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摘》（2023年1月上）
七年前，赵幼清进入电视台工作的第二年，台里准备做一部自然风光纪录片，她是编导助理。四月，摄制组来到芦苇湖湿地。周牧归是当地林湿局专做鸟类调查与保护的工作人员，赵幼清约他做拍摄前的细节沟通，地点定在一家茶吧，电话里周牧归却直爽地说：“可以改在餐馆吗？两点多了，我还没吃午饭。”
他炸的小银鱼金皇香脆，可以拿来当零食吃。

那天，周牧归给自己点了鸡丝拌面和两碟小菜，其中一个是油炸小银鱼，并邀请赵幼清一块吃。
周牧归说：“每年春季，这里会有三百多种鸟，其中有些珍惜品种，总有人贪利偷捕，我们只能多加巡视。”

摄制组在芦苇湖待了十八天，赵幼清贪看风景，不工作时跑遍了湿地沿线。
“你下班了吗？”“还要等会儿。上游有两家小工厂，我担心他们趁夜色排放污水，要去看一眼。”

小路两旁生长着及腰的菖蒲，无法并排行走，他便迈开脚步走在前面。
“可以带我划船吗？”“那个小破船，你敢坐吗？”“你敢载，我就敢坐！”第二天，赵幼清醒来时，先被灌了一耳朵的风声雨声，手机上有周牧归发来的消息：“下大雨了，下次再去吧。”她恹恹地躺回床上，又睡着了。

再醒来时，雨停了。周牧归的电话打不通，赵幼清知道他租住在一位大叔家里，不太远，便沿着木栈道找了过去。大叔的院子里散养着几只大白鹅，见有生人出现，大白鹅一边长声叫着，一边抻着脖子冲过来啄她。赵幼清惊叫逃跑，一转身却撞在一个人身上。
穿着雨衣的周牧归将她护在身后，将大鹅轻轻赶开，笑道：“它还不认识你，等你再来就好了。这家伙能下蛋能看家，是五叔的宝贝。”他又说：“你给我打电话了？抱歉，我当时穿着雨衣不好接，想回来再打给你的。”

这栋平房是五叔在外面做生意的儿子出资建造的。五叔不差钱，房子只给真心爱好芦苇湖的人住。周牧归告诉赵幼清他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像五叔这样淳朴的人。“我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里了……再过几十年，我就老成了五叔的样子。”“那也很好。”赵幼清诚恳地说。

看着专注洗碗的周牧归，赵幼清决定主动出击：“再过两天，摄制组就要离开芦苇湖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看着她，缓缓开口：“我想告诉你，这段时间我很快乐，因为可以见到你。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还会不会回来，而我可不可以去看你……可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不可能留下来，我也会跟你走。”

赵幼清愣怔间，他继续说：“对你，我放在心里的远比说出来的要多得多。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他自嘲地笑，“你看，你非要我说，我这是说了些什么啊……”赵幼清不语，伸出双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他说：“我是一个死了以后都要埋在芦苇湖畔的人。异地恋太苦了，我受不起，也不想让你承受。清清，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立冬后，她请了年假，前往芦苇湖。在芦苇湖的四天里，她和周牧归一起走了很多路。他们鲜少提及情感与未来，却无时无刻不在摩挲着同一种情绪。最后一天，她依然陪他走了很远。走累了，她拽住他的衣襟，把大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说：“要是在古代，咱俩这交情够拜个把子了吧？”
他笑：“如果是古代，咱们就骑马仗剑走天涯好了，反正去哪里都能活着。”“现在也一样的，我相信我们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他不语。无非是工作、住房、收入，可不得不承认，现代生活里，那就是一座座山。

关于芦苇湖湿地，周牧归写了多份报告建议退田还林，他早出晚归地测量、计算，却并不被认可和理解。只有五叔支持他。“眼光要放长远啊！”，五叔总这么说。
夏天时，周牧归被偷猎的人打了，肋骨断了两根，赵幼清再次来到芦苇湖，照顾了他半个多月。他看着她笑，她嗔道：“都伤成这样了，还笑！你是不是傻？”他攥着她的手：“那你还喜欢我，你是不是更傻？！”“是！我喜欢你傻，喜欢你轴，喜欢你一条路走到黑的倔。”

傻、轴、倔，都是五叔说的。五权告诉她，周牧归本来有机会留在大学教书，可是他跟着导师来过芦苇湖之后，就被当时遭到破坏的湿地环境震动了。“小周做的都是好事，他的心，就像金子一样。”五叔说，“你也是好孩子，有眼光，也会有福气，小周他不会让你失望的。”

经过多方努力，周牧归的退田还林计划终于得到认可，接下来，他忙成了陀螺。赵幼清也在参与新的摄制工作，他们很久都没能见上一面。
那个猎鸟的男人是个惯犯，他失足跌进芦苇湖， 周牧归毫不犹豫地跳下水，将他推上岸，自己却被波浪卷进了水中央。
后来的四年，被周牧归救下的偷猎人每年都会寄稻田蟹和银鱼给她。五叔告诉她：“那人现在养蟹，还在景区做了义务宣传员……他倒是洗心革面了，可代价也太大了啊！”

《青年文摘》（2023年1月下）
她告诉我，植物上结出来的每一颗果子都是一颗太阳，人们吃下这些果子，就是把阳光吞进了肚子里。她还说，等这株葡萄长大了，就把它移栽到学校里，等我们毕业时就能结出一大片果子，以后大家回学校参观，说不定就是学校一景了。

我失恋了。原本去美国进修两年的男朋友开始很少来电话，后来有一次我打给他时，是一个女生接的，让我以后不要再跟他联系了。我妈说：“连分手都不敢当面跟你说的男人，靠不住。歪瓜裂枣的，就得早点摘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