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耗君
一、
“你应该来玩,现在这个季节来特别好,”林开心说,阿九听见哗啦一声像是窗帘拉开的声响,她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她夹着电话和她说话时候,脸上的笑容,“我说真的,我和阿光在西安安定下来啦,我们还买了房子,刚装修好,你过来和我住,也不用住旅店。”
阿九咬着嘴唇在手边的纸上写,西安。她说:“不了吧,你们俩刚结婚,我过去当电灯泡,好尴尬的。”
林开心咯咯笑起来,就好像年轻时候阿九挠她痒痒肉时候那种笑声,她大声说:“你来嘛!你来了我就不要阿光了,他有什么稀罕的一个臭男人……”
她好像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阿光夸张的叫声横插进来:“**你怎么又不要我了,一天有八回!”
阿九心里划过尖利一声,她被带回少年时候在学校里跨年的那个晚上,阿光偷偷点了炮仗放。
林开心扭头去骂他,半娇半嗔,电话里外都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
于是阿九就说:“唔,你看吧,开心,你不哄我的话,我就生气了。”
林开心就又回到电话里,她俩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开心又说叫阿九来西安,一定要来,她用尾音拖延的方式撒娇,阿九就没了办法,只好说看吧,有时间我就去。
多少年挚友,开心知道她这就是答应了。挂了电话,她就和阿光讲,要给阿九做什么什么菜吃。阿光吁一口气,一副除了开心没别的人更重要的五好男友样子,他说:“叫她自己买肉夹馍去,别打扰咱俩二人空间啊。”
开心白他一眼:“你别让阿九听见了。”
阿九容易难过,她也不总是能知道她到底都在难过些什么。开心考试不好,她替她难过,开心和阿光分分合合好几回,她也替她难过。她俩去逛步行街,看见断腿乞丐,阿九也难过,但是她又知道不能给,给了的话,看似行善,实是恶业。
可是当阿九难过她自己的,开心就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了。在开心来看,阿九没什么不好的,普通成绩,没什么大的志向,相貌平平,但是总不难看,性格模糊,但是不会惹人,人家都讲,她人还不错,家境一般,可是也没什么狗血剧情,普通双职工,千千万万中一个。
有时候阿九也说这种难过,她说,我也不知道自己难过什么。
开心知道了阿九要来,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起来翻箱倒柜,找到她们高中相片册,打开台灯,偎着阿光胸膛看起来。阿光皮肤黑,读书时候人家说他们大黑小白,阿九送给开心一个黑猩猩,背面就贴着他的名字。灯光一照,皮肤泛出蜜色光泽,倒有点色情,天知道他们刚做了一次,开心还是神采熠熠。
阿光不想看相片册,搂着开心摸她胳膊,他想起来高中那会儿开心和阿九同桌,阿九穿2xl,开心才穿m码,阿九一双大眼睛但是没神,短头发遮脸,似乎黑白两色共显粗壮。他和开心后来认识,他总和开心说,阿九是个功夫熊猫。但开心不一样,开心人如其名,一双丹凤眼,双眼皮,白皮肤,特别爱笑,她一笑是棵野百合,一下就把他点亮了。
他当然喜欢开心多一些。
他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没注意已经摸上开心胸脯了。他们高中时候,他半真半假嫌弃开心又胖胸又小,开心就好委屈好委屈和阿九说,阿九就轻轻说,已经很好了呀,他估计是说着玩呢。
开心娇笑着叫他别瞎弄,然后给他指毕业照片上的阿九,穿着学校定制的白面口袋,戴着黑框眼镜,白得显眼,胖得也挺显眼,阳光特别好,阿九都没睁开眼,导致没给高中生涯左后的回忆留下她的大眼睛。
阿光看着相片上的阿九,啧了一声,他仍然认为她足够蠢,你看吧,她那副好像谁欠了她什么的样子,阿光对自己说。
阿九就在这时候给开心去了短信,开心拿起手机,一个字一个字给他念。
最后的结果反正就是,阿九要来,就是这周日。
“你和我一块儿,”开心说,“去车站接阿九,她坐火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