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零碎急促的脚步声，一直在这个世界的空中回旋着。
明日，此刻看来就像亡命之徒般的少年，毫无预兆地停在了某处——实际上，无论哪一处，在这个除了黑暗一无所有的宇宙里，都是等同的。
然后，一片白色的光闪过，随之出现在明日身后的，是银发的少女。
他转过身，恰好与她目光相对。在少女的眼瞳之中，明日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脸。
该来的，终究要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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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之中，万籁俱寂，无声。
他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伸出右手，从黑暗幻化出一柄光的长剑。
那寒光，竟然也没能刺痛他的眼睛。
——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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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吗？
片刻，明日睁开双眼，却看到绫雅握着剑的手停在空中。
「我不明白……」
明日一怔，那闪耀的长剑化作了无数光点，随着光点渐渐散去消失，少女说道：
「我不记得……是出于什么样的宿命，我们在这虚空之中追逐残杀……」
她的表情，似乎不再像先前所见那般冰冷。
而明日却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呵。」
短暂的沉默后，当他再次望向绫雅的眼睛，那双如迷雾般深邃朦胧的瞳中，却透着一种让他看不懂的思绪。
「神明说我是白夜秩序的破坏者，而你是他们指定的裁决者。」
说着，明日发现那双眼睛里开始多了一丝困惑。
「不了解吗？
「毕竟，已经是千百万年前的极为古老的故事了。」
原本闪着光的紫水晶般的瞳变得有些不易察觉的黯淡，绫雅微微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绫雅曾经看到，一幕幕像是在眼前又像是在脑海的画面闪过，诉说着与虚空平行的另一个世界——白夜的故事。
但一切都已经斑驳模糊，过去的白夜所发生的，于绫雅而言，依旧是一个又一个的谜。
她所了解的，仅仅限于自己在这个名为『虚空』的永无白昼的世界，追逐着一个叫做『明日』的，被神明称为『破坏者』的少年。神告诉她，对罪者予以裁决是她的使命，除此之外，再无多言。
于是她跟随着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旨意，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寻找他。
然而，同样无数次地，恍惚之间，绫雅也看到过——她身着白绸长裙，和被神视为罪人的少年十指相扣，在春日的花海之中，彼此依偎。
每当眼前飘起这一幕的时候，一股暖流就会无端地从内心深处泉涌而来，对她而言，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可当景物消失，胸中剩下的，便只有无尽的空洞与随之而来的窒息感。
是的——其实，当每一次接近明日的时候，曾经感受到过的暖意都会被重新唤醒，每一次，都是如此。
——会是错觉吗？
——不知道。
——为什么总是觉得，他如此温暖，可以让人安心……
绫雅也曾经一次又一次问过自己，问过世界。
却从未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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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看着眼前的少女，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千百万年前，他被神以『破坏白夜秩序』的罪名放逐到虚空之中，并遭到裁决者追杀。而这惩罚永无终结，每一次的往生轮回，都是新的痛苦的开始，无穷无尽，直到宇宙万劫不复。
明日的记忆，从千百万年前灵魂诞生开始，一直延续至今，中间是不知道多少几乎雷同的片段——从意识的出现，到无休无止的追逐与逃亡，最后止于裁决者的了断。
同样的，在每一次轮回中，从死亡醒来之后，只要看到身为裁决者的少女的脸，那种痛彻心扉，都不会变。
他天真地幻想过有一天绫雅能够知晓本属于她的记忆的一切，却终归只是幻想。
明日也曾经质问过神，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和绫雅。
却从未得到答案。

「绫雅。」
听到少年在呼唤自己的名字，绫雅猛地回过神，她抬起头，明日正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关于我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绫雅沉默了。
下一秒，她吃惊地发现明日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所有的，包括你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一刹那间，如潮水般的往事在眼前迅速奔涌而过，然后悉数涌入绫雅的脑海。那之中，有她曾经梦到的花田，还有和明日在一起的回忆。
以及，为了实现长相厮守的诺言而忤逆神的旨意的明日，接受众神的审判，和无比残酷的天罚。
他带着绫雅逃离了神的世界，却被流放到虚空，除此之外，绫雅也被神明利用，变成了明日的裁决者。
其实，少女一直以来背负的由神明赋予的使命，是亲手了解自己的爱人。即便这个使命完成了，等待着她的，也只有她自己的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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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意识到时，少女已经无法控制不断淌下的泪水，而面前的少年，一直以一种写满了怜爱与悲伤的表情看着自己。
明日向前踏了一步，紧紧抱住面前的少女。
而绫雅，在来得及反应之前，被明日的吻短暂地封住了呼吸。
「明日……」
「再见了。」
他给了绫雅最后一个微笑，带着泪与悲伤，然后托起她的右手，持着再度幻化成形的光剑，刺向自己——
「不要……」
明日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飞散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消失在黑暗之中。
「为什么……」
绫雅跪在原地，脑内一片空白。
她已经全部回想起来了——那些和明日在一起时的一切，那个于她而言最无可替代的少年。
为时已晚。
绫雅看着自己也在一点一点消失，慢慢地，融入黑暗。
「那么，就让这一切……
「全都……结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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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之中，不见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