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殿是Z国最大的黑道组织，掌舵人应君牧已年过七旬，血雨腥风数十年他一心退位，只想颐养天年，故将掌权之位交给自己唯一的女儿应寒烟。
可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应君牧虽死里逃生，但脑部受到严重的损伤，被医生确诊为植物人，苏醒的概率微乎其微。
种种迹象，这场车祸并非意外，而是蓄意，是有人想置应君牧于死地，经过近一个星期的调查，矛头直指一个人——温墨琛。
应寒烟的贴身保镖。
也是应寒烟的男朋友。
*
潮湿阴暗的暗室，悄然卷起一阵森冷的寒风，腐臭发霉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掺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破败的墙上挂着一盏造型怪异的壁灯，灯罩上斑驳着一些干涸暗红的血迹，使得朦胧的灯光都仿佛带着血色。
温墨琛被捆缚在刑架上，乌黑的碎发凌乱的散落在额角，他肤白胜雪，五官似画，每一笔都精雕细琢的精致，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似含着秋波，不经意的瞥人一眼都不禁让人心荡意牵。
只是唇色有些淡，不似他眉眼那般浓墨如黛。
应希澈看着温墨琛，他面色染着几分阴森寒意，眸底暗流涌动着隐晦的情绪。
蓦地，他扯唇一笑，修长的五指用力的捏住温墨琛线条优美的下颌骨。
“想见烟烟？”他不屑的挑眉问着，是幸灾乐祸的口吻：“你觉得她还会见你吗？”
温墨琛神情薄淡不明深，他黑如墨染的眸子对视过应希澈，长睫轻颤间目光冰冷淡漠，一扫一寒。
他周身气度从容沉静，腰背挺直，丝毫不见身陷囹圄的狼狈。
应希澈的目光从温墨琛微微敞开的衣领中看到他胸口缠绕着的层层素白绷带。
“你这副血肉之躯为她挡过多少致命的危险！”他说着，捏着温墨琛下颌骨的手转而按在温墨琛的左胸口：“上几天为了保护她还刚挨了一颗子弹！”他低嗤一声，语声徐徐如蛇吐信：“你的命还真硬啊！这么凶险的位置都没死！”
话音落下，他的五指骤然收紧。
左胸口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如火灼针刺般的叫嚣起来，温墨琛眉宇之间簇起一抹痛楚，他身子猛然一颤，脸色瞬间苍白。
猩红的液体从应希澈的指缝中溢了出来，滴滴淋漓砸落在脏乱的地板上，绽出一朵朵深暗的小花。
“拿命爱她又怎么样？！真心爱她又怎么样？！她不还是不相信你！”
话音落下，他松了手。
猩红的血在温墨琛的白衬衫上张狂的洇染，像一朵盛开在白色锦缎的绛红牡丹，妖艳的触目惊心。
“这几年里为了她，你落下了一身的伤病，她不还是把你关在了这里，她说了，你、”应希澈顿了一顿，嘴角扬起一抹叵测弧度，语声低缓：“任、由、我、处、置！”五个字，一字一顿，字字清晰。
应希澈的每字每句都重重入骨入肉，缠筋绕骨，温墨琛听着，不辩驳一句，只是脸色愈加的苍白，苍白得仿佛褪尽了这世间所有的颜色。
“既然落在了我手里……”后面的话应希澈没再说下去，可其中的心怀不轨不言而喻，他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用力的戳向温墨琛胸前不断汨涌着鲜血的伤口。
温墨琛呼吸一滞而后又急促。
“呃～～～”难以抑制的呻、吟终是溢出了口，因为过度的疼痛，身子战栗间桎梏着他四肢的铁链发出叮当的声响。
应希澈的手指划过温墨琛因呼吸急促而起起伏伏的胸膛，缓缓的往下移动，最后停落在他的胃腹部。
“这里，曾经为了保护她受到重创后留下旧疾。”
一抹狠厉无情的碎光在眼稍长睫间闪烁，他手指用力的按压下去。
温墨琛的身子又是猛然一颤，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着他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他闷哼一声，牙齿紧紧咬着薄唇。
应希澈收回手，五指攥拳，用力的挥出，这一拳重重的捶在温墨琛的胃腹。
“呃~~~嗯哼～～～”温墨琛呻、吟着，颀长的身子缓缓的佝偻下去，身形晃动，铁链叮当，紧扣着他白皙双腕的铁环勒的他肌肤通红一片。
紧接着又是一拳毫无缝隙衔接的落下来。
“嗯～～～呃～～～”温墨琛呼吸喘促，呻、吟连连，他额头密集了一层冷汗，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宛如雪铸玉琢，却也更彰显的他额角青筋凸起的狰狞。　

2
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接踵而来的是胸腔里窒息般的恶心，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呕～～～”
一股夹杂着猩红血迹的液体破口而出，喷溅落地。
应希澈脚步仓皇的后退，但还是避犹不及，裤脚上斑驳了星星点点的呕吐物，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温墨琛，脸上乌云密布。
怒不可遏，他两步上前，抬起腿，一脚踹在了温墨琛的胃腹。
温墨琛闷哼一声，身形剧烈的晃动下铁链被牵动的叮当作响，他白皙的手腕被桎梏着的铁环磨破了肌肤，艳丽的血珠子汨出滑流，在他白色袖口洇染出朵朵红梅。
胃里抽搐、痉挛，如巨石激起了千层浪般愈加的澎湃，豆大的冷汗从他鬓角滑落，喉间气血翻涌，粗重急促的喘息间，他呛咳一声：“咳咳～～～”
一瞬，血雾在空中弥散。
“温墨琛你可别死，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应希澈幽幽说道，语气中是难以压抑的兴奋与暴戾。
温墨琛气喘吁吁，他对视过应希澈，乌黑的长睫颤动之间目光如寒冰淬雪：“她不相信我又怎么样？！就算是我死了，她也不会喜欢你！”
嗓音淡淡，无波无澜，字字句句却如尖锐的芒针一样刺向应希澈。
应希澈恼羞成怒，他扬起手，巴掌刚要掴向温墨琛，便听到了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他薄唇抿了抿，连忙收回了手。
温墨琛如蝶翼般的长睫骤然掀起。
伴随着一道吱扭声，那扇破旧的门被推开，明媚刺目的光线让他眉宇轻蹙，眼眸微眯，昏花的视线中，他看着那道玲珑有致的身影被一众黑衣人众星拱月般拥簇着走进来。
她身着一袭红裙，长至脚踝，裙摆迤逦，莲步轻移间，纤细精致的脚踝若隐若现。
距离越来越近，模糊的轮廓也越清晰起来。
她一头乌黑长发，微微凌乱，有几缕随意的落在饱满的额头。
她素着一张脸，轻簇的眉宇之间染着几分憔悴，妩媚的狐狸眼下浮泛着疲惫的青黑。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依旧美的动人心魄。
她不点而朱的唇瓣紧抿过三分薄情，周身气度更是遍寒百尺。
可温墨琛知道，她笑起来的时候是多的美艳动人，灼灼生辉，仿佛日月星辰都不及她一分。
她翩然站定，看着温墨琛胸前白衣洇染的一大片血迹，眸光轻荡。
“听说你要见我，我来了，有什么话你说吧。”她朱唇轻启，语声冷漫。
温墨琛薄唇蠕动：“你……”刚要说话，一线鲜红便从嘴角汨涌而出，淅淅沥沥，绵绵不绝。
“咳咳～～～”他低低沉沉的咳嗽起来。
这一咳，他一双桃花眼的眼圈四周就泛起一片嫣红，潋滟的眸子里泪光点点，气喘微微。
“你是让我来看你这副病比西子胜三分的模样吗？”应寒烟眸底深处暗流涌动着隐晦的情绪，她昳丽无双的容颜如覆了一层冰雪：“还是你觉得我看到你这样会心生怜悯？”
温墨琛满是痛楚之色的黑眸里翻涌着一波一波如潮水般的忧郁：“你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杀了我……”
应寒烟凤眸微眯，长睫轻颤间寒光乍泄，她白皙的五指用力的捏住温墨琛的下颌：“你想死何必见我？！”低而轻的嗓音陡然一扬，语声荡荡：“给我添堵吗？！”
温墨琛眉宇紧簇，身形微不可见的颤了颤，他凝视着应寒烟，眼尾渐渐泛红。
“温墨琛，我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不顾父亲的反对爱上你！”
应寒烟漆黑幽暗的眸子里弥漫着森森寒意，冰冷无情，似要将温墨琛抽筋剥骨，挫骨扬灰。
想想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她周身猛然炸开铺天盖地的恨意。
余光看到墙壁上挂着的鞭子，她捏着温墨琛下颌的五指陡然松开。
莲步移动间，鞭子已经紧握在手。
看着应寒烟手中的鞭子，温墨琛心尖狠狠一颤，纤长的睫毛在空中簌簌抖动，他眼底波澜顿起，就像风吹水面，涟漪荡荡。
“我应寒烟一心一意的对你，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将我父亲至于死地，为什么你要这般辜负我？！”
话音落下，应寒烟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向温墨琛。
伴随着啪的一声响，温墨琛胸前的白衣缓缓的洇出一道艳丽鲜红的血痕。
温墨琛的身子猛然一颤，不可抑制的闷哼出声，他垂头看着自己胸前的鞭痕。
层叠的恍惚后，他缓缓的抬头凝视着应寒烟，他水汽氤氲的眸子里黑沉一片，里面浮荡着浓郁深重的失望、心碎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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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恼羞成怒的背叛，深入骨髓的恨意已经完全吞没了应寒烟的理智，她眼眶深红，周身弥漫着一股又阴鸷又噬血的戾气，就连她精致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狰狞。
她紧握着手中的鞭子，一鞭子接着一鞭子的抽在温墨琛的身上。
鞭子所到之处皆在白衬衫上洇染开道道血痕。
有几鞭子力道太过凶狠，白衬衫破开了道道口子，能清晰的看到内里的肌肤皮开肉绽。
一时之间，暗室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的全是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和一阵阵极致压抑的喘息声。
每一鞭子抽下来温墨琛消瘦的身体都失控的晃动，剧烈的疼痛、过多的失血和心中悲恸令他的意识寸寸抽离，他已经维持不住站姿，双膝微微弯曲下去。
铁链叮当，他的手腕已经被桎梏着他的铁环磨的深可见骨，一片的血肉模糊。
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是煎熬，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应寒烟才住了手，她筋疲力竭，气喘微微。
周身百痛，温墨琛气息浑浊而漂浮，绝尘的脸庞，除了乌黑的眉眼，再也没有了其他颜色。
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的像是处身于万年冰山之中，一阵阵的寒意似乎要冰冻了他的血脉。
他长睫无力的颤抖着撩起来，水雾迷蒙的桃花眼里是无尽的悲凉和深重的委屈。
蓦地，他唇角扬起一抹虚弱的弧度，怆然的笑出声：“呵呵～～～”
这一笑，鲜红的血不断的从他口中溢出。
应寒烟妩媚的狐狸眼中划过一丝暗泽：“你笑什么？！”
温墨琛虽是笑着，泪水却犹如决堤的洪水，在他深红的眼眶中倾泻而下。
他沉沉的闭目，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他水光潋滟的眸子似黑雾弥漫般的万丈深渊，里面空洞淡漠，森冷阴沉。
“笑我自己傻而已……你到底哪里好了……值得我次次舍命相护……为了你……我温墨琛落下了一身的伤病……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一个下场………我真是鬼迷心窍……”他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说道：“应寒烟……爱上你……我后悔了……”
字字珠玑，应寒烟直感觉左胸口蔓延着一种密密麻麻的疼，她抗拒这种感觉，不禁扬声呵斥：“你闭嘴！温墨琛你若是真的爱我又怎么会加害我的父亲？！是你碰触了我的底线！”
“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我一句……就拿着别人给你的证据定了我的罪……”
应寒烟语声凄厉：“铁证如山，还需要再问吗！”
闻言，温墨琛又是挽唇一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细若蚊吟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是低不可闻的气音。
他昏了过去，挂着点点泪珠的眼睫在他苍白如雪的脸上覆落出一道明暗参差的影子。
忽然一个黑衣人脚底生风般的走了进来，他在应寒烟身侧站定，俯身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应寒烟长睫一颤，漆黑的瞳孔重重一缩。
她转身，莲步匆匆急切切。
走到门口，她窈窕的身形一顿，但并未回头。
“应希澈，别再动他！”
饱含警告的声音犹如珠玉落盘，字字铮铮。
“知道了烟烟。”应希澈应了一声，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形，狭长的眸子晦暗深沉。
一众黑衣人也随着应寒烟离去。
狭小的暗室里又只剩下应希澈和温墨琛。
应希澈关上了暗室的门，并落了锁。
看着放置在地上的半盆水，他顺手从台案上的陶瓷罐子里抓起一把白色霜状的粉末，他唇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将手中的粉末洒进水中。
“烟烟好像心软了呢……啧啧……那可不行……”他喃喃自语，看着那些白色霜状的粉末溶解在水中，他阴鸷的目色渗着涔涔寒意。
他端起水盆一步步的走到温墨琛面前。
手一扬，半盆水倾泻而下，全数泼在了温墨琛身上。
被水这么一激，温墨琛乌黑的长睫簌簌颤了一颤，抖动之间，水珠如滴露般从纤长的睫毛溜落，他有些艰难的掀开了沉重的眼帘，脑袋里昏昏沉沉，惺忪的眸子迷茫一霎后逐渐的清晰明澈。
接踵而来的是胸前被鞭打的伤口如针扎般的灼痛。
他痛的浑身颤栗，额间青筋暴起，呼吸急促间一声声的呻、吟溢出口：“嗯～～～哼～～～”
“加了盐的水泼在伤口上感觉如何？很痛吧！”应希澈眉峰挑起一抹得意之色，低冷的语声字字徐然：“烟烟说了，这暗室的刑具让你全部都体验一下。”
闻言，温墨琛眼睫几不可见的掀了一掀，浓密纤长如振翅欲飞的蝶羽，优美而又荏弱。

4.5上不去，跳了

6
温墨琛毫无缝隙链接的再一次将手中的铁棍砸向应希澈。
这一次应希澈早已有了防备，他一个敏捷的侧身，轻而易举的就躲过，温墨琛手中的铁棍落空的同时，他五指用力的攥住了温墨琛血肉模糊的手腕。
温墨琛挣了挣，但应希澈的五指却犹如铁钳一般渐渐的收紧。
剧痛钻心，令他整个右手都瘫软无力。
铁棍从手中脱坠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刚才的反击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气喘吁吁的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再挣扎。
应希澈鲜血蜿蜒的脸上染着几分狰狞，他双眼死死的盯着温墨琛，那满是肃杀之气的目光凌厉的如刀似箭，仿佛下一秒就把温墨琛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了一般。
“温墨琛！”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说道：“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承受我的怒火吧！”
话音落下，他便将一直攥在另一只手中的铁钩狠狠的扎进温墨琛的左上腹。
伴随着噗哧一声，利刃刺穿肉体的同时，鲜红的血珠子猛然四溅。
温墨琛的身子颤了一颤，直感觉冰冷的钝痛在左上腹炸裂开来，他呼吸簇了簇，尔后又急促。
应希澈一双眸子里蹦射出癫狂可怕的凶光，周身更是弥散着弑杀的残暴，他手攥着铁钩子用力的在温墨琛的血肉中左右摇晃搅动，直感觉尖锐的钩子触及到肋骨之间的缝隙。
剧烈的疼痛摧残下，应希澈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痉【分割线】挛着，抽【分割线】搐着，他眉心簇着深深的折痕，轻启的唇瓣中溢出一声声隐忍着的细小微弱的呻、吟：“嗯～～～呃呃～～～”
因为他知道，他愈是痛叫，应希澈便愈发的亢奋。
应希澈一个用力，尖锐的钩子绕过温墨琛左上腹最下面的一根肋骨后，鲜血淋淋的从皮肉中穿出。
黏稠温热的血汨涌而出，温墨琛身上破败的白衬衫除了领口和边缘部分，几乎都被血浸透。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席卷着他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他俊美的脸苍白若死，颀长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冷汗涔涔，他终是抑制不住的惨烈的嘶嚎出声：“啊～～～”
“哈哈哈～～～”狭小的空间荡起应希澈猖獗又惊悚的笑声。
他笑的肆无忌惮，笑的癫狂至极。
他站起身来，手扯着连着铁钩子的铁链。
蓦地，他笑声戛然而止：“温墨琛，你说、”他低轻的语声顿了一顿：“我这样牵着你，像不像牵着一条狗？！”他说着用力的摇晃了两下铁链。
铁链叮当作响，晃动之下肋骨被牵扯的痛不欲生，温墨琛被迫的撑起身子，他伏跪在地上，一手下意识的攥住铁链，想减轻疼痛。
应希澈脚步顿起，拽着铁链就往前走。
疼痛撕心裂肺，温墨琛只能双膝移动，艰难的爬行。
所过之处，斑驳的地面淋漓了一行血迹。
应寒烟刚拐进光线昏暗的长廊，便隐约听到一声惊人心魄的哀嚎声，她心尖一颤，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身形一顿后，脚底生风般的疾步匆匆。
随行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后，紧紧追随上应寒烟的步伐。
到了暗房门口，应寒烟清晰的听到痛苦的呻……吟声，铁链的叮当声，还有那令人背脊生寒的狂笑声。
她白皙的五指颤抖着去推门，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她转头看过黑衣人，冷漫命令道：“踹开！”
为首的黑衣人点头，他抬起脚，用尽全力的踹上门。
砰的一声。
门却纹丝不动。
这一声巨响却令应希澈胆战心惊，他瞳孔一扩，猛然看过门口，惶的不知所措。
接着又是砰的一声。
门开了。
暗房的一切尽收眼底，应寒烟凝视着应希澈。
哗啦一声，应希澈手中的铁链子落地。
应寒烟目光寸寸流转，顺着那条铁链子看到跪爬在地上的人，他乌发雪颜，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几乎看不出本身的颜色。
应希澈不再走动，温墨琛得以解脱，他的身子缓缓的躺下去，一瞬，穿过肋骨的铁钩子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所谓触目惊心也不过如此，应寒烟花容失色，浑身颤栗。
“应希澈！！！”震怒暴戾的嘶吼声近乎破了音，她眉目间染过铅云般的怒意，猛然抬眸间，根根分明的长睫在她姣好的面部投下一片参差不齐的暗影。
怒极成狂，她妩媚的狐狸眼中荡起风雨欲来的猩红，周身滔天骇浪的杀意尽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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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一股寒意似是贯穿了应希澈的整个身体，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应寒烟抬起手，摊开掌心的一瞬，站在她身侧的黑衣人便意领神会的从后腰拔出一支手枪交给她。
“我告诉过你别再动他，你竟然敢对他动用私刑！”声如珠玉落盘，却字字透寒，她握着手中的枪，黑漆漆的伤口直指着应希澈。
应希澈对视着应寒烟冰冷无情的双眼，那里面荡出的目光，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似乎要将他剥皮剔骨，肢解的淋漓尽致。
他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液：“烟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比不上一个温墨琛吗？”他语声低柔，却是绵里藏针：“你父亲是我义夫，是他老人家把我一手养大，给我一个家，我也是气不过温墨琛加害他老人家才没控制住而已，烟烟，他还打我了呢，你看看……”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头部：“为了这么一个凶手你就想杀我吗？”
应寒烟明艳妩媚的脸冷清至极，她冷嗤一声：“应希澈，我父亲已经醒了。”
闻言，应希澈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他震惊，不敢置信，语声惊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应寒烟反问：“你这是不希望他醒？还是害怕他醒？”她黛眉一挑，微扬的尾声中透着一股子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
应希澈瞬间意识到刚才的说出的话话有多么的不妥，许是过于心虚，他结结巴巴的辩解：“我……我只是……是医生说的义夫苏醒的机会渺茫……”
应寒烟侧目看了一眼身侧的黑衣男人：“给老爷子打电话。”
“好的大小姐。”黑衣人毕恭毕敬的应道，然后拿出手机拨出一串号码。
彩铃响了好一会，电话才接通，手机那端传来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怎么了烟儿？”
手机开了外音，那熟悉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应希澈的耳中，他惶然瞠目，心中的恐惧犹如疯狂生长的杂草一般蔓延，不知不觉间他额头密集了一层冷汗。
“爸，我答应过你要留应希澈一条性命，可是……”应寒烟目光盈盈流转，看着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温墨琛，水雾迷蒙了她精致妖娆的美眸，她语声不禁染上微微的沙哑哽咽：“我要食言了！”
那端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声：“那烟儿就自己定夺吧。”
电话挂断，应寒烟利落的将手枪上膛：“应希澈，就是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我才那么的相信你，可你是怎么做的？你玩了一手贼喊抓贼、栽赃嫁祸的把戏，你欺骗我，伤害我的至亲至爱！”
深入骨髓的憎恨令她眼眶深红，她深呼吸一口气：“应希澈现在我也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情份上，给你一个痛快！”
对视着应寒烟，应希澈狭长的眸子里暗色丛生，他问出心中的不甘：“烟烟，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温墨琛，我守了你这么多年，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他也不选择我？！”
他问道，字里行间尽浓浓的嫉妒。
“我早就给你说过我视你为兄长，我也告诫过你别对我抱有幻想，是你自作多情！”
闻言，应希澈自嘲般的笑出声：“好一句自作多情！”笑着笑着眼泪却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滚落。
倏尔，他笑声戛然而止，满是泪水的眸子荡起凶狠阴鸷，他厉声道：“既然如此，我得不到你的爱，我也让你痛失所爱，应寒烟我也让你尝尝爱而不得的痛苦！”
话落，他从后腰拔出配枪，快速的上膛，并把枪口指向了躺在地上的温墨琛。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
应寒烟骇的花容失色，瞠到极致的眸子里尤带过万分的惶恐。
她莲步生风，似浮扁掠影一般扑向温墨琛。
噗——
是子弹嵌入肉体的声音。
应寒烟的后肩炸开一个血洞，鲜红的血如泉涌，剧烈的灼痛令她闷哼一声。
“大小姐！！！”
一众黑衣人救援不及，惊惶的声音此起彼伏，并一一掏出枪指着应希澈。
应希澈握着枪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喃喃低语：“你竟然……为他挡子弹……”
他难以置信，神情一片黯然恍惚。
应寒烟动了动身子，回头间，她一双凤眸酝酿起凛冽的急风骤雨，周身肃杀之气鼎盛，她看着应希澈，一言不语，径自抬起手中的枪，丝毫不见犹疑的连续扣下枪械的扳机。
砰砰砰——
三声枪响连续荡起，浓烈刺鼻的火药味弥散在狭小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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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应希澈的身子震颤间，胸前依次炸开三个血洞，无数血花凌空绽放，血雾弥漫。
子弹带来巨大的冲击力，他脚步趔趄的往后退去，直撞到墙壁才停下。
他后背倚靠着墙壁缓缓的滑坐下去，斑驳的墙面留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呛咳一声，大口的鲜红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他看着应寒烟，眸子里复杂的情绪翻江倒海的涌动，悲恸，不舍，不甘，涩楚，还有毫不掩饰执迷的爱与恨。
他染血的唇瓣蠕动，气若游丝的唤着应寒烟名字：“烟烟……”
应寒烟对视着应希澈，妖娆的眸子里亦是水光潋滟，虽憎恨，但毕竟一起长大，她待他如兄长，亦有万般不舍的情份掺杂。
往日的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一起学习防身术……
那么多的回忆历历在目，却终是止于这一刻。
应希澈胸前鲜血汨汨直流，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痉……挛，抽……搐，他艰难的抬起手臂伸向应寒烟。
他狭长的眸子开始寸寸涣散。
应寒烟看着应希澈的手骤然间垂落，看着他眼睫徐徐落下，看着他的头无力的向一侧倾去，看着他眼角有泪水溢出……
她沉沉闭了闭眼睛，转头看着身后的黑衣人人，压抑着哽咽的声音沙哑吩咐：“葬了吧。”她深呼吸一口气：“把他身边的几个心腹也一并处理了。”
两个人黑衣人颔首，异口同声：“好的大小姐。”
随即，应希澈被抬了出去。
应寒烟跪在地上，她强忍着后肩的疼痛，将手臂从温墨琛的颈下伸过，艰难的将他拖起来揽在怀里。
意识混混沌沌间，温墨琛听到了应寒烟和应希澈的对话。
真相水落石出。
枪响的时候，他感觉到应寒烟将她护在身下，也知道应寒烟枪杀了应希澈。
可他的心早已在应寒烟鞭笞他的时候跌进了万丈冰窟，仿佛永远都不会有回温的那一天。
长睫颤抖间，他艰难的掀开了沉重的眼帘，一双涣散无焦距的瑞凤眼挣扎上一丝薄弱的微光，周身钻心噬骨的疼痛折磨着他，他痛苦的呻……吟：“呃～～～嗯～～～”
应寒烟心头一紧，揽着温墨琛的动作小心翼翼，轻了又轻。
咫尺相近的眼睫羸弱无力的掀起，昏暗的光线里，她对视上温墨琛的双眸。
如古井寒潭般静寂，曾经缱绻缠绵的爱意仿佛都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唯有疏离与淡漠。
这一刻，应寒烟直感觉自己的心口撕裂般碎起，瑟缩着窒息般的疼痛。
“墨琛～～～”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疯狂的在脸上肆虐，她语声哽咽，歉意的话语中尽是懊悔：“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
温墨琛听着，不回应一句，他仰枕在应寒烟的臂弯里，一张俊美精致的脸苍白的像是褪尽了这世间所有的颜色。
蓦地，他低低沉沉的咳嗽起来，淅淅沥沥的血从他的薄唇汨汨溢了出来。
这一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剧烈的疼痛令他身子猛然的颤抖，他呼吸一簇，生生的将一阵咳意压了下去。
他修长的手指按过左上腹部，掌心触及到穿透血肉骨骼的铁钩子。
应寒烟的目光寸寸下移，泪眼朦胧中她看着温墨琛精致的指骨攥住铁钩子，她瞳孔一震，语声惊惧：“墨琛，你要做什么？救护车很快就来，你别……”
话音未尽，温墨琛的五指便渐渐的收紧，他咬紧牙关，一个用力。
“不要！”
在应寒烟惊绝的嘶叫声中，那铁钩子已经抽离了温墨琛的身体。
一股血箭急速的喷洒而出，鲜红的血珠子四溅，温墨琛的身子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呼一吸之间气息愈发的凌乱。
“墨琛～～～”应寒烟惶得瞠目，有一种恐惧像条毒蛇般紧紧的缠绕着心扉，看着温墨琛腹部伤口鲜血如泉涌，她焦灼的伸手按住，可那些鲜红还是在指缝中不断的溢出，像是不流尽不罢休一般。
按压在伤口的力量，令温墨琛疼的浑身痉……挛，他微微仰头，眉宇之间簇着深深的痛楚，豆大的汗珠在额角滑落，修长脖颈上的青筋更是条条凸起。
“呃～～～嗯～～～”一声声破碎的呻……吟难以抑制的溢出口，他呼吸滞了一滞后，艰涩粗重而混乱。
应寒烟的心也为之凛然一痛，可是按着温墨琛伤口的手却是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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