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时间太多,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见面该说些什么?发型不错。天气很好啊。夏天快到了。
赤练恍然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即将面对的人如今的模样了,消失在彼此视线中十年,他已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从执事成长为世界级的音乐制作人。
或许他剃成了光头或者留了络腮胡子,在记忆里他的形象上添上这奇异的修饰,怎么看都有些违和和可笑……
直到赤练嘴角勾起的笑意消失在对未知的些许忐忑里,她忽然想要问自己:那个人对于她自己来说算是什么人呢?青梅竹马,好同桌,或者是,前劳动雇佣关系吗。如果说毕业舞会自己酒过三巡胡言乱语间的话算是告白,也许这个身份还有些可能吧。如果没有经历那么多事,或许两人还能在十年里稍作联系,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形同陌路。最近她悄悄注册小号关注了卫庄的ins,每张照片都分析透彻也没发现他这几年有什么情感经历,尽是些五线谱,黑白琴键,在海外待了这么多年,赤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觉醒了别的性取向。
那可怎么办。
她发觉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苦笑着拾起茶几上的手机,他的航班此刻正在万米高空穿过云层,向她不远万里而来,身后星辰倾泻,一如她以为自己早已深埋于旧日的破旧之心。
应似飞鸿踏雪泥。
3.
桑海国际机场人潮如织,她提前了半小时到达,飞机正点,她望着航站楼出口,想起十年前来送他,少年离去的决绝背影不羁而坚定,背上的吉他像是他的全世界,也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的全世界。
回忆总是来得那么突然,这十年忽然不那么漫长了,她心里酸涩蔓延着,手指沾到水滴的触感才意识到自己在流泪,这幅样子可绝不能让他看见。
这次卫庄是秘密回国,但他在国外的工作室与韩非提前半年就有过沟通,他回来不是探亲,而是回国发展,而且将和流沙娱乐有重大合作——担任暂定今年下半年出道的男子天团的固定音乐制作人。
作为金牌经纪人,赤练很感谢他的重情重义,作为老朋友,她更是期盼卫庄的回归,而作为曾经暗恋过他的人,赤练得到消息的一瞬间竟不知做何感想。
即使过了十年,她也完全没能成长到足以配得上卫庄的“立派的大人”,她从合作过的日本作曲家那里学到这个词,用来描述她所向往的目标,似乎再合适不过了。
“赤练。”
她抬起头。
怎么会,明明还没到时间才对,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国际到达航站楼的接机口,像被命运定了身。
总是一副狼狈的样子,她笑了,终于明白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把到达时间向后看了二十分钟。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肩膀宽阔了不少,眉宇间戾气收敛,轮廓却多了些棱角,甚至带了些欧美人的独特气质,这家伙,完全染上了旧金山的风格。
她忽然说不出话,她知道对方也是,两人久久站着,隔着出站口的一层栏杆,她甚至想翻越过去,就像翻越桑海与旧金山间所阻隔的那些层层叠叠的山山海海,就像翻越那十年的季节交替,斗转星移。
直到她开口打破沉默。
“头发……长长了。”
他隔着栏杆,那样轻而易举地推翻赤练方才为自己竖起的一道道高墙,无比温暖地给了她一个朋友的拥抱,赤练的指尖触到他似乎已经及腰的白色长发,缠绕着缠绕着,一直抵达心头漾开暖意。
“我回来了,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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