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就错别字，我也是服了我自己——响一片

01 死亡
陆析靠着窗口，木然地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幕幕从视线中消失。
此时，他正坐在一辆开往B市的白色大巴里，倒数第二排位置。最前面的电视屏幕里放着90年代的香港老电影，两个男主角赤裸上身，肌肉油光，一动不动盯着对方，下一秒又忽然冲上去狠揍对方，不断发出呼呼哈哈的夸张声音。除了前面几排，车厢里大半乘客都睡着了，包括陆析旁座的男子，由于位置狭窄，不得不半蜷缩起身子。
下午时段，高速上几乎没有车辆。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白色大巴像个火箭一样飞驰出去。
陆析两眼盯着窗外风景，可事实上什么也看不进去。此刻的他，正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去想，但一个个念头却像煮开的沸水泡泡不断从深处冒出来。
他们没有来……果然在他们心中，我在与不在根本无所谓。不，应该是不在更好。这件事难道不是明摆着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我的位置……
即使如此纠结，陆析的表情一如既往如一张白纸，空白一片。两条细眉平平整整摆在一起，一对黑眸也是如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但若是细看，可以发现平时上卷的黑密睫毛此时垂了下来，犹如被淋了一夜雨的杂草，无精打采。
大巴忽然剧烈晃了晃。
陆析措手不及，差点直接撞上前面的座位。旁坐的男子却没那么幸运，他没有系安全带，一张国字脸被用力挤压在椅背上，差点成了大饼脸。车厢里顿时发出一连串的咒骂声。
嘟嘟嘟——司机开始狂按喇叭，双手紧握方向盘，同时将别人家的祖宗爹妈都问候了一遍。剧烈的晃动和刺耳的噪音，将原本沉睡的乘客都吵醒了，一张张脸透着迷茫，明显还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在几个急转弯之后，车子渐渐平稳。司机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白色的大巴重新在高速上笔直前行。
车里的乘客个个心有余悸，相互询问情况。在确定没事之后，嗡嗡的交谈声渐渐低下去，车厢内恢复了平静。不知何时，电视屏幕里两个肌肉男已经退场，换成一个大美女，随风飘动的长发，明媚皓齿，立时吸引住一大片观众。那些先前被惊醒的乘客，打着呵欠，一个接着一个重新沉入梦乡。
一切恢复原先的模样。
陆析回过神，双眼依旧盯着车窗外。刚才的惊险中，一个想法忽然蹿入他的脑海：要是真的死了，他们会为我流泪吗？陆析想到他们埋首在自己的尸体上，痛哭流泪的画面。一瞬间，竟觉得十分畅快。
肩头忽然一沉，原来旁边的男子睡迷糊了，头一歪落在了陆析的肩上。
陆析嫌恶地把对方推开。
长时间的封闭，让各种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发酵，生出一种令人作恶的窒息感。陆析抽了抽鼻子，手按住车窗开关，使劲往右边用力，可略带蓝光的厚玻璃纹丝不动。
换做平时，陆析会无所谓放弃。但今天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偏要和车窗杠上，手上的劲越使越大，身子开始离开座位，在尽可能范围内变换肢体角度。
啪！手肘重重撞上对方的颧骨，再美好的梦也在尖锐的刺痛下，顷刻间化为虚无。
“你干什么！”对方捂着脸颊，含糊地咒骂一声。
“我在开窗。”陆析平板的声音。
那男子愤愤瞪了一眼，刷得一下把窗户打开了。
被挡在窗外的新鲜空气一下子涌了进来。
陆析原本想道声谢，对方已换个方向，背对着他。陆析寻了个舒适的角度，靠着椅背，脸朝窗外。轻柔的微风拂在脸上，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温柔。
电影里喝喝哈哈的打斗声依旧不断传来，但此时此刻，陆析不再觉得嘈杂，反而觉得安心。意识一点点变得朦胧，似乎有一层白雾浮现在脑海里。他想起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弟弟还未出生，爸爸妈妈在沙发上看电影，而他躺在他们的身边。虽然电影内容很无聊，但却让人想要一辈子看下去。
不知何时，电影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整个车厢里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车窗微微的颤抖。
“兹——”
轮胎和马路尖锐的摩擦声，陆析只觉脑袋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XX高速发生重大车祸，一辆白色大巴刹车突然失灵，导致直接撞上高速护栏，坠入山崖。
全车38人，无一生还。
这里是哪里？好吵！
陆析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是他的头好痛，像是被人用斧头劈过一样。他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视线里是一片血红，耳朵里充斥着一声尖过一声的尖叫。前面似乎有人？
他忍着剧烈的头痛就要往前走去，却被什么抓住。突如其来的一下，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陆析吓得心脏都停止了。咦？心脏有在跳动吗？
“不要过去。”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陆析犹豫会儿，僵直着身子往后转去。站在面前的人，眉清目朗，五官分明，长发披散，一身古装打扮。
“你是谁？”
“你快走！快回去！”那人用力推着陆析，力气十分大。
陆析没有防备，被他一个猛推，站立不住就要倒在地上。但倒地时，他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地面的硬实，反而是柔软有弹性的触感，仿佛是倒在一个巨大的肉块上。
“替我照顾好大师兄！和他说我不怪他！”
“什……么？”陆析没来得及问，对方就消失了。他想要站起来，发现无法动弹。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发生变化，原先的一片朦胧的血红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原来是数不尽的断肢残骸！
死人各部分的肢体堆积成一座座小山，彼此接连，连绵不断，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处。鲜血从残骸中不断渗出，慢慢汇聚成血泊，血泊再汇聚成血河，数十条的血河齐流淌向陆析。陆析眼看就要被血海淹没，突然从地底下生出一股力量，像是有一只大手把他往下拉。陆析动弹不得，只能由着这股力量一点点把他拉入地底。他想发出尖叫，却发现声音哽在嗓眼里，根本发不出来。恐惧如一张紧实的大网死死将他包裹。
身子越陷越深，视线越来越暗，没多久整个人就被埋了进去。
身子底下一空，陆析觉得自己似漂浮在半空中。只是四面漆黑，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猛地，一股巨力的失重席卷而来，陆析连发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直坠落下去。
整个世界除了黑暗就是黑暗，没有一点声息，甚至没有人的尖叫。
在坠落的过程中，陆析脑海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从前人生的一幕幕如电影画面展现出来。他从自己的七岁看到现在的十九岁，只觉人生如戏。命运从不掌握他的手中，哪怕人生重来一遍，恐怕依旧是一个悲剧。
身子遭受来自四面八方力量的挤压，似乎下一秒就要像番茄一样被挤爆，啪叽一下，血肉横飞。
他也不知道下落了多久，总感觉永无止境。每想着下一秒就要撞上地面，但下一秒依旧在下落。不知是一分钟还是一个小时，在完全黑暗的世界里，完全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就在陆析以为要永远困在这里，一个黑色的巨浪迎面砸过来，把他砸成了碎片。
陆析再一次失去意识。
倘若人生重来，真的没办法扭转乾坤吗？
“六猴儿呀？快醒醒，别吓师兄了。”
陆析张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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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重生
陆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的是一张男人的脸。两道又粗又黑的剑眉，高挺的鼻子，以及充满欣喜的一双眼睛。
　　“师父！小师妹！六猴儿醒了！”
　　那年轻的男子让到一边，一个年纪稍长，留着一把山羊胡的男子上前。他的头发被淡蓝的头巾包住，俨然是一副古代书生模样。二话不说，伸手翻开陆析的眼皮，仔细查看，又把两指按在脉搏上，露出一脸不可思议。
　　“爹，六猴儿怎么样了？方才，方才他不是……？”
　　六猴儿？陆析刚苏醒时，神志模糊，如今稍微清醒，听他们左一个六猴儿又一个六猴儿叫着自己。刚想开口询问，嗓子像是有一把锯子在锯，疼得连连咳嗽起来。
　　站在一边的年轻男子似乎很紧张，动作迅速扶住陆析，关切问道：“六猴儿，你没事吧？”
　　陆析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也只能张张嘴巴。
　　年轻男子看向老书生：“师父，六猴儿他……”
　　老书生道：“大有，你既已醒来，为师有一件十分重要之事问你。冲儿告诉为师，昨夜他将紫霞秘籍留在你身边自行下山去了。但我们赶来时，却发现你倒在榻上一动不动。方才为师为你诊脉，发现你断了气，秘籍也不见踪影。现下你竟然死而复生？昨夜到底发生何事？紫霞秘籍的下落又在哪里？”
　　陆析再次张了张嘴，嗓音沙哑：“紫霞秘籍？”
　　老书生邹眉：“我们三人将整个屋子搜遍，未找到秘籍。大有，你和为师说把秘籍藏到了哪里？”
　　陆析瞪大了眼。冲儿？紫霞秘籍？他转了转眼珠，环顾屋内一周。原先就觉得他们一身古代打扮十分不对劲，再听到这些，莫非这是传说中的穿越？陆析从不相信什么神奇的事情，要不然为什么当初他孤苦伶仃一人在厕所边守了一星期时，为什么一点奇迹也没发生？但眼下的情形，由不得他不信。
　　陆析沉默了一阵子，令狐冲扶着他不安道：“六猴儿？”
　　岳不群打量两人道：“紫霞秘籍是门中至宝，你们一时抵不住诱惑也是情有可原。只要愿意交出秘籍，为师可以当做没发生这件事。”
　　“师父！”令狐冲大叫道，“徒儿怎可私藏门中秘籍！就是丢了性命也决计不会偷看一眼。”
　　岳灵珊道：“爹爹，我将秘籍拿来时，大师兄宁死不看。还是我强逼六猴儿念给大师兄听的。大师兄绝不可能作出那种事。”
　　岳不群看着陆析道：“既如此，大有你能将昨晚之事说与出来？”
　　岳灵珊道：“六猴儿，昨晚到底是谁伤得你？你说出来，爹爹，大师兄，爹爹还有我定然为你报仇！”
　　陆析在沉默一段时间里，思索许多。原著中，陆大有是被折回来的华山二弟子劳德诺杀死，也就是说《紫霞秘籍》此刻应在他的手中。但此时若说出真相，他们会信任这个昨天还拿着《紫霞秘籍》的弟子还是门中颇有分量的二字第？结果可想而知。更何况他并不是真正的陆大有，以后的举止难免会露出破绽，到时恐怕更会惹这些人疑心。
　　斟酌一番后，陆析摇了摇头：“弟子，不知？”
　　岳不群厉声道：”不知？你是最后一个见到《紫霞秘籍》的人，怎会不知！“
　　“弟子被大师兄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便看见师父你们了。”
　　“大有，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记得昨晚发生甚么吗？”岳不群盯着陆析，眼神耐人寻味。
　　陆析仍是点点头。
　　令狐冲拍了拍陆析的背，柔声道：“师弟你记不得不要紧，明日再慢慢想。秘籍之事是大师兄之过，大师兄一定负责找回来。你就只管好好养伤是了。”
　　“哼！说得倒是轻巧。若是有人将秘籍抄录下来，即使寻回，到时也已经落入他人手中。这让我岳不群以后有何颜目面对华山列代先祖！”
　　令狐冲闻言立马跪了下来：“师父！这一切都是弟子的错。弟子发誓一定找回秘籍！若是有一人看，弟子就杀一人！两人看，弟子就杀一双！弟子觉不让本门秘籍落入他人手中。”
　　“爹，不关师兄们的事，都怪我不好，擅自偷走紫霞秘籍。”
　　“师父，小师妹偷走秘籍是为了救弟子，六师弟也是因弟子受伤。回华山之后，请师父责罚我一人。”令狐冲听岳灵珊为自己求情，心里闪过一丝窃喜。“。所有之事由弟子一人承担，与小师妹和师弟毫无关系。”
　　岳不群哼了一声，丢下一句：“先下山吧。”率先出了房门。
　　陆析在这会儿时间，已理清目前所处情况。很明显，他穿越到了《笑傲江湖》一书中，而且是以魂穿形势传到男主角令狐冲的六师弟陆大有身上。陆析记得陆大有死的时候，故事才刚开始，按照后续发展，将会经历许多辗转起伏情节。陆析不知其他人遇上这种情况会如何，只知道他意外很平静接受了这种情况。与他来说，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不过是活着或死了的区别。联想到死，陆析忍不住打个寒战。之前那黑暗沉寂的世界，除了黑便是黑，那与深夜的黑暗完全不同。即使身处深夜，只要凝神静听，总能捕捉到些许声响。但在那里，什么也没有，甚至连幻听都没有。那是个真正无的世界。
　　无论如何，陆析不愿再回到那个世界，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来，他要成为陆大有。
　　“六猴儿，你能起来吗？”令狐冲从地上站起来，来到陆大有床前。
　　陆大有试着挣扎坐起来，但脚一下地，身子就软了下来。幸好有令狐冲搀扶，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大师兄，我来扶六猴儿吧。你的身体也没好呢？”
　　令狐冲因岳灵珊移情别恋于林平之，微感尴尬，自顾将陆析的一只手横着自己的肩膀上，撑着向外走去。
　　岳灵珊眼神一黯，明白其意，不再多做什么，只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起初地面平坦，令狐冲一人还可勉强支撑，但后来山路愈发崎岖，路面狭窄，碎石又多。好几次，要不是岳灵珊在及时添了一把手，两人差点一起滚下山去。
　　陆大有双脚无力，即使想要抬腿走路，也做不到。在又一次被山石绊住时，令狐冲移开他的手臂，让其站好，然后走到前面蹲了下来。
　　陆大有茫然地站在原地。
　　令狐冲两手搭在身后，催促陆大有：“师弟，快上来。”
　　“大师兄，你怎么背得动六猴儿？我去和爹说，让我们休息一阵。”
　　岳不群见三人停下步伐，转过身：“怎么了？”
　　“爹，大师兄要背六猴儿。”岳灵珊焦急道，”他身子本来虚弱，怎么背得动？”
　　岳不群没理会岳灵珊，看着令狐冲道：“冲儿，你背得动吗？”
　　令狐冲点点头。“徒儿办得到。”
　　“既如此，你就背大有上路吧。”他望了望天边发暗的云层道：“天色渐晚，敌人若是来袭，于我们不利。冲儿，只能辛苦你些。”
　　令狐冲道：“徒儿没事。师父，我们快些赶路吧。”
　　岳不群回到原路，继续往前赶。
　　岳灵珊虽不赞同，却也无可奈何。
　　陆大有呆望了一会儿蹲在面前的令狐冲，宽厚的肩膀，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他放松身子，将胸膛缓缓压在对方身上。
　　令狐冲感受到背上的分量，憋了口气，两手抄过陆大有两只膝盖，向上一送，将整个人背了起来。
　　陆大有突然受到颠簸，头脑晕眩，下意识环住令狐冲的脖子。视野变得与对方持平，鼻畔间尽是对方的气息。在他短短十几年人生中，这是第一次与人如此亲近。
　　熙来攘往人群中，那是那人唯一一次牵着自己。
　　下山的路，令狐冲走得极是平稳，只是呼吸略显急促，偶时稍作停留。
　　陆大有唯一不舒服的地方是令狐冲稍热的体温，透过两人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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