荡了的玻璃酒杯,抬眼对上酒吧主人的娴静面容,却在触及到那被火舌舔舐过的半张脸时不忍地再次低下头。
        “……那么,我已经告知了你我的一切,也请你向我诉说你的故事,艾丝塔女士。”她略为窘迫地攥紧衣裙,对自己强迫面前的女人自揭伤疤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愧疚。“……告诉我,女王对你做了什么?”
        温和的笑意不曾从那张脸上退却,仿佛只是位正耐心聆听后辈抱怨生活琐事的普通女人。静默片刻,艾丝塔·艾德里拉起身走向吧台,若无其事地开口:“在说起陈年旧事之前,再来杯鸡尾酒怎么样?”
        “谢谢。”女人的嗓音宛若天籁,
        如同天上神殿竖琴奏出的音符,仅仅是随意的一句话便足以安抚掉少女的焦虑。多洛蕾斯享受般地闭上眼睛,回味着对方婉转美妙的音色。
        “你怎么知道那个抛弃我的贵族就是爱德华公爵的?”艾丝塔一边说着,一边取下一瓶可可利口酒,然后又拿了一杯鲜奶油,开始动手调酒。
        “有位贵族小姐稍微说漏了嘴,我从女王秘书官的反应中猜到了。”多洛蕾斯垂下眼帘,回想起那天阿斯托利亚嘲讽的话语不禁有些恼火。
        “这样啊。”简单的一句回答后,艾丝塔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调起酒来,无法辨认年龄的脸孔在昏黄的光晕里透出若隐若现的美。
        多洛蕾斯近乎着迷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如何用那双灵巧的手熟练轻盈地摆弄着摇酒壶和盎司杯——她本可以用它们在伦敦顶尖时尚的商店里挑剔地挑选着做工精良的服饰,或是在泰晤士河畔的露天咖啡座上悠闲地端起一杯咖啡。而如今,这双曾经美丽的手已经被一层薄茧覆盖。
        “试试这杯亚历山德拉。”,艾丝塔将调好的酒摆在多洛蕾斯面前。“这种味道甜美的鸡尾酒很适合你这样的年轻女孩。”
        多洛蕾斯看着那杯色泽诱惑的液体,杯口上一圈细小的奶油洋溢着精致。“很漂亮。”她感叹着,拿起酒杯小心啜了一口,混杂着白兰地、可可和奶油的独特口感涌上舌尖。
        女人不禁笑了,多洛蕾斯难以理解那道笑容所蕴含的意味,似是孤寂,又似是释然。
        酒吧内的静谧几乎令人窒息,艾丝塔拎起匙子搅匀为自己冲泡的咖啡,思索片刻,终于以一种奇特的沉稳语调幽幽开口:“亚历山德拉·维多利亚认为我杀死了她的丈夫。”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5楼2017-05-28 09:11
        回复
          多洛蕾斯的手被这骇人的一句话吓得一抖,未喝完的液体从杯中倾洒而出,弄脏了酒吧的乌木桌子。艾丝塔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擦拭。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女人的眼眸氤氲起某种独属于回忆的深沉色泽,咖啡散发出的白色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孔。
          “我的本名叫杰西卡·温斯莱尔,父母都是坚贞的天主教信徒。父亲是个裁缝,母亲则是帮人洗衣的女工,有四个兄弟姐妹。我有一头足以令所有女孩羡慕的金发和甜美歌喉,而男孩们只要我向他们露出一个微笑就肯为我做任何事。因此父母和兄姐总是把我看得很紧,担心我会被男人骗去贞操——毕竟在东伦敦,生就一张漂亮脸蛋除了能让你成为暴发户的情妇或受欢迎的妓女外毫无用处。”
          多洛蕾斯握紧酒杯,脑海里浮现出母亲的面容,但很快就松开来,继续静听着女人的诉说。
          “然而我一直怀着少女天真的美好幻想。”咖啡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她停止搅拌的动作,放下匙子。“我不愿就这么被一辈子囚禁在贫民窟,我不甘于平凡。工作时我总是喜欢哼唱起时下流行的歌谣,幻想着哪天会有位外出体察民情的王子被歌声过来。然后有一天,我的歌声真的吸引来一位改变了我命运的人,但那不是王子。”
          “居莉莎夫人是爱尔兰最负盛名的首席女高音。那时她因国立剧院的公演来到伦敦,正为了下一部剧而到霍克斯顿体验角色。她说我的歌声就像天使演奏的乐章,她邀请我去爱尔兰,说会竭尽全力培养我。我那时不过和你一般的年纪,父母和兄弟姐妹都非常舍不得,即便如此他们仍很高兴我能有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
          艾丝塔啜饮了一口咖啡,随后用那对深邃的瞳孔凝望着少女。多洛蕾斯认为艾丝塔·艾德里拉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幽深美丽的绿眼睛。如高山上的湖水般透彻,如翡翠般明亮,如初春时分枝头绽出的嫩芽般清新。
          她不禁在意识中勾勒面前女人年轻时的美丽容颜。
          女人的手指已不再平滑,肌肤不再细嫩白皙,青春的气息也早已逝去,如同过去的辉煌从她身边隐退后就再也无法回来。但她仍然盘起一头浓密如瀑布的金发,扎成典雅又庄重的发髻,她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优雅之气。
          “两年后,我首次作为女主角登上舞台,表演的剧目是《茶花女》。我的表现得到了肯定,无数的赞誉与邀请如潮水般向我涌来,追求者的鲜花和信件几乎要将我淹没。我难以置信自己取得的成就,甚至变得有些虚荣。那时的我充满了对爱情与未来的向往,满心希望能找到一个真心待我的有钱少爷,让自己和伦敦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此期间,一个叫埃德蒙·瑞文的追求者引起了我的注意。每次演出结束后他都会送来一束白色山茶花和一封信,他能写出一手漂亮的花体字,他说我宛如山茶花般纯洁美丽,他对我怀着山茶花那样谦卑又理想的爱。我想见这个男人,但本着少女的自矜,我迟迟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她停顿了一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深含自嘲的苦涩微笑。“然后在这不久,我在都柏林剧院出演《弄臣》里吉尔达一角,在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见到了埃德蒙。”
          酒吧内巧妙的采光度精确地捕捉住每一丝窗外变幻的光线。它们闪动着,弯转着,流动着,扭曲着,改变着每一缕气息,透过玻璃窗从白色的窗纱中轻柔若无地透进来,在艾丝塔眼睛的虹膜中折射出夕阳奇异的光彩。
          “在表演时,我感受到了一道热情的视线,来自于一双明亮璀璨的眼眸,正在用眼神恳切地向我表达愿望——明明只有短暂的几秒,却让我忘却了整个世界,甚至忘掉自己的存在。”
          “我爱上了那双眼睛,我爱上了他。”恋爱的甜蜜回忆在女人唇边拉开一个上翘的弧度,但转瞬便坠落下去。“他是个在陆军部队服役的青年,出身于贵族家庭。潇洒英俊、风度翩翩,满怀深情地向我表白了他那热烈的爱情,我瞬间就沦陷在了爱情之中。父母兄姐严令恪守的贞洁,居莉莎夫人的劝诫全然被我拋诸脑后。年轻和冲动让我们无所顾忌,我们疯狂相爱,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后来,我怀孕了,我吓得惊慌失措,那时我还不到二十岁。但他安慰了我,许诺我们的孩子将会成为他的继承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们在上帝与神父的祝福下,在一个小教堂里举行了婚礼。”
          光线虚幻而美丽,脱离尘世,让一切看起来都不像是真实。墙边堆放的书本,微风掀起的窗纱和艾丝塔雕塑般的脸孔都被沐浴在一片金色的尘埃中,映射出极致的温柔。
          “几个月后,我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健康的女孩,我为她取名为维奥拉。她有一双纤尘不染的蓝眼睛,不同于你的幽深,是天空般透彻的蓝色。当她望着我,向我伸出那双温热柔软的小手时,我感到整个世界都在消融,眼前只剩下这个发光体,在那一瞬间,我找到了生命存在的意义。我意识到我真正想要的并不是显赫、名誉或是物质上的富裕生活,我要的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女人的平凡生活——爱我的丈夫,健康成长的孩子。然后等到某天我们老去后,儿孙们围绕在我们身边玩耍嬉戏。”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6楼2017-05-28 09:13
          回复
            “但这不过是我的妄想。”艾丝塔用力捏住匙子,细长的银柄几乎因无法承受住她的凶猛力道而扭曲变形。“怀孕生子后,我被爱尔兰剧院除名。居莉莎夫人念及师生之情为我找了份酒吧驻唱的工作,埃德蒙因为还在服役的缘故不能时常来,即使如此我仍旧满足于现状。但埃德蒙没有再来找我,我非常惶恐,担心自己不过也只是个被欺骗抛弃的女人。我跑到军营去找他,直到那时我才知道他根本不叫埃德蒙·瑞文,他的名字是阿尔伯特·爱德华·哥达,维多利亚女王的长子,大英帝国的王储。阿尔伯特亲王听闻了我们的事特意从伦敦赶过来,将他带了回去,严令禁止我们来往。”
            “我将孩子暂时托付给居莉莎夫人,准备亲自到伦敦找他。动身之前我收到了他的信,他用了非常多的笔墨向我忏悔,并说他的父亲阿尔伯特亲王因在归途中感染伤感而去世,于人生半途失去丈夫的维多利亚女王深感痛苦,将亲王的死归咎于我们的荒唐。出于对父亲的愧疚,他将遵从母亲的安排迎娶亚历山德拉公主,而我们的婚姻也将被判处无效。他随信附上了一张巨额支票,让我带上孩子离开爱尔兰,离开英国。”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尽管声音依旧平静,她的表情却已经不足以用厌恶形容,而是完完全全的憎恨。“当我赶去夫人家中时,我的孩子和恩师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我几乎要疯掉了,歇斯底里地拿起桌上的小刀向杀手冲去,但我被打倒在地,他们刺了我两刀,点燃了整间屋子,想要完全抹消我的存在。”
            “支撑着我从火海中逃离的是我腹中的另一个骨肉,这原本是我打算给埃德蒙的惊喜。我杀死了留下来清理现场的杀手,让其他人以为那是我的尸骸。在那之后我回到了霍克斯顿寻找我的家人,但他们已经不在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最初我真想追随他们而去,但我不断告诫自己要活下去,绝不能让那些家伙得偿所愿。我在救济院生下了一个男孩,我不愿他重蹈第一个孩子的命运。为了保护他,我为他取了名后将他遗弃至孤儿院门口。每个月我都会以捐助的名义去探望他,但越是见他,我的心就被灼烧得越痛。我想拥抱他,亲吻他,听他喊我一声妈妈,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庭。最后为了躲避这种悲恸,我再也没有看望过他。只要知道我的孩子还活在这世上,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在那之后,我用埃德蒙给我的那笔钱开了这家酒吧,用我的歌声安抚这里同样痛苦的人们,每个月的收入捐助给孤儿院和救济院。我意识到这里——我的故乡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我将在这里安静地度完我的余生。”
            “我的故事就此结束,非常冗长又无聊老套的故事,不是么?”杯中的褐色液体已见底,艾丝塔放下杯子,抬眼以探知而专注的目光凝着少女。“但你的故事还在继续,并且一定会非常有趣。”
            “不要低估女王和王室的手段,她能安然端坐于她的宝座之上、对外扩张势力,并不仅仅是凭借着自身的诠释,而是她全然的算计和冷酷。”
            “我知道的……”多洛蕾斯喃喃开口,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以往清脆的嗓音染上一抹悲哀。“女王的秘书官已经开始行动了,我知道无论是我还是加尔德曼都终究无法逃离女王的捕食网。而且我还处于被加尔德曼算计和『黑星』的暗杀之中。”
            “真可怜……明明还是那么小的孩子……”艾丝塔弥漫着怜爱的碧眸闪了闪,抬手安慰地在少女额头上扫过,如同羽绒划过湖面,轻柔又温和。“但你还有退路,逃到女王的丝网无法触及到的地方吧,以我来作为你的筹码。”
            “我只有一个要求作为回报。”女人唇边倏地绽出一缕坚强且骄傲的笑意,“告诉他们,我和我的孩子仍然好好的活在这世上。这是我能施加的最大的报复。”
            “你也将是最后一次为别人而活。”她拉过少女的手,温柔地以双掌覆盖,“和我做个约定吧,吉莉安。从此你也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地方,仅仅为自己而活。”
            原本淹没于迷茫与绝望的蓝色眼瞳被一束光芒所驱散,多洛蕾斯将余下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上面。
            “……我会遵守这个约定的,艾丝塔女士。”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7楼2017-05-28 09:14
            回复
              于是乎,这一章的主角是艾丝塔女士,她的故事源于爱德华七世早年的经历。
              维多利亚的长子爱德华公爵是个彻头彻尾的浪子,私生活不检点,和很多王公贵族的夫人私通(包括丘吉尔老妈),奇葩的是有些贵族不但不在意还认为沾了光。
              早年爱德华在爱尔兰陆军服役的时候和一个女演员厮混在一起,阿尔伯特亲王关心他的情况前去劝导,却在回来后染病逝去,中年丧夫的维多利亚女王将此归咎于爱德华的荒唐,一直不允许他插手政治和宗室情况。
              亚历山德拉(或者叫亚历山大)是为了纪念爱德华与亚历山德拉公主的婚礼而调制的鸡尾酒,作为对公主的献礼。
              《弄臣》这部歌剧里也有一位三心二意,好色放荡的公爵,他化名为瓜尔蒂·马尔德向他的弄臣,主人公里戈莱托的美貌女儿吉尔达求爱。虽然最后吉尔达得知了公爵的真面目,却还是甘愿为公爵一死。在章节里提到这部歌剧仅是为了增加一点讽刺意味。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8楼2017-05-28 09:15
              回复
                最后祝大家端午和六一儿童节快乐(^_^)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89楼2017-05-28 09:19
                回复
                  2025-10-21 11:21:18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顺便这两张外网的格雷上色真是太棒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91楼2017-05-28 12:40
                  收起回复
                    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写完的番外二
                    飞溅的血花占据了视线,枪托重击头部的沉闷响声在空寂中回荡,意识渐渐被生生的疼痛携掠。持枪的男人大笑起来,恶臭的呼吸一直喷到脸上。
                    他的人生就此结束。杰尔德无法相信他生命中最后的感觉竟然就是男人肮脏的喘息。
                    ——直至一抹蓝色映入眼帘。
                    那是一双幽深明亮的眼眸,深海般蓝,让人联想到无人的荒野和孤寂清冷的月亮,镶嵌在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孔上。
                    出现在眼前容貌精致的少年,灿烂的日光为其精巧的轮廓镀上一层迷离的光泽,整个人恍若一枚璀璨剔透的水晶,在胧白光芒与些许恻隐的混合下透出诡异的神圣。
                    昏沉的意识中,他想起了孩童时代母亲为他讲述的童话。传说每个孩子都有一名守护天使,在他们遇到危险时会折断翅膀自己的翅膀,从天而降,守护在他们身边。
                    “天使吗……”
                    他喃喃了一句,在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陷入彻底的黑暗前,杰尔德最后看到的是一双闪动着惊诧的蓝色眼睛。

                    “醒了?”睁开双眼,入目所及的便是一片雪白,一声饱含戏谑的清脆嗓音将杰尔德从迷茫的思绪中拉扯了出来。他侧过头,床边坐着的是他倒下前见到的少年。
                    “你是谁……”他声音沙哑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是天使哦~”少年以眼角的余光睨视着他,含着浓浓嘲讽意味的轻佻语调令杰尔德感到一阵窘迫。
                    此时的少年看上去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男孩,干净漂亮的脸孔在一头显然长久没打理过的凌乱黑发的掩盖下减去了不少魅力,打着补丁的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瘦弱矮小的身板上,怎么看都和天使无缘。
                    “谢谢你救了我。”杰尔德直起身子向少年道谢,陈旧发黄的床单自身上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胸膛,初春薄凉潮湿的空气顺着他的动作钻入被窝,杰尔德此刻才惊觉自己竟然只穿着条棉裤。
                    “这个啊……”觉察到他脸上的震惊和尴尬,少年好笑地挑起眉梢,有些恶意地伸手一把拉开他的被子,“小少爷,你晕倒了,但我可没有钱送你来诊所,只好以你自己的身体来偿还啦,你知道英国其实有不少人好这口……”
                    看到杰尔德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以及弥漫出生无可恋和强烈怨念的眼神,少年愉悦地扬起了嘴角,“开个玩笑,你的那套衣服无论是做工还是用料都属上成,我扒掉了用来抵你的治疗费……”
                    真是个恶劣透顶的家伙。杰尔德·加尔德曼第一次感觉自己十多年来所受的绅士教育铸就出的温和文雅出现了裂痕。
                    “嘭!”诊所的门被粗鲁地一脚踢开,刚猛的力量与木门撞击出高亢空洞的音色。
                    “醒了就快给我带上那个小鬼一起滚出去,别白占着床位!乔,看在你的份上我没有收这家伙的药费已经仁至义尽了!”
                    暴躁的声线率先敲打在两人的耳膜上,然后进入视界的便是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身穿白褂的中年医师不悦地瞪视着他们,一脸的不耐烦。
                    听到医师脱口而出的话语,杰尔德立刻扭头重新将灼灼的视线投到少年身上,后者神色划过一抹难言的尴尬,不自然地撇过头避开他的质问目光,转而面向心情不善的医师。“走之前你必须给我药,那套衣服能卖不少钱,你说过能抵三个月药费。”
                    医师哼了一声,发泄似得将一袋东西用力抛掷过来,少年稳稳当当地接住,随手掂了掂。“顺便你能借身衣服来吗,法瑞恩?总不能让这位少爷就这么回去。”
                    “你还真是便宜占尽的***。把窗边那件衣服拿去吧。”医师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还有别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乔。你的朋友没多长时间可活了,除非你能送她到皇家医院接受治疗,或者给她买昂贵药物,但你显然没这个条件。”
                    看到少年逐渐沉淀出伤痛悲怆的脸孔,医师叹了口气,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别太伤心,以你的身手和头脑加入「黑星」或者随便干点什么都能混得很好,何必一直被个体弱多病的女孩拖累住?她的确救过你的性命,但你这几年已经偿还给她了。”
                    “我不能失去她。”少年紧握住盖在杰尔德身上的床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布料扯裂。过了片刻,少年勉强平静下来,调转目光望向病床上的人,“你家里应该很有钱吧,小少爷?我救你的命可不是白救的。”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95楼2017-05-30 14:49
                    回复
                      今天试了下格雷家的红茶包ww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96楼2017-05-30 14:49
                      收起回复
                        码好了番外交代了女主是怎么和杰尔德成为朋友后来又和侯爵达成协议的,然而等我再次打开文档居然只剩一片空白顿时心中一阵凄凉,这篇番外就算了,我已经不想重码一遍了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01楼2017-06-03 09:08
                        收起回复
                          第三十六章
                          飘渺的歌声在偌大的宅子里回荡,寻着跳跃于空气中的音色,杰尔德走到了钢琴房前。
                          几丝清透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薄纱幕帘照射进来,变得柔和宁静。琴房里飘荡着玫瑰精油和薰衣草的芬芳,在温暖阳光的融合下散发出好闻的柔和味道。一架豪华钢琴立在窗边,为房间增添一份雅致气息。原本倚在窗边练习歌唱的少女愣了愣神,转而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呃,抱歉。”杰尔德回过神来,对自己未经允许的推门而入道歉。“你怎么练起歌剧了?”
                          “陛下和王储都喜欢歌剧,听说这次肯辛顿宫的舞会陛下会给淑女们展示才艺的机会。”
                          “看来你很重视。”杰尔德心情有些复杂,“那是伦敦社交界的顶级舞会,你要做好准备,光会跳华尔兹可不行。”
                          “我很害怕,杰尔德。我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多洛蕾斯走到钢琴边,试着弹奏出一首曲子,然而从她指尖流泄出的只有断断续续的音符,最终她不耐烦地双手一拍,不和谐的刺耳琴声响亮地震荡鼓膜。
                          这明显反映出少女内心烦躁的行为让杰尔德感到一阵内疚,犹豫了一下,他轻声开口:“……对不起,之前我不该和你赌气,那些话一定伤到你了。”
                          多洛蕾斯微阖上眸子,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逐渐升起的一层难以读懂的情绪。
                          “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你是为数不多真心待我的人,也一直会是我的朋友。希望你能相信,我绝不会真的想做出伤害你的事。”
                          随即她翘起唇瓣温和地笑了:“真想道歉的话,给我弹一曲吧。”
                          钢琴安静地立在静谧的空气中,让杰尔德有种强烈的弹奏欲,他走过去轻轻掀起琴盖,抚上象牙色的琴键,然后轻缓地按了下去。
                          毫无疑问杰尔德有双适合弹奏钢琴的手,干净修长的手指,轮廓分明的指节,以及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动听的音符在他手底流泻而出,像一点点拨开淤泥的流水,和缓而温柔。
                          多洛蕾斯靠在窗边,认真地聆听着,渐渐沉浸于优美流畅的旋律中,感到身边的一切都随之渐渐远去。但多洛蕾斯很快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少年身上,看着他微微沉醉的表情和充满某种不甘的双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钢琴和绘画,认为自己更适合成为一名艺术家而不是和父亲如出一辙的商人。”
                          “确实,我讨厌社交。”贵族少年停止了弹奏,心情低落地垂下头,“但我没有选择,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处于父亲的专制之下。在威士顿公学,进入紫舍而非红馆是我能作出的仅有反抗。”
                          “你迟早会继承父亲的爵位。”多洛蕾斯顿了顿,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也许是不久以后的事,你一定能做好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佛罗伦萨丝绸制成的窗纱中照射进来,微风掀起窗纱的一角,以极小的幅度飘动着。多洛蕾斯盯着窗纱的那一角,用近乎痴迷的目光凝视着。
                          “还记得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吗?”
                          “当然。”杰尔德忍不住轻笑,“那时的你非常抗拒贵族的那些规矩,但你学习能力不赖,很快就能应对自如。”
                          “现在我才意识到,这里让我留恋的并非是舒适的生活,或者与他人间的往来交际,真正让我留恋的是你们。”
                          她伸出手,试图捕捉到一丝阳光,最后徒劳地松开手。
                          “……但我是时候该放手了。我不会再被自己的软弱束缚住。”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07楼2017-06-09 09:04
                          回复
                            第三十七章
                            久侯于大门前的车夫接过手提行李箱,打开马车门,颇为绅士地向面前的少女鞠了一躬,“晚上好,美丽的淑女,请让我扶你上车。”
                            多洛蕾斯嫌弃地抽抽嘴角,但是她无法忽视此刻身穿蓬松的克里诺林裙的事实,这种曾在欧洲风靡一时的华丽衣裙就是因其造成的多起事故与行动不便而逐渐淡出伦敦时尚圈。
                            她相当不情愿地把手放在对方递过来的手掌上,踩上踏板,然而鲸骨裙撑却在踏入马车时卡住了车门。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后背就被用力一推,成功将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也成功让她一头撞上窗口的玻璃。
                            “我真想一拳揍你脸上,法特。”多洛蕾斯捂住被撞疼的额头,极力阻止自己将内心想法付诸行动。
                            “抱歉,我只是想帮你。”法特嬉笑着解释,然而红发青年眼底的戏谑无疑昭示了他其实也很乐意看到女孩吃瘪的样子。
                            “我后悔请了你做车夫。”多洛蕾斯朝青年翻了个白眼,“说不定我等下就会连同马车一起翻倒在路边,或者被送去了白金汉宫。”
                            “真让人伤心,你居然这么不信任我。”法特·列奥纳德调笑着,坐上马车,扬鞭一抽,驾驶的英格兰纯血马长嘶一声,迈开腿向前奔去,驶向肯辛顿宫。
                            残存的晚霞余晖将天边的云层染成血液干涸般的红褐色,连接着逐渐过渡到深蓝的大片广阔天空,被风精灵的呼吸催得金红相间的枫树从窗口飞掠而过。
                            轮轴刻有家徽的金顶马车在树影的笼罩中快速地驰过,在红发青年的操控下,越过肯辛顿公园西侧,而后缓缓停靠在宫门前宽阔的林荫道旁。
                            打开车门后,性格恶劣的青年并没有如多洛蕾斯预想的那样趁机捉弄或取笑她一番,而是小心翼翼地扶她下马车。平日的轻浮笑容从青年脸上褪却,取之而代的是难得的认真,他停顿片刻,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有个在工厂里失去双腿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妹,之所以那么死皮赖脸地敲诈金钱也是为了他们。之前你找我办事的那些钱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舞会结束后我会送你到拉姆斯盖特港口,开往西班牙的轮船明天晚上出发。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促使你突然决定离开英国,但如果你以后想要联系伦敦的友人,或者有别的什么事都可以找我,你知道我的住址。”
                            在此之前多洛蕾斯一直认为良心这种东西与红发青年无缘,而此刻青年隐含了不舍和感激的话语令她一阵感动,但自认识以来便习以为常的相处方式让她终究没能坦率说出感激的话。
                            “你竟然也会良心发现,看来太阳也不总是从东边出来,我还以为你脑子坏掉了。”她转身向肯辛顿宫走去,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过还是谢谢你,法特。”
                            “祝你好运。”红发青年垂下眼睛,嘴角带出微笑,目送着那个纤小的身影远去,而后逐渐淹没在潮水般的人流中。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08楼2017-06-09 09:05
                            回复
                              2025-10-21 11:15:18
                              广告
                              不感兴趣
                              开通SVIP免广告
                              第三十八章
                              最后一道落日的晚霞沉入了脉脉含情的黑夜,肯辛顿宫的红色砖墙在辉煌灯火的照耀下似乎已经化成了燃烧的黄金。
                              负责接引客人的男仆有一头银色短发,白色风衣的双排纽扣扣得整整齐齐,身处于金碧辉煌的宫殿却仍旧怪异地戴着一副护目镜。即便多洛蕾斯无法透过深色的镜片捕捉到他的眼睛,仍能察觉到男仆在看到请柬上的名字时向她投来带有探究意味的一瞥。“希望您能有个愉快的夜晚,黑兹小姐。”
                              “谢谢。”客套一声后她扯着极度妨碍行动的多层衣裙穿过行廊。在这间优雅恢弘的宫殿中,仿意大利风格的壁画随处可见,多洛蕾斯对艺术从来不曾抱有太大兴趣,自然也无心欣赏。然而在踏上前往主厅的中央楼梯,目光触及到墙边陈列的镀金边框肖像画时,她停住了脚步,视线停留在了王储夫妇的画像上,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上面画着的是艾丝塔女士。
                              头顶的金色灯光洒在画像上,使其呈现出一种带有沉重历史感的色彩。三十年光阴已然流逝,当年那对不顾世俗反对而相爱的恋人已经不复年轻,而四十年后他们将步入暮年,五十年后或许便会离开人世。一切将会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化为尘埃,那段被埋葬于黑暗的往事同样一并被带入坟墓,光阴为坟墓刻上碑文,一切就此落幕。
                              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移开视线继续前行。她记得今晚参加舞会的目的,为了艾丝塔女士,同时也为了她在英国所珍视的一切。
                              在楼梯的尽头,多洛蕾斯看到了抱着双臂倚在栏杆上的秘书官,青年依旧穿着那套剪裁得体的白色燕尾服,从那因不耐而皱起的眉头来看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格雷的视线略略扫过少女被鲸骨胸衣勒出线条的腰身,随即停留在她佩戴着珍珠项链的白皙颈项上,抿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这条项链不适合你。”
                              多洛蕾斯一怔,没料到他开口就是这句。但即便她怀疑自己的眼光,也绝不会怀疑这身装扮的搭配者的品味,所以她只是静静地等待着青年的下一句话。
                              “……这个更适合。”格雷状似不情愿地撇了撇嘴,向她缓缓摊开手。多洛蕾斯看到秘书官手里奢华的白金项链,她的 目光顺着链子的花纹下滑到链坠——正面是怀抱着蓝宝石的玫瑰,背面用花体字镌刻着赠送者的字母缩写。
                              惊讶间多洛蕾斯回想起在伯爵府养病时,格雷确实提到过要送她礼物,当时她以为那不过是一句戏言。一股喜悦的暖流沿着心口飘流而下,然而转瞬却被内疚的情绪吞噬。想到自己将会辜负他的一番好意,顿时变得无措起来,迟疑地没有伸出手。
                              见到她迟疑不决的样子,格雷脸上呈出直白的不快。下一刻便在多洛蕾斯错愕的神情中给她的颈项系上项链,随即别过头去。“……你今晚很漂亮。”
                              “谢谢。”一抹红晕悄然攀上了少女的面颊,她下意识地触摸链坠,然后掩饰性地快步向前。“我们进去吧。”
                              当侍从为他们推开浮雕大门,自天花板倾泻而下的明亮灯光和憧憧人影如展开的画卷般撞入眼帘。数不清的饰银烛台华贵精致地托起一簇簇耀眼而喜悦的火焰,各色花束遍布大厅每个角落和桌台,精美绝伦的玻璃杯里盛满清亮醇香的葡萄酒,穿戴华丽的管弦乐团在演奏《蓝色多瑙河》。
                              年轻的秘书官侧过身,向站在中央楼梯前俯视一切的维多利亚女王行了个礼,后者面带温和笑意地微微颌首。觉察到女王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多洛蕾斯紧张地扯紧裙裾。而与此同时,从另一方向投来的灼灼目光攥住了她的全部注意,她转过身,对上目光的主人。
                              多洛蕾斯从不曾像今晚这样精心打扮过——她身穿一袭晴空般蔚蓝的克里诺林裙,蓬松的多层蕾丝边上用银线绣着山茶花图案,袒露的上衣口处插上一朵新采摘的山茶花。颊边的秀发挽起,其余的随意批落肩头,镶嵌着宝石的头饰偶尔折射出绚丽色彩,化上精致的妆容,甚至还搽上了山茶花味的香水——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晓这是艾丝塔女士首次登台演出时的装扮。
                              艾丝塔女士说她曾经的恋人有一双明亮璀璨的眼睛,现在看来仍旧如此,即使岁月已经在那个男人脸上刻上痕迹,那双眼睛中蕴含的光芒依然不变。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穿透而过,望向未知的远方,望向久远的回忆。
                              她看到男人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悲哀的神色逐渐沉积。年逾半百的威尔士王储再也不为越来越热闹的气氛所动,没有像以前一样流连于众夫人女士当中,不理睬走过来的贵族必恭必敬的问候,甚至在第一首舞曲开始后也毫无反应,只是兀自出着神,半眯的眼神在一片忙碌的嘈杂中,显得又落寞又疲惫。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13楼2017-06-13 21:08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