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殿,浓郁的草药味伴着血腥扑面而来,太医院半数肱骨皆在此,见我惊慌失措,停下手中的事欲跪下行礼
我摆摆手,扔下手中长剑,大步大步往里走
君后,周元豫,元豫……
周元豫在塌间辗转,墨发似水流淌在塌上,手攥着被褥,指尖压到惨白,玉白的脸埋在枕间,时不时呜咽出声,像只沾红晕从脖颈攀上了脸颊,似一朵沾着晨露的白山茶,腹间圆隆沉沉下坠,几乎坠成了一个水滴形,压在他细腰上,不住挣动地折磨他
我瘫软在他的一旁,手无力地抚上他的脸庞
“元豫……”
若不是我,他如今还能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周氏长公子,何至于在此痛苦辗转挣扎
周元豫侧过头,眸中似有潋滟流动的波光,他启唇,唇上被他咬地血迹斑斑,却为他徒添了一丝绝艳
“阿青……”
他哑声道,眸中失焦,似是在唤我,有似只是喃喃自语
仅存于年少时的亲昵称呼,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我哭着握住他的手
“阿青在这里.”
周元豫皱起鼻子,像只小猫似的,似是要哭
“我好疼啊……”
我张张口,却吐不出一个字,我恨我的无力,我吻着他的手指,一句一句重复着对不起
又是一次阵痛,原本柔软温热的孕肚紧缩,周元豫攥紧我的手哼了一声,一次又一次挺起腰间的沉隆,一次又一次重重落下,无意识间,我的泪水湿哒哒地粘糊了周元豫一手
看着他无助地喘息呻吟,脸蛋憋地通红,又在产痛席卷而来的瞬间惨白,任由太医们扒开他架起的长腿检查开指,我什么都做不了
周元豫生华玉时我不在他身边,那时夺嫡之争正处最激烈之时,我赶去了西宁调军,临王趁机谋反叛乱
周元豫被临王锁在王府中,临产时遇到了杀手,撑着身子杀了人,又被放起了火,直接被烟呛晕了过去,府里的婢子小侍都跑了出去,只余下几个衷心耿耿的死侍将昏迷的他救到了一个破庙里
周元豫那时刚加冠没多久,自己都还小,醒了之后自己都是懵的,只知道肚子疼,根本不知道怎么生孩子,都开了八指了才发现是孩子肩位,会难产,死侍去了附近的村子抓了一个技艺不精的大夫,给周元豫顺产位把人折腾到大出血,孩子被硬生生推了出来
我无数次庆幸
幸好,那时我找到了他
找到了血淋淋的他
我一生难忘,那时那么爱干净的周元豫毫无生气地躺在脏破的庙里,身下垫着的稻草,已经是死侍能找到这荒郊野岭最干净的了,雪白的中衣全被染红,源源不断的血液还在涌出,被推到了我的鞋边
华玉在死侍怀里大声哭闹着,我心跳都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