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懒怠出门，盖因心气儿不顺，不想出去的时候见到那些让我生气的人。且也没什么心思玩乐，成日里安安静静的窝在屋里，连去找阿玛额娘玩儿的兴趣都没了。一院子的女史都面面相觑，变着法儿想逗我开心，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今日照旧卧在院中树荫下的美人榻上阖目小憩，忽而有小厮来报，承王府的大阿哥来了，说要来寻我，想也不想的便是一句。】
不见。

【那日什刹海的一场变故，待我回过神来时，齐布琛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心下一沉，自是知道她为何不告而别，当即撇下阿庭和那姜家格格便四处找寻，只是遍寻不着，后来天色沉了，去齐王府一问，才知她已安然归家。晓得她当下应是不愿见我，便不曾入府寻她，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想着她应该稍稍消了气，才又登门来寻。】
【行至斯和斋院门口，便听她一句斩钉截铁的“不见”传来，眉头一蹙，抬脚跨境园中，沉声道。】来不及了。
【摆摆手，命伺候的人皆退出去，我来斯和斋已不是一两回，从前吵架也好讨好也罢，这些人都看惯了，是以得了我的话，立时便往外退，缓步走到美人榻边，撩袍坐下，看着她刻意移开的眼，问。】是我招惹的你吗？

【话音方落，便听沉沉一声“来不及了”，心知出声的人是谁，立时测过身子，眼睛望向院墙边悬挂着的一排排紫藤花，不去看那逐渐走到我身侧的人。对他挥退伺候的人的举动不置可否，只当不知道，抱着毯子阖上眼假装浅眠。】
【可他了解我甚过了解自己，有的是本事逼我开口，星眸忽而睁开，偏首去看他，眸中点点火苗，嘴上吐出一句。】是不是你，你心里没数吗？

【我知道她不喜欢姜府的那位还镜格格，也知道那日阿庭非邀还镜格格同行，她十分不快，但后面事发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还镜格格崴了脚摔在我身上，这并非我所能控制的事情，又与我何干呢？她却因此而生了气，实在有些不讲道理。】
那日那位姜府格格是阿庭领来的，马车不知道是谁家的，我怎么看都是个什么都没干的人，怎么就是我了？齐布琛，你不能这样不讲理。

【其实那日之事，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要怪也当怪那辆讨厌的马车，与那更讨厌的姜还镜，又或许有阿庭的一些原因，可牧克登，实打实的没他什么事儿。可我只要一想到他抱了姜还镜，纵使并非他主动为之，我却还是觉得心里膈应的很，我生气，我很生气，我就不喜欢看见牧克登和姜还镜有一点点的亲近。】
你说我不讲理？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找那讲理的去啊！

【她一生起气来，便会口不择言，登时沉下了脸，喝一声。】齐布琛！
【盯着蕴藏怒火的眼睛，有种想生气，却又生不起气来的无力感，我一对上她，永远都是那个输家。俯身将手撑在她肩侧榻上，将她圈在怀中，压低声音，似怒非怒。】你生气，打我骂我都使得，但你不可以把我推到别人那里去。
【压下脸，与她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让她逃无可逃。】齐布琛，我不喜欢你把我推走。

【他一声沉声怒喝，我顿时意识到自己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可我拉不下脸来认错，只铁青着脸怒视着他。忽然，他将我禁锢在他身前，面色沉沉如隐在天际将发未发的怒雷，有些慌乱，却仍嘴硬道。】我哪儿推你了，是你自己把人家抱着的，我又没让你抱。
【色厉内荏的做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可自己知道，这都是假的，我早已在他靠近的一瞬，丢盔卸甲，输得一塌糊涂。】牧克登……你，你别靠这么近……

【我心里对齐布琛那样不容于世的感情，从来都不敢宣之于口，我害怕，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我和齐布琛便再也不能像现如今这样相处，世人会把我们分开，在我们之间划下一道巨大的鸿沟。可如今，我却愈发忍耐不住了，我想要她知道，我喜欢她，也想要她如我喜欢她一般，喜欢我。】我抱她，所以你才这样不高兴是吗，齐布琛？
【与她鼻尖对鼻尖，牢牢锁住她，终是忍不出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啄。】不是说没把我推开吗？那又让我不要靠你那么近？不觉得自相矛盾？
【言罢，又低头，将这些时日以来的思念，倾泻与她的唇齿间。】

【我那日的火气来的全无缘由，即便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知道并非针对姜还镜其人，而是针对牧克登抱姜还镜其事，可这桩事我自己并不愿意承认，如今乍然被牧克登揭破，脸皮立时一热，自己知道眼下脸色必然灿若朝霞。】胡……胡说，谁是，谁是……
【可忽然，又不想藏着掖着自己的不快，抬眼瞪他，直言道。】就是的！我就是不高兴你抱她，你只能抱……
【一个“我”字尚未吐出，却被他一个轻巧的亲吻堵在了嘴里，忽然一怔，顿时连话都忘记说了。片刻，他又压下来，在我唇齿间辗转反侧的厮磨。我与他并非头一回亲吻，上次他与我说，这是兄妹之间亲昵的举动罢了，而今，我便也当做是兄妹间，表示亲昵的举动罢了。】
【伸手环住他脖颈，头一回的不退反进，在他唇齿间流连。】

【所有的龌龊而不堪见于天日的秘密，压得我喘不过气，唯有与她在一起时，才可让我忘记这样痛苦的折磨。我深知我对她的情感，是不应当的，但这若能由我掌控，我也不至于到今日这般地步。】我不是故意的，齐布琛，不会有下次。
【齐布琛头一回给我回应，使我脑中紧绷的弦霎时便绷断了，埋首与她纠缠，沉溺于她的温软里难以自持，手抚向她后背，把她按在我怀中，仿佛要把她彻底揉进我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半晌，才从她唇齿间退开，将她抱在怀中，久久不言。】

【我与他之间的纠葛，本就已经超脱了世俗兄妹之间的羁绊，纵使从前我的确不明所以，可这份不明所以里掺杂了几分逃避，只有我自己晓得，而今，我却觉得难以逃避了，我像是陷入了泥沼，越想把自己拔出来，就越往下陷进去。】
【呼吸有些紊乱，心在胸腔里突突直跳，仿佛要冲破我的身体闯出来一般，手仍环着他脖颈未曾松手，自己画地为牢，把自己囚禁于他的怀抱里。】你说的话，究竟哪句算数，哪句不算数？
【年岁渐渐长大，有些事情早已不像幼时那般懵懂，可我仍是想要一个答案。】牧克登，你是我堂兄，你这样对我，不合适吧？

【秋风卷起落叶婆娑，我却无心去看，我眼前心上放着的，只有齐布琛一人。】从现在起，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如有一句虚假，便叫我天打雷劈。
【轻描谈写的与她许下誓言，仿佛在与她谈论今日天气如何一般。可只有自己知道，我是在用这样的风清月白，掩饰自己的惶惑，我藏不下去了，也不想藏下去了，我想赌一赌，赌赢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输了，我便会失去齐布琛。】齐布琛，你当知道，我十分不喜你唤我堂兄。
【以鼻尖去碰她鼻尖，沉声道。】因为我喜欢你，我从未有一刻把你当做我的妹妹。

【他仿佛起誓一般郑重其事，立时以手去掩住他的口，柳眉一横，满目嗔怪之色。】谁让你发这样重的誓了？不许说这样让人害怕的话。
【我自小到大，几乎未有唤过他堂兄，零星几次唤他也皆是故意为之，因我知道，他最厌恶我喊他堂兄，厌恶我强调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血缘羁绊。可纵使此前，有所猜想，有所犹疑，终是不及他亲口承认所带来的震撼。我们虽非同胞兄妹，却同样流着觉罗氏的血脉，这样的感情且别说尊长容得容不得，便是世俗都会觉得我们这样扭曲而疯狂的爱恋龌龊不堪。】
【可是，这样的事情，又岂是能控制的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若真能控制，世上岂会有那样多的伤心人？】可是牧克登，即便你我不承认，我们也是兄妹。

【直起身，抚了抚她额前散乱的发，将那柔软的发丝捋了捋，顺到她的而后，这样亲昵的动作在我的脑中早已浮现过多次，是以这般做来，倒不曾有什么违和之处。】誓言虽重，但我说的无有一字作假，便不怕应誓。
【我并非不知我们之间困难重重，即便齐布琛与我心意相通，可我们出身觉罗氏，觉罗氏容不得我们留下这样的污点，世间诸人也会戳着我们的脊梁骨，辱骂我们，说我们不知廉耻，罔顾人伦，我虽不怕这些，但我怕齐布琛受到这样的指摘，受到这样的伤害。】
我知道，所以我不曾奢望过什么，你也大可当做不知道这回事，毕竟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