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灾星
仲夏夜，医院，月朗星疏，一片寂静。
空荡荡的长走廊里，头顶是散着光的方块状灯，脚下是干净的瓷砖，整个世界安静得宛如隔世。清风从窗子里吹出来，带着仲夏夜特有的宁馨气息，拂过人的发丝，吹得人心情放松下来。
汤圆圆匆匆地从输液室里走出来，慌忙把正在响铃的手机按成静音，走到外面，才接了电话：“嗯，锦衣病了，我现在在医院。”
“在急诊，要打点滴……咦？”
“你问我锦衣？”
“锦衣当然是在等着打点滴啦，病房里大家都在睡觉我怎么能在那里接你的电话——”
忽的，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中升起。
点滴……针。
针。
妈妈呀。
汤圆圆在安静的走廊里低低惨叫了一声，一脸惊恐，拔腿就往病房飞奔而去，一边跑还一边对着电话怒吼道：“我知道了！你丫闭嘴行不行！”
她蹬蹬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回荡，在这安静的医院里充满了违和感。
病房就在眼前了……
快了……快了。
眼看就要冲进去了，里面忽然传出来一声尖叫，划破了仲夏夜宁静的夜空——
汤圆圆冲进去，看见自家“锦衣”正反手扣了护士的手，一脚踢向她膝盖逼迫她跪下来，将她的手反拧在背后，将她的头狠狠按在地上——
完成所有动作，绝对不超过三秒钟。
【汤圆圆以头撞墙中。】
之后，在所有病人与医生护士惊恐的目光里，锦衣同学大喝一声：“是谁派你来的！”
众人：“……”
汤圆圆同学，听见这话，腿就是一软。
完了完了，这下惨了，锦衣又闹事了……
嗯，要不，逃吧。
此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见夏锦衣回过头，已经看见了正准备偷偷溜走的汤圆圆，一脸凝重对她说道：“回来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汤圆圆那只迈出去的脚又怯怯地缩了回来，怯怯对着夏锦衣点了点头。
夏锦衣拽着地上的护士小姐的头发，冷冷道：“这厮使银针要害我，还好我提前察觉，卸了她的胳膊……”
……
那句话在汤圆圆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汤圆圆的思路而就像卡了壳的录音机一样，吱吱呀呀，除了反复播放卡壳时的话，再也放不出别的东西来。
卸了她的胳膊……
温柔又善良的护士小姐……
汤圆圆仅存的全部希望在那句话里彻底崩溃。
半晌，汤圆圆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里，她环视一周那些张大的嘴和凝滞在半空中的动作，最终把目光定格在夏锦衣身上，弱弱地说道：“锦衣……咱……先放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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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
深夜，十二点，仲夏夜。
皓月当空，月朗星稀，仲夏夜的芬芳与清凉如盛开的花朵一般，缓缓绽放在微微闪烁着星光的夜空里，暖色的路灯光圈下，一辆车缓缓开在马路上。
汤圆圆头靠着车玻璃，面上的表情很无奈，撅着粉红的小嘴嘟哝一句：“你开快点能死么？”
开车的郑查理嘴角微微抽搐——
谁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小灾星，只要在你身边带着，就绝对有倒霉事儿要发生，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这大半夜的要是开快了，是刻意要找死么？
当然了，作为一个三观极正的人妖，郑查理自认是不能说如此锋利的话来割伤圆圆妹妹脆弱的自尊心的。
在这空阔的马路上，郑查理试图转移汤圆圆注意力，然而这路上实在是没有可以让视线聚焦的地方，他眯着眼睛找了半晌，除了一只路过的野猫以外什么都没找到。
他只能没话找话说：“哎，圆圆啊，哥现在刚发现，你这双鞋是那个什么#￥牌子的最新款啊～这颜色，称着你那肤色，哎呦呀看得我心里这个痒啊……”
汤圆圆扶额：“你真的要坚持三十迈一直开到家么？”
……
转移话题失败了。
半个小时后。
一轮月亮挂在天上。
一溜路灯在马路边上站岗。
一辆车正在马路上龟速前进着。
郑查理一边高度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开着车，一边跟汤圆圆没话朝华说：“圆圆啊，我就看不惯那些说你是灾星的人，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这么迷信呢？哪里有个准儿的？我们现在可是科学法制社会，照我说啊，那些迷信的人都是——”
汤圆圆把头靠在车玻璃上，有些疲惫地说：“可是今天我一参加，会场就着火了——”
郑查理被噎了一下：“这种事情哪儿有准？着火了啊，那肯定是后台工作人员没尽力，哪儿能说着火就着火——”
汤圆圆继续懒懒地说道：“可是我上次一去party香槟酒塞就打伤了一个人的眼睛——”
郑查理继续安慰道：“那是因为他自己站错了地方！香槟酒塞回飞还不知道躲，再说也是开的人不长眼，怎么能怪你呢？”
汤圆圆对着昏黄的灯光看着为了宴会专门去做的指甲，鲜红色的指甲在白皙的手指尖如滴血一般，甚是夺目。她心不在焉道：“那我上次去聚会吃饭，大家就食物中毒了……”
郑查理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立刻反驳：“那是那家餐馆有问题！明知道食物相克还要上！无良商家！黑心！”
听到这里，汤圆圆把手放在白嫩的大腿上，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笑起来，看向郑查理，声音柔和地说：“那，查理哥哥，你相信我不是小灾星了？”
郑查理手把方向盘，愤愤道：“当然不是！我家圆圆啊——”
汤圆圆扬起涂着指甲油的手，对准他后脑勺就是狠狠一击：“那你丫还不开快点！这速度是要龟龟赛跑啊！”
郑查理缩了脑袋，慌忙道：“哎，我是不熟悉怎么开车，是我技术不好……我是为了咱俩的安全着想……”
汤圆圆伸手去抢方向盘：“那你停车我来开！”
这一抢，方向盘就是一歪，在空无一人的开阔马路上打了一个奇怪的弯。
郑查理被吓得心惊胆战：“小姑奶奶啊，这方向盘抢不得啊！”
汤圆圆吼道：“我家在四环，你这样开下去，天亮都到不了！我明天还要去面试——”
车子一歪，两个人在争抢中没能分神去看马路，忽然砰的一声闷响，车子就是一震。
郑查理下意识立刻狠狠踩了刹车，两个人都向前倒去，磕在方向盘上。
两个人还因震惊而呆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还保持着争抢方向盘的动作，眼神呆滞看着前方，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刚才的声音。
撞到人了。
撞到人了。
撞到人了。
半晌，郑查理哆哆嗦嗦道：“圆圆啊，我们好像撞到什么了，不是个人吧？”
汤圆圆嘴还张着，眼神呆滞茫然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好像……是个人。”
郑查理急了，开始推卸责任：“都说了让你别抢了别抢了啊！现在出了事情吧？”
汤圆圆被赖上责任，立刻大声反击：“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赶紧下去看看人有没有受伤啊！”
郑查理手抖着死死抓住方向盘：“这么久了还没站起来，八成是死了，不死也是重伤……又没有摄像头又没有目击者，咱们赶紧走。”
说罢就要开车绕过去，被汤圆圆一把掐住脖子吼道：“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郑查理也冤枉地大喊：“我是弯的！”
汤圆圆：“……”
汤圆圆动手去解安全带：“随你便，反正我是要去救人。”临开门，她犹豫了一下，转过身指着郑查理的鼻子说道：“你要是敢开车跑，我就去警局举报你，到时候你开车肇事杀人还逃逸，你自己掂量。”
郑查理一脸惊恐看着那鲜红色的指甲，一把扒住她胳膊：“这么多年交情了，好歹——”
汤圆圆一把摔了他的手，吼道：“救人啊！人妖！”
郑查理被骂，甚是委屈，苦着脸坐在驾驶座上，无比幽怨地想着，还不是你这个小灾星害得我……
汤圆圆匆忙下车，踩着那十二厘米的要命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走到车子前面，却愣住了。
车前是一滩血，血泊里躺着一个人。
那个女孩子的皮肤在月光下十分白皙，沾染了鲜红的血渍，衬上美艳的脸，更是美丽非凡。那凉薄的两片唇苍白着，却显出一种超逸的美来。
她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月色下打着卷，微微颤动。
汤圆圆一时间看呆了。
三十迈的速度，是撞不死人的。
这女孩儿显然是从路边走来的，那反着光的柏油路上一路都是她的血脚印，身上衣衫被利刃割破，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来。
这些血，都不是她的车造成的。这个女孩子撑着全身是伤的身子，一路艰难地走，直到撞上这辆七拐八歪的车子，再也走不动了，倒下来。
终于，胆怯的郑查理在车子里看见汤圆圆一直傻站在那儿不动，几番犹豫还是下了车，一边下车一边嘟哝：“怎么了你……”
他挪动着胖嘟嘟的身子，从安全带里溜出来，挤下车门，滚球似的身子晃了晃，站在了那昏迷的女孩儿身边——
他也愣住了。
要不是在这女孩子脸上那种出尘的美丽，看见这一身伤一身血出现在月色里的女子，几乎要误以为是因为冤魂无处投生的野鬼孤魂……
可是那种美丽，清冷之中带着几分凌厉，尚未睁开眼睛，已经如此让人心动。
心动，又不敢接近——
汤圆圆被这月下过于美丽的场景迷住了许久，终于醒过神来，挪着已经崴了的脚去扶起那个女孩子，将她一只胳膊搭在身上，一瘸一拐地扶上车，把她放到后座上躺下。那一刻，女子清香的气息拂在脸上，令人痴醉。
那女子在昏迷之中紧紧皱眉，低声呢喃：“至少……我给夏家……报了仇……”
汤圆圆一愣：“你说什么？”
女子脖子一软倒在她怀里，再也没出声。
汤圆圆从后座上钻出来，看见月色如水，一片宁静。
郑查理靠在车头抽着烟，默默地吐出一个个烟圈，脸色凝重。
汤圆圆脚崴了，自然不能开车，此刻招呼他道：“快去医院就救人了，你想什么呢？”
郑查理用下巴指了指那昏迷在后座上的女孩，沉声道：“你看她身上的衣服。”
汤圆圆转过脸去看，在黑暗之中看不分明，只听见郑查理的声音在夜色里飘荡着：“飞鱼服，绣春刀。”

第2章 手术室
其实小学渣汤圆圆很不能理解郑查理童鞋这句话。
尤其是看见这个胖子非但不开车，还靠在车背上抽烟的时候，汤圆圆的心里，有点小别扭。
对于记忆里储存了此人妖无数奇葩生活的汤圆圆来说，此刻他如此凝重的说话，给她的感觉是……
好像看一本小说，然后发现人设崩了的感觉。
救人要紧嘛！
汤圆圆甩甩脑袋，把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开，告诉自己必须立刻把这个重伤的女孩子送去医院。
汤圆圆正要一脚把郑查理踹进驾驶座，就看见这个胖子以一个皮球的姿态弹了起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激动地大喊：“我们肯定是遇见大明星了！这么漂亮！一定是刚从剧组里拍完戏的大明星！”
汤圆圆看着皮球，表示很郁闷：“……救人要紧……”
简直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郑查理一蹦一跳地回到了驾驶座上，整个车子都震了一震，后面的女子微微磕了头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在夜色里，又安静下去。
郑查理一脚踩了油门，激动道：“这么漂亮，我就知道一定是大明星！你看那鼻子长得，肯定是花了大价钱去整的！还有苹果肌……还有那眼角，又冷艳又妩媚的，哎呀呀，等睁开眼还不知道要多漂亮……”
汤圆圆：→＿→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撞了大明星，你赔得起么。
郑查理一边开车一边摇头晃脑地道：“我跟你说，我看见那女人的昏姿都知道她铁定不是一般人……你看那妩媚的腰肢，你看那——”
汤圆圆：还挺专业的……不过你一个弯的激动个什么劲。
郑查理还处在激动状态里，无限脑补着剧情：“她一定是被人追杀，辛苦逃窜，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说现在的大众情人不好当吧漂亮演员被人追杀……我们刚才撞上她，就是救了她……哼，咱们刚才搬她上车的时候，一定有杀手在黑暗之中窥视……”
汤圆圆：……明明是我一个人把她背上来的好么……
郑查理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圆圆，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
汤圆圆看着正豪情万丈地猛踩油门的郑查理，伸手脱了下巴，缓缓道：“你真的要听？”
郑查理用力点了点他那已经和脖子融为一体的头。
汤圆圆甚是欣慰地打量着他：“我没想到你开车带着我还敢开这么快……”
郑查理：“！！！”
汤圆圆见他赶紧踩刹车减速，无比淡定地脱了脚上的十二厘米高跟鞋，举在手里。金光粼粼的鞋子在黑暗里反射着寒光。
汤圆圆似乎在自言自语，看着那鞋子道：“你说我要是一鞋子下去，你头顶会不会多出一个血洞？十二厘米的？”
郑查理听了这赤|裸裸的威胁，默默地加快了车速。
车子向医院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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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那女子被平躺在手术车上，被飞快地推向手术室。
临到门前，郑查理跳出来战在门口，肥身子往哪儿一堵，硬生生把车子给拦了下来。他把粗短的手指捏成一个兰花指，眼风飞掠过推着车的一众护士，一声长腔拖得千回百转：“知道这是谁吗？治不好，要你们陪葬！”
……
一众医生护士沉默不语。
然后，手术车直直地碾过了郑查理的脚，推进了手术室。
……
郑查理抱着脚跳着，正要说什么，手术室的大门在他面前砰的一声合上。
半晌，郑查理捂着被磕流血的鼻子，回到了汤圆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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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查理仰着头许久，好不容易血势减缓了一点，低下头来看汤圆圆，奇道：“咦，你哭什么？”
汤圆圆用手背胡乱抹一把脸：“她要是死了，可怎么办啊？”
郑查理更是摸不着头脑：“都说了没有生命危险的……”
汤圆圆再也压抑不住，忽然捂住脸大哭起来：“可是我是小灾星的嘛！我是灾星的嘛！她要被我连累的！”
郑查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哭，最后没办法，伸出手去抱抱她：“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不许乌鸦嘴！”
汤圆圆的脑袋顶在他的大肚子上，眼泪鼻涕一起抹在他那身闪亮亮的衣服上，还是不住地抽噎，这场景出现在医院里，实在是充满的喜感。
汤圆圆抽了抽小鼻子。
现在郑查理满脑子都是这件衣服去干洗时的价钱。
汤圆圆还在安静的过道里嚎啕大哭，直到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大吼了一声：“别吵！”
这一吼，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郑查理用湿巾擦着肚子上上的一大片泪渍鼻涕印，安慰道：“圆圆，别听那些人瞎说，我们圆圆才不是什么小灾星呢，是他们自己命不好……”
汤圆圆人格分裂似的陷入一种悲观状态，仰头望望天花板，哀叹：“命不好遇见我……”
“胡说，遇见我们圆圆那时福气！别的不说，就说咱那么殷实的家世，就说咱这张妖精一样的小脸蛋，就说咱这火爆的小身材，多少年轻人上杆子地追你呢！”
汤圆圆陷入回忆之中，悲伤道：“每一个跟我告白过的人都被车撞了。”
郑查理嘴角抽搐，垂死挣扎：“反正没死不是……”
汤圆圆哀伤道：“嗯，就是瘸了一个。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跟我说过话……”
郑查理气愤道：“谁说的！咱俩从小玩儿到大，我怎么就没事！听他们胡说！”
汤圆圆睁着犹自带着泪水的大眼睛看向他，长长的睫毛上挂在晶莹的泪珠，在灯光下一颤一颤的，粉红色的小嘴嘟起，小声说：“自从小时候我妈说等我长大了把我嫁给你……”
郑查理感到一阵窒息。
汤圆圆接着哀嚎：“你就变成了一个人妖……”
郑查理：……
你还是去死吧臭丫头，没爱了好么，没爱了！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半晌后，不甘在沉默中灭亡的郑查理奋起大叫，尖嗓子在医院走廊上空荡三荡：“你去死吧！去死吧！弯怎么了？弯又错么！老子那是真爱！那是跨越了古老的定律和禁忌的真爱！那是不屈从与传宗接代的神圣爱情！你这种天然直自然蠢的人类凭什么指责我们！凭什么！”
汤圆圆委屈地眨巴着大眼睛：“我从来没有指责你性别男爱好男啊……”
郑查理一愣，刚鼓起来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像一只瘪皮球一样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哼了一声。
汤圆圆继续说：“我就是指责你人妖而已……”
郑查理想要从嗓子眼里哼出去的那口气，硬生生卡在了嗓子里，堵得他一肚子都是怨气，竟然把一向视作生命的闺蜜守则抛弃不管，一甩头，大踏步走人了。
汤圆圆都没拦他。
所以一边走一边等着人来拦住的郑查理走得分外怪异。
汤圆圆认定他一定会回来的。
郑查理认定汤圆圆一定回来追他的。
……
最后，郑查理就这么昂着脖子走到了医院大门口，肥嘟嘟的身子堵在医院门口许久，都不见有人来追。
碍于一直发作的自尊心，他真的走掉了。
汤圆圆还傻乎乎坐在长椅上等着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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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衣感觉自己的身子被放在一个柔软的地方上，那种舒适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紧接着，一双手轻轻替她盖上了被子。
深沉的黑暗里，她仿佛看见那个燃着大火的雪夜，遍地都是熊熊火光，夏家的人哀嚎着，尖叫着想要从大火之中爬出来。
鹅毛大雪，还没能落到房子上，就被冲天的大火融化，以至于烧到最后，整个屋子的顶部下起了一场雨。
看，老天都不忍心。
奈何那稀疏的雨水。面对这熊熊大火，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江湖夏家……百年世家……多少传说，就这么毁在一夕之间。
场景在她眼前混乱地变化着，仿佛又到了那个跪在金銮殿上的日子，沉沉的空气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身穿官服的人从高处俯视她，冷笑一声：“蒋老是疯了不成，大明锦衣卫向来只有贵家子弟，且不说武功好没有家世的男子不能入选，这江湖女子，怎么能入值皇宫侍奉左右！难道让她一个女子跟一众锦衣卫一起吃睡么！成何体统！”
另一人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笑道：“你应该不会不知道，我说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
那人一惊，转眼死死盯着夏锦衣看着。
夏锦衣面色不动，目光直视前方。
胡子花白的人笑道：“皇上需要一条狗，一条不怕死的狗——想杀那个老东西，总得有一个人不顾一切冲在前面。”
接着，他转了脸对夏锦衣笑道：“小姑娘，你可知道蓝将军是本朝开国大将，你夏家长辈都死在他手里，你怕不怕？”
夏锦衣声音单调沙哑：“怕甚。”
那老人大笑起来：“好！好！从今日起，你就是大明锦衣卫里唯一的一个女子，身份要隐藏，从此不可见宫外之人，这是你的飞鱼服和绣春刀——”
说到这里，那声音又冷了下来——
“一旦穿上了，这辈子，都脱不下来。”
恍得，那一切记忆都在一瞬间如潮水一般褪去，她看不清梦境，也睁不开眼，身体动弹不得，挣扎了一下，浑身刺痛。
好安静。
在这安静里，有一个低低的啜泣声在耳畔响着，甚是烦人。
夏锦衣在昏迷中微微皱了眉，责备：“哭甚。”
那个声音很软，很细，怯怯地哭着：“我命太硬，跟在我身边的人……都要受到牵连……呜呜……”
夏锦衣竟不由觉得很好笑，虽然她无法牵起沉重的嘴角。
那又如何。
我还是个死了的人呢。
记忆里，那遥远的声音传了来——
繁华的街道，熟悉的声音……
“锦衣，你为什么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去算命？”
“钱多。”
“……”
不。
不是这样。
因为我是一个孤独的人，在这个寂寞又繁华的世界里没有找到我的爱人。
我畏惧着将来，畏惧着过去，我渴望能看到那多舛的命运，好让我那颗颤抖的心安定——
或许，我们都一样。

第3章 想不开跳楼
汤圆圆趴在那个女子的床上睡了一夜，早晨一醒，脖子酸痛，整个脑袋耷拉在医院的病床上，动弹不得。
她很努力地扭了扭脖子。
落枕了，呜。
汤圆圆只得维持那个状态，等着血液流通，然而实在是僵了太久，猛地一动抽筋了，非常疼，疼得汤圆圆眼泪都出来了。
她动不了，只能趴在那里看着正在熟睡中的女子，以这个角度看不见太多，但是能看见她一段光洁的脖子，尖尖的下巴非常勾人，看过去，甚至遥遥能看见长长的睫毛。
真漂亮啊。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等回头醒了，是报恩还是报仇都说不准……
该死，郑查理这个肇事者，撞了人还逃跑，现在丢下她一个人面对这个陌生姑娘。
汤圆圆费力的反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姿势狼狈地给郑查理打电话。
哼，这家伙为了躲避责任关了机！太可恨了！说好的闺蜜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脖子抽筋的汤圆圆觉得自己被人抛弃了，感到很伤心。
（某个手机没电晚上回家噗通一头倒在床上睡觉的胖子打了个喷嚏）
汤圆圆在床上狼狈趴了半晌之后，脖子终于能动了，可惜睡落枕了，脖子一直是歪的。
汤圆圆歪着脖子站了起来，看向女孩子的点滴瓶——
她半夜前困得受不了之前还看了一眼，那一大瓶点滴液还要吊许久，就安心睡下了，然而此刻，那原本满满的一大瓶点滴赫然只剩下一点，而且那空气就要顺着残余的液体输下去了——
生理卫生知识残缺的汤圆圆大惊——注入空气好像是要死人的！
汤圆圆也不顾脖子矫正不回来了，也不管什么高跟鞋了，索性脱了鞋，蹦起来光着脚就匆匆忙忙跑出去找护士小姐，一路上在过道里歪着脖子狂奔。
她并不知道，在她跑出去的那一瞬间，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
那秀气的眉毛蹙了起来，给美艳的脸颊上带了一丝戾气。
汤圆圆手提一双高跟鞋，终于歪着脖子以百米冲刺地速度冲到了护士所在的病房里，急忙忙去拉护士小姐，手舞足蹈地解说着情况多么危急多么可怕，手里的高跟鞋随着胳膊的动作群魔乱舞。
护士小姐看见歪着脖子的汤圆圆，听她说了情况，无奈笑了笑，示意高跟鞋不要打到人，才说没那么严重不用担心。
恐惧的汤圆圆还是拽了她胳膊在安静的过道里狂奔。
护士小姐看着那歪着脑袋的女孩子，不由笑了起来，一路岔着气跑到了病房给那个女子拔了针头。
“用棉签止一下血，就没事了。”
汤圆圆乖乖点头目送护士小姐出去，然后，握着女子的手，歪着头打量着她，心里想着，真好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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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衣感到手上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走了，紧接着，就被一个人死死地按住了手。
那双手……很温暖。
夏锦衣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生存得久了，乍一遇到温暖的东西，根本不敢给予信任，反倒激起一阵警惕，猛地从梦境之中挣扎醒来，睁开眼，一片白色映入眼睛。
尚且无暇去看周围的环境，夏锦衣从床上一下子跃起，一把挣脱了那双紧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动作迅捷地，用胳膊肘一把勾住汤圆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床上，手狠狠地抵在她后脑勺上，把她整张脸按进白色的床单里，喝了一声：“什么人！”
汤圆圆在夏锦衣最初动作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直到被夏锦衣勒住脖子按在床上。
她听见自己的脖子咔擦一声……
本来就歪，这一拧……
qaq汤圆圆几乎觉得自己的脖子已经断了。
后脑勺上的那只原本看似纤长柔弱的手，此刻力气极大，汤圆圆的脸被这双有力的手按在床上，几乎窒息。
夏锦衣声音清冷，质问：“谁让你来的！”
汤圆圆被按在床垫上，声音模糊不清，呜噜呜噜地说：“我……我的道德心……”
“什么？”夏锦衣显然没听清，一把拽起汤圆圆的脖子将她拽起来，逼着她往后一仰，冷冷地喝了一声：“你说什么！”
汤圆圆又听见自己的脖子咔擦一声。
……呜……妈妈……
夏锦衣一只手扣住她的脖子，一只手锁住她的双手，低低道：“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说出……”
她后面说的话，汤圆圆没有听下去。
一种温热的液体，顺着女孩冰冷的手，淌在了她脖子上，顺着衣服流了进去。
一阵痒。
汤圆圆一怔，想起那个女孩子手上刚拔了针头，血管上的伤口犹在，尚且还没来得及止血。
那么纤瘦的一个女孩子，本来就一身伤，再流血，万一失血休克了怎么办呢。
夏锦衣喝了一声：“你记住了没有！”
汤圆圆原本想温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毫无威胁性，然而很快发现，这个动作根本不具备可行性。
虽然完全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是还是软着声音说：“记住了。”
夏锦衣放开了她，喝道：“说！”
汤圆圆手里拿着棉签，伸手去握住了对方的手，把棉签按在那留着血的手上。
夏锦衣显然就是一愣，下意识警备，正要缩回手，却被她一把抓住。
手掌温暖，眼神关怀，似乎不像是有恶意。
汤圆圆拽过她的手，说道：“你受了一身伤，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肯定已经很虚弱了，现在不能再流血了……要先把血止住才可以。”
说罢，又扬起小脸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饿不饿？”
她的声音很软，夏锦衣心里就流过一阵暖流，但是随即眼神又冰冷起来——
这样笑里藏刀的人，她见得多了！
夏锦衣冷笑：“不饿！”
一语毕，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一个古怪的声音。
“咕噜噜……”
这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听得格外清晰。
夏锦衣脸一红，暗恨身体不争气，转了脸冷冷道：“那也不关你的事！”
……然后……
“咕噜噜……”
汤圆圆说：“咦，为什么不关我的事？肚子饿了就要吃饭才可以啊，而且你一身伤，不吃饭会营养不良的，营养不良，到时候身子就会虚弱……”
夏锦衣苍白的脸微微一红，语气硬硬地打断了正在话唠的汤圆圆：“多话！”
汤圆圆的手还抓着她，整个病房里没有第三个人，两个人都沉默下来，显得格外尴尬。
过了一会儿，汤圆圆小心翼翼地把小爪子拿开，看了看她手上的针眼。
血已经止住了。
汤圆圆笑了，说道：“你看，不流了哦，真棒！”
夏锦衣：“……”
这什么破语气，跟哄小孩儿一样。
她冷冷地把手抽了回来，索性不理汤圆圆，盘膝坐在床上，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身子确实紧紧绷着，时刻防备着这个看似温良的陌生女孩下杀手。
汤圆圆觉得很没趣，却还是坚持不懈地在她耳边嗡嗡：“你一定饿了吧，想吃什么啊？你说想吃啥，不管多贵，我都去给你买～”
我都瘸着脚给你去买！
夏锦衣闭着眼睛，哼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
汤圆圆出去给她买饭了，出去之前还不忘在门口探了脑袋嘱咐：“乖乖等我回来哦～”
夏锦衣清冷的脸上泛起一丝尴尬。
这……
什么啊。
完全把自己当成是小孩子。
闭着眼去侧耳细听，那人的脚步声已经远了，这才睁开眼睛来。
那一瞬间，纤长睫毛下的明亮眸子里，仿佛流转过一阵光华，好似三月潋滟□□，都随着那东风浩荡千里而来，聚集在这少女的眼眸之中，自是无情却能勾人魂魄。
夏锦衣谨慎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白色的墙，白色的窗帘，一张不伦不类的床，床旁边一根杆子上挂着点滴瓶——
狭小的四方空间里，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透明空隙，从阳光毫无阻拦的从那里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个明晃晃的光格子。
夏锦衣盯着那空荡荡的地方，暗自纳闷，这房子敞开这么大的一个空，冬天不会灌进冷风来么？
她下了床，走到那个地方，从那里看着外面的景色。
这里显然是在高楼之上，对面还有奇怪的楼层与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微微一低头，就可以看见下面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想把身子探出去看看下面，却砰的一声撞在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上。
夏锦衣茫然揉了揉额头，看着眼前透明的玻璃，诧异地微微张开了嘴——
这东西好生神奇，不仅能挡风，还可以清清楚楚地呈现外面的一切。夏锦衣张开修长的五指，小心翼翼地摸了上去。
指间一阵冰凉的触感传来，夏锦衣微微吃惊。她使力气推了推，并没有反应。
手指拿下了，看见上面印了五个手指印，在明净的玻璃上极为显眼。
不知为何，夏锦衣有点窘迫，好像干了什么蠢事被人发现一般，又急忙伸手去擦那玻璃，企图掩盖痕迹——
玻璃越擦越花，夏锦衣有些慌张。
透明的，一整块，难不成是刚切割下来的整齐冰块？
可是手放在上面半天，竟然也不融化——
难道是琉璃？
夏锦衣更是吃惊，这么一大块纯净的琉璃宝石，得要多少钱？就连大明皇宫里给朱元璋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么昂贵奢华的装饰！
夏锦衣惊讶了片刻，又恢复镇定。
不管这里是哪里，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出于安全考虑，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夏锦衣在环顾四周，按照多年的训练经历和战场经验，她已经迅速拟定好了逃跑路线，并且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她正要抽身逃走，不经意，一回首，看见床上的那个坑，却是一愣。
方才她把那个女孩一把按住床上，手死死压着她后脑勺，大概是太过用力了，在那柔软的床单上，竟印出一个脸型的坑来，甚至可以从坑里辨别出哪里是鼻子，哪里是额头……
夏锦衣不禁下意识微微牵了牵嘴角，连自己都没察觉到地，笑了一下。
一时间，又想起那附在手背上的温暖来，想起那有些歪着的脖子，温柔的眼睛，近乎讨好地笑……
多久，没见过一个温暖的人了？
夏锦衣想到这里，却自顾自摇了摇头，甩掉了刚才涌起的念头。
不，不能留下。
这世界没有我立足的尺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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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离去，却忽然进来一个穿白衣的人，怀里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旁若无人地把东西往床上一放，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地说：“输完液了？把伤口让我看看。”
夏锦衣盯着那个人，眼里都是警惕。
一副命令的语气。
凭什么？
医生见她许久不动，这才抬起了头：“怎么了？”
夏锦衣没说话。
医生显然很忙，见她身子没有大碍了，也不多管，只是指着那一堆药里面的一个说：“这个涂在伤口上，尤其是后背，这样不留疤，睡前涂就行，在床上铺个床单什么的，自己想办法；还有这个药，口服，一天三次，记住了？”
夏锦衣还是没回话。
医生也忙，见她不说话，就当她记住了，摇摇头，出去了。
就在这个空档上，外面来来往往，多了很多人。夏锦衣戒备地看着外面。
该死，耽搁了一会儿，这条路就走不得了。
她在屋子里微微一怔，转身看向那巨大且透着光的琉璃——
那机关，似乎是可以开合的吧？而且二楼，对于时常飞檐走壁的锦衣卫来说，着实并算不高。虽然她现在身子还没痊愈，但是凭借多年轻功基础，跳下去，及时缓冲，应该不会有事。
她寻思着，伸手一拉，打开了窗子，一脚踩了上去。
并不高嘛。
夏锦衣多了些自信，瞅准了落脚点，身子站了上去，蓄势待发，做好一个便于缓冲的姿势，眼看就要施展轻功跳下去——
忽得，身后蓦地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来一把抓住她衣服领口，伴随着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你到底哪里想不开要跳楼啊啊啊——”
夏锦衣被尖叫吓了一跳，又下意识要挣脱那双手，重伤之后的身子没有力气，这高台之上立足之地何其狭窄，一个不稳，竟失去重心，从那窗口跌了下去！

第4章 道德谴责
一阵极度的眩晕过后，夏锦衣发现自己悬挂在二层楼的窗口上，整个身子吊在空中，胳膊被一双手死死抓着。
她微微抬起头，看着那个脖子歪着的少女，扒在窗口死死地拽着她。
夏锦衣显然已经在这墙面上找到了借力点，如果没人拉着，自己腿一蹬就可以上去，或者跳下去缓冲也没问题，然而被人这么死死地拽着，当真是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夏锦衣：“……你先放开。”
汤圆圆整个人的头发在风中狂乱飞舞着，此刻听见这句话，眼泪鼻涕一起涌上来，大嚎一声：“不！我不会放弃你的！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啊！无论、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夏锦衣：“……”
汤圆圆歪着脖子在自己袖子上蹭了蹭鼻涕，呜呜咽咽道：“我不会松手的！大不了我们一起摔下去！”
夏锦衣：“……”
你松开我就能上去了好么。
汤圆圆显然认定了两个人会一起死，此刻一脸悲壮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但是你记住我叫汤圆圆……汤圆的汤圆，汤圆的圆……”
……
夏锦衣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叫夏锦衣，你可以松手了么？”
汤圆圆一怔：“呀，你名字真好听——啊啊啊啊！！！”
就在她走神的瞬间，夏锦衣一把挣扎甩开了她的手，在下面的护栏上一借力，就跳了上去。
然而，汤圆圆站在窗口，显然挡住了必经之路。夏锦衣身体刚恢复不久，还不能很好地操控，此刻一乱，就摔进了屋子。
汤圆圆整个人就被一团纤瘦的黑影重重砸到了地上。
后脑勺着地的那一瞬间，汤圆圆听见自己的脖子发出咔擦一声响，仿佛是一直苦苦支撑着的一根弦，终于，在最后的冲击下——
嘣的一声。
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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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再给汤圆圆的脖子戴矫正器打石膏的时候，对眼前的情况感到非常的不能理解。
这女孩子昨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拧了脖子呢？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旁边的那个冷冷抱肩站着的女孩子，刚看了一眼，就被那凌厉的眼神瞪了回来。
昨天好像是这脖子扭了的姑娘开车撞了人吧？
今天被撞的人醒了，然后这姑娘的脖子就——
白大褂的医生忽然脊背一阵发凉，再也不敢抬头看那个虽然漂亮却眼神吓人的女孩。
太可怕了，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肇事还送人来医院，还认认真真地彻夜照顾，就这么被人把脖子拧错位了……唉……这世道……
医生一边诊治一边哀叹，频频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汤圆圆，看得汤圆圆一头雾水。
汤圆圆揣测，难道自己的脖子断了，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医生开完药，嘱咐了几句，又给了汤圆圆一个鼓励的目光。
汤圆圆被看得越发心虚起来，不会吧，这么严重？
终于，矫正器带上了，药也开了，汤圆圆抱着一堆东西惴惴不安地和夏锦衣一起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正直的医生大人正以一种道德谴责的目光看着夏锦衣的背影。
哼，现在的年轻人！
汤圆圆把费尽千辛万苦买来的饭摆在了桌子上，目光灼灼看着夏锦衣：“快吃吧！披萨很有营养的哦！”
她一坐下，就开始脱鞋。本来就崴了脚，还要踩着这么高的跟去给锦衣买饭，真是累死她了……
夏锦衣一脸警惕地看着那一双长得过于像凶器的高跟鞋，半晌，道：“金错刀？改良的？”
汤圆圆一愣，一脸懵逼：“说啥呢？”
然后复又催促：“吃饭！”
那可是我崴了脚还穿着十二厘米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出去给你买的披萨啊！
夏锦衣看着那饼子上的一坨花花绿绿的东西，沉默了。
这是什么啊……那么难看就算了，气味还怪怪的……
汤圆圆似乎从哪儿搞来一双一次性筷子，正要递给夏锦衣，忽然想起来什么，从角落里拿起热水壶，到了一点热水在杯子里把筷子烫了烫。
汤圆圆没想到，本来是想更卫生一点的，竟然一下子烫出一碗黄汤来……
夏锦衣遥遥地看着，顿时震惊了。
这丫头果然还是想害她……哼。
夏锦衣的眼神又变冷，水晶琉璃一般的眸子里露出几分无情来，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汤圆圆苦笑着把那筷子拿出来甩了甩，双手捧着递给夏锦衣。
夏锦衣斜斜看了一眼，没接，又把头扭过去了，头上的发带已经散落，如墨一般的长发三三两两披在肩上，偶尔在间隙里泄露了颈间的风光。
汤圆圆：“……”
好吧，算了。
于是，汤圆圆只得再一次出去找筷子。
这次夏锦衣却没有走，反倒是托着腮，颇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女孩儿的背影，原本的冷艳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温暖，看着她一瘸一拐顶着脖子上的东西走了，微微一笑。
那一瞬，寒冬消融，万物复苏，一朵极其美艳的花在这笑里面缓缓绽放。
这个小丫头，似乎十分有趣呢。
过了一会儿，汤圆圆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一双不锈钢筷子，殷殷地递过去：“呐，用这个吧～”
夏锦衣微微垂着头，看着那双银亮的筷子，审视着那奇怪的颜色，道：“银的？”
汤圆圆看了看，有点茫然：“仿的吧……”
那女孩子微微垂着头，露出一段美好的脖颈来，在病号服的衬托下更加苍白晶莹，看得汤圆圆一愣。
夏锦衣终于接过了那双筷子，打量片刻，猛地往披萨上一插。
汤圆圆：“？？？”
片刻后，夏锦衣拿出来，对着光仔仔细细的看着。
汤圆圆：“……”
整体筷身没有变色，想必没有毒，夏锦衣暗想着。
然而，多年来的经验和习惯还是让她悬着一颗戒备的心，此刻眼光扫向汤圆圆：“你先吃。”
汤圆圆：“……”
作为一个脖子受伤的人，汤圆圆很别扭地站起了身子，梗着脖子，伸手拿了一块披萨就往嘴里送，一边吃还一边难受地想，呜呜呜我还没洗手……
汤圆圆脖子僵着，吃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咽下去。她照顾了夏锦衣一整夜都滴水未进，此刻嘴里更干，干涩的披萨塞进嘴里以后，艰难地咀嚼着，终于，一扬脖子，试图咽下去。
嗯，卡住了，一定是因为脖子不顺的缘故。
然后夏锦衣就坐在那儿，看着汤圆圆满脸通红地努力咽着嘴里的食物，喉咙一动一动的，十分可爱。
夏锦衣微微一笑，眼角光华流转，明媚灿烂出一世风华。
汤圆圆正努力地咽着，看见这个笑，却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她也会笑的啊。
一个不留神，食物就这么咽了下去。
汤圆圆清了清被卡得难受的嗓子，委屈地说道：“你看，我吃完了，你该相信我了吧？你都饿了这么久，快吃啦！”
夏锦衣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嗯。”
汤圆圆急道：“再不吃就凉了！”
夏锦衣依旧是没有动：“嗯，□□发作是有时间差的。”
汤圆圆闻言，险些两眼一翻昏过去。
苍天啊，她到底捡回来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长得这么正常，脑子就是不那么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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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气氛十分尴尬。汤圆圆的脚还没好，现在还是一瘸一拐地走着。
汤圆圆僵着脖子，也没办法去看夏锦衣脸上的表情，只好格外僵硬地说：“对不起啊，锦衣，昨天撞了你。”
夏锦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唔。”
汤圆圆又小心翼翼地问：“锦衣，你家里住在哪儿啊，我送你回去吧！我会开车呢！”
家。
夏锦衣沉默了一下，停住了。
她穿着病号服，神色冷漠的站在医院的过道里，而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边，逆光中的脸微微垂着，看不分明。
家。
早就没有家了吧？
冒死进了宫，不顾世人蔑视的眼光去做锦衣卫，给皇帝当牛做马，只为等到那一天，能亲手去报了这灭门之仇。
尔虞我诈，彼此利用……在人心的欺骗中漂泊地久了，早不知道什么是家。
飞鱼服，穿上就不能再脱下了。一生一世被禁锢在仇恨里，什么是家？
可是今天……身上穿着陌生的衣服，身边站着陌生的人。
她竟然脱下了啊。
那一身枷锁一样的……锦服。
夏锦衣沉默许久，终于，微微扬起头来，美艳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汤圆圆，声音平缓道：“我没有家。”
没有悲伤，没有难过，只是在陈述事实。
然而，令夏锦衣意外的是，汤圆圆竟然没有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反而很激动：“那、那你来我家住吧！我也是一个人住哎！”
夏锦衣一愣。
汤圆圆怀里抱着一大堆药。脖子僵着，不能低头，只好垂下眼睛，紧张地用脚蹭着地面：“大家都说我是煞星，跟着我要倒霉的……没有人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你要是……你要是也没人要的话，就跟我一起住吧……”
夏锦衣低头看着那紧张地用脚蹭地面的小女孩。
汤圆圆见她不说话，更加窘迫：“我家很大的啊，而且我也会做饭……也会洗衣服……我养了一只猫没有养死……我……我可以照顾你的……”
夏锦衣终于，缓了一下脸色，凉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伸出手，将汤圆圆怀里抱着的一大堆东西接了过去。
她径直走向大门口，见汤圆圆还傻在原地不动，微微偏了偏头，模样甚是可爱，问道：“不走么？”
汤圆圆半晌才反应过来夏锦衣是答应了，一下子分外开心，真的有人不嫌弃她哎！她赶忙一瘸一拐地颠颠地跟上去，傻乎乎笑着跟在夏锦衣后面，夏锦衣一回头她就立马露出无害纯良的笑容，生怕对方反悔。
事实上，夏锦衣倒是被她这笑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原本的舒缓心情一瞬间消失不见。
自己是不是进了贼窝了？
汤圆圆喜滋滋地指着外面的一辆车，炫耀道：“那是我的车哦～”
夏锦衣看了那个铁壳子一样的东西半晌，沉默了。
真丑。
算了，反正自从睁眼，满世界都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习惯就好了。
汤圆圆颇为殷勤地把夏锦衣送上了车，给她开了门，又给她关了门，十足十一个小手下小跟班的样子。
就在她乐颠颠地走向驾驶座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汤圆圆赶忙伸手去掏，划了好几下都没能划开。
汤圆圆看着那个名字，愣了一下，赶紧接了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好整以暇的声音：“很好，我们分手吧。”

第5章 双击的后果
汤圆圆慌忙之下接了电话，先看见那个名字就是一阵惊慌，电话接通过后，那一头沉默许久，连声音都没有。
汤圆圆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终于，那个声音传了过来，好整以暇道：“很好。”
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
汤圆圆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头顶就已经开始涔涔冒汗了，整个人都开始结巴：“李李——”
那边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们分手吧。”
说完，潇洒挂了电话。
汤圆圆整个人都抓狂了，疯狂地拿着手机对着那个号码一阵狂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双击双击双击啊！”
夏锦衣坐在车里，被那个奇怪的安全带缚住，一脸疑惑地看着车窗外忽然抓狂的汤圆圆。
她莫不是……中邪了？
汤圆圆此刻的心情，是夏锦衣不能够理解的。
给汤圆圆打电话的是李红玉，业内的著名前辈，出了名的女强人。此人在圈子里呼风唤雨手段雷霆，但是到了最愤怒的时候反倒会笑，并且笑得极度优雅冷静，冷冷地一只手抱在胸前，一只手托着下把，完美的笑容绽放在洁白的脸上，头微微后仰来俯视着你，眼睛却里毫无波澜——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此刻内心已经翻涌到了什么地步，如果非要给出个形容词，那就是“如果手边有斧子，她绝对不会用水果刀来肢解你”的地步。
被李红玉骂过的人，几乎都想死，因为她说得都是对的。
但是——
但是。
当李红玉处于最可怕的状态的时候，就会进入那种僵硬的优雅镇定的状态，此刻她只有两句话，一句是“很好”，潜台词等于你去死吧你滚蛋吧此处不留你爱滚哪儿滚哪儿去，三秒钟之内不消失，就算没有斧子刀子抄起椅子都能宰了你。
还有一句更可怕，是：“我们分手吧。”
据说李姐愤怒到了一个阶段，饶是那样强大的大脑也想不出来别的更恰当的形容词，这句话她曾经微笑着对前男友说过，如果对你说，此言证明你比她出轨背叛的那个前男友还该死——
汤圆圆想起李红玉前男友的下场，不由就是一个冷颤。
所以，这两句话，都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而是一个程度副词，一个无比可怕的审判词——
然而汤圆圆此刻竟然被双击了被双击了啊！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很好”和“我们分手吧”同时劈到，天底下大概只有她汤圆圆一个了吧！
双击啊！
拨电话拨到手软的汤圆圆终于妥协了，对着那一直闪烁着的手机哀叹一声，一脸颓废地坐到了车里，开始给郑查理打电话。再怎么不接她电话，这种紧要关头，也该接了。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一个懒洋洋的拉长了的声音：“干什么呀？”
最后那个“呀”字在半空中转了三转，终于带着长音落了地。
汤圆圆听见他的声音，心里的苦闷之情又上升了一个层次，然而这种东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得苦着脸说：“查理哥哥……”
那边传来噗通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跌了，半晌后，拉长了腔的声音变得十分短促而粗粝，带了十二分的警惕：“干嘛？”
汤圆圆很委屈：“你床头是不是有一个柜子上都是古董青瓷？”
那边的声音越发警惕：“是又怎么样？”
汤圆圆说：“那你离它远一点……”
郑查理的长音早就消失不见，此刻简洁催促道：“有话就说！”
汤圆圆更加委屈：“刚才你妈给我打了个电话，先说了一句很好……”
那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然后又是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看来是一阵慌乱。然后，电话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似乎是场面终于控制住了。
不巧的是，汤圆圆这时又说：“完了之后……又说了一句我们分手吧……”
那边噗通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声，显然是瓷器挨个落地摔得稀碎震天响，终于，那边打仗一般地动荡了一阵子以后，才传来了一个弱弱地声音，几乎断气地问道：“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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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以前。
一个中年美妇穿着一身黑色的小西装，面容平静地坐在待客专用的沙发上，一条修长的腿翘起，优雅地搭在另一条腿上，此刻毫不理会身边那个一直弯着腰说好话奉承的后辈，端着茶，淡淡喝着。
待客室的门轻轻动了一下，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眼神在那美妇人纤细的腰肢上顿了一顿。
他走进来，冲着那女人笑道：“没想到李总也会来我这种小公司。”说罢，示意一直站在边上的后辈离开，才低声道：“我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那女人便是李红玉，此刻神色淡淡道：“哪里，当年晓峰集团不倒闭，你可是大集团的嫡子，我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怎么攀得上。”
林峰脸色一僵，苦笑，还不是拜你所赐？分手时说得好不潇洒，转身就用手段使心计，竟然把那么大的一个集团搞得破产，这天底下，除了你李红玉，还有谁能做得到？
喝茶的李红玉显然是不打算和他计较这些过往恩仇，只是道：“我听汤成说，你这里缺人手？”
林峰在她身边坐下，道：“小集团，招不到好的人才，也只能这样了。”
李红玉放了杯子，道：“那正好，我手里有个年轻人，学历好资历好，正好来你这里历练历练。”说罢，将一份简历放在茶几上。
林峰看着那简历，不由一愣：“留过美的？”
李红玉道：“我手里的人，你不放心么？”
林峰赶忙道：“说什么不放心，只是我这是如今只是个小集团……这能留这么好的学校，想必家里也——哎，老汤家的人？”
李红玉看了他一眼，道：“你好好提拔她，等她来日有了继承权，你的公司就一步登天了。”
林峰一时间失了神：“红玉……你……”
李红玉有点不耐烦地转过去：“别那么腻歪，我看你这公司近几年来发展还真是够快的，再过些日子，就能有不小的成就了吧？”
林峰笑道：“你多坐会儿？”
李红玉冷冷道：“等那孩子来了，我就走。人很聪明，不会让你失望。”
林峰看着她的眼里有别样的光芒，轻声道：“红玉，这些年你另嫁他人，如今孩子也都这么大了……可是我至今未娶，你总该知道我——”
李红玉说得越发简短：“闭嘴。”
林峰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愿意听我解释——”
李红玉把手里的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撂：“我说了，那孩子来了我就走，她再有五分钟就该到了，后辈面前，没时间听你叨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然而——
半个小时以后，林峰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李红玉脸上阴沉地可怕的神色，微笑：“红玉，你约了几点？”
李红玉连看都不看他，没回话。
林峰略带讨好地笑着：“我记得是八点，可如今已经八点二十五了？”
李红玉脸色越发阴沉，眸子里黯得像个黑洞，几乎能把对面的人吸进去。
林峰一只手撑在她身边，俯过身来，低声道：“当年的事，我还有话想同你说——”
李红玉的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跳。
很好。
非常好。
汤圆圆你这个小兔崽子，十分钟内不出现，老娘一枪崩了你！

第6章 闭目养神
汤圆圆抱着手机坐在车里，整个人都快哭出来了，小小的嘴嘟着，睫毛上已经有点湿，一脸无措地坐在那里等着郑查理。
这么僵持大概已经有半个小时了，车里十分安静，能听得见汤圆圆小声抽鼻子的声音。
而夏锦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中==
换了别人在这里，看见小姑娘这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会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多多少少安慰几句才对。
但是夏锦衣完全不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于是她闭目养神了。
嗯。
这小姑娘不是说带她回家么。
等着就好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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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小时，肥胖的郑查理终于扭着水桶腰姗姗来迟了，他从一辆敞篷车里跳下来，匆匆忙忙向这里跑过来，头发因为长期吹风而全部奇怪的向后撩着，头顶因为难以承重而中分，整个人跳下来的时候浑将身的肉弹了一下，一脸的着急扑过来，打开门就一把将快哭出来的汤圆圆抱在怀里，赶紧安慰：“啊呀我们圆圆的命怎么这么苦……”
闭目养神的夏锦衣听见这悠扬的语调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来，打量着扭着肚子抱着汤圆圆的郑查理。
想不到这个世界里也有太监。
想不到这个世界里的太监也这么丑。
想不到这个世界里太监的发型可以丑到这种登峰造极的地步。
嗯，长见识了。
夏锦衣长完见识，继续闭上眼睛，养神。
郑查理一斜眼，看见夏锦衣傲慢的态度，忽然心情就不是很好。暗自腹诽这人昨天大半夜的横穿马路，本来就是她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才会出的事故，圆圆好心把她救回来了，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现在竟然还在闭目养神！
事实上对于郑查理来说，他永远都有理，所以看不得别人有理==
郑查理于是拉长了那嗓音道：“喂，圆圆难过的时候，你好歹安慰一下啊，坐在那儿睡觉是什么反应！有没有同情心？”
此刻夏锦衣的表情十分精彩。
她略带疑惑地偏了偏头，思考了一下，复又去看了看汤圆圆，半晌，才缓缓道：“她不是在练习噘嘴么？”
一道天雷劈在了郑查理头上。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肚皮上的汤圆圆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郑查理在安慰了半天以后，终于挤进车子的后座，开始听汤圆圆讲整件事情的始末。
夏锦衣明显感觉到那个胖子坐进铁皮箱子里的时候，整个铁皮箱晃了一晃，后面的人挪挪屁股，于是铁皮箱子摇了一摇。
嗯，原来铁皮箱子摇一摇是有胖子坐进来了。
当初她身受重伤出来这里求救的时候，看见过这样一个晃动的铁皮箱子，可是铁皮箱子里的人没有理她。
原来是这样。
夏锦衣又觉得自己长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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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圆很委屈地坐在前面，说道：“因为我毕了业以后爸妈不肯让我进家族企业工作，所以一直闲着，直到那天红玉姨说要给我推荐一份好职业，就到历练了……”
夏锦衣在旁边听着。
嗯，这个女孩子没有继承权。
郑查理听到后面忽然惊恐起来：“她要你来我家企业上班？”
汤圆圆看着那一脸紧张的郑查理，登时想到他脑子里的东西，非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才不是。她要我去聚峰集团实习看看，她说那里有她熟人，不会踢了我的。”
郑查理听到这里，深感自家老妈真是太善良了，竟然推荐圆圆去朋友那里工作。也是，不坑朋友，难道坑自己不成？
郑查理揣摩着这话的意思，道：“不对啊，圆圆，巨峰集团，这不是正常公司吧…”
汤圆圆更加鄙视地看着他：“是聚集的聚，不是巨大的巨。”
夏锦衣觉得，嗯，听不懂，还是闭目养神好了。
于是她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郑查理很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干笑了两声，继续揣摩着那个“聚峰”两个字。
不是谐音，可是为什么如此熟悉呢。
他一边挠头一边想，终于，在挠出了一肩膀的雪白之后，恍然大悟：“那不是林峰的集团么！”
汤圆圆嫌恶地看着他肩上的头皮屑，半晌，忍了这口气，转开眼，虚心求教道：“林峰是谁？”
郑查理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我妈那个出名的前男友。”
李红玉的前男友在业内可以说是非常出名。虽然众人一直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但是人人都知道那两句象征着狂风暴雨的两句话，因而对于这个一直名不见经传的“前任”，始终抱有一种极致的敬畏心态。
众人纷纷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神，才能把一贯冷静的李红玉逼到如此地步，而且能有如此“流芳百世”的骂名，想必也是不同凡响。
首先敢惹李红玉，这点就很勇气可嘉啊。
汤圆圆听见这三个字，也惊讶的张大了嘴：“红姨为什么要把我推荐到她前男友的公司，不是说他们一刀两断了么？”
郑查理此刻只能干笑：“大概是想让你历练历练，嘿嘿嘿。”
郑查理默默地在心里为汤圆圆点了一根蜡烛，暗想，老妈啊，你这招可真是，太毒了。
早就听说林峰当年的集团倒闭之后，这个一无是处的大公子被前任反将一军后彻底颓废，在圈子里消失了好几年，直到李红玉嫁人后才浮出人世，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一直没什么进展。
但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再蠢的人历经打拼都有了经验，这个林峰叔叔更是靠着以前家族的人脉迅速平步青云，愣是把一家小公司给开大了。
这不，前两年的时候自家老妈非常焦急，日日夜夜惦记着万万不可让此渣男出人头地，想方设法打压这个新的公司，然而此人势头太猛，竟是没能压住，反而倒贴不少钱进去，李红玉见此，肺都快气炸了。
然而……如今竟然想出来这么损的招数来……
郑查理默默看向那个传闻中从未失手的炮灰灾星倒霉蛋——
把这么个灾星放到聚峰……想必成聚峰很快就会堕落巨峰了吧……
汤圆圆不解地看着郑查理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虽然知道他一定在脑补什么，但是实在无法想到他到底在脑补些什么。只见此人一会儿哀叹，一会儿大笑击掌，一会儿捂嘴淫|笑……
汤圆圆无奈地看着这个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娱自乐家伙，暗想，这家伙这么一张极品的脸，再配上这发挥到极致的表情，照下来配上字，分分钟就是表情包啊。
终于，在表情包淫|笑的那一刹那，电光火石之间，汤圆圆忽然就懂了……
汤圆圆一脸鄙视地说：“你妈……你妈不会是因为觉得我是小灾星，所以……”
郑查理大惊，慌忙伸出一只手来摇着：“啊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妈又不是那种迷信的人哦呵呵呵……”
汤圆圆恨恨看着他。
你刚才那一脸表情包明明就是在叠加这个事实好么。
表情包不就是用来阅读的么。
你所有的情绪都被表情包剧透了好么。
汤圆圆懒得和他争辩，只是垂了头道：“那我现在怎么办啊？”
郑查理当即表示可以出钱给圆圆办护照，然后逃到美国去躲避追杀，如果资金不够可以找他借贷，当然了利息是银行的三分之二，看着是多年好朋友的面子上，可以略略降价，改为九分之五……
汤圆圆很无奈：“我逃到美国去干什么？”
郑查理心有戚戚然：“你忘了我妈当时怎么对林家的了么……你觉得如果你不走，如果她迁怒了汤家……”
汤圆圆忽然感觉很恐怖，在认真考虑了出国逃难这一个想法以后，觉得还不错。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一个决定性条件扳倒了。
之间汤圆圆低着小脑袋，撅了嘴，难过道：“可是我不会讲英语怎么办……”
“……”
郑查理为之绝倒。
终于，两个人都无能为力的时候，汤圆圆把全部的希望押在了旁边闭目养神的夏锦衣身上。
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又心胸开阔不拘小节，人又沉稳大方，怎么看都比坐在后面的那只人妖靠谱多了。
于是，只剩下最后一丝希望的汤圆圆看向闭目养神的夏锦衣，哀哀的问：“夏小姐，我该怎么办？”
郑查理见自家圆圆竟然没眼光抛弃自己这个智囊团去找那个智力停留在封建时期的家伙，心里甚是不爽，于是冷哼一声，扭了那和脖子一般宽的头，不去看这一幕。
眼不见，心为净。
一个横穿马路不看车的家伙能有什么好主意。
正在闭目养神的夏锦衣被打断，闻言睁开眼，道：“什么怎么办？”
汤圆圆低头，戳了戳手指，小声说：“我得罪了一个人，可是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我又很怕她，你说我要不要去见她道歉？”
夏锦衣的回答倒是难得清晰：“男的女的？”
汤圆圆很茫然：“……嗯，女的。”
夏锦衣又问道：“多高？”
汤圆圆虽然茫然不知所以，还是在咨询了郑查理之后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大概……一米六五？”
夏锦衣很平静：“去吧。”
汤圆圆听见这么简单粗暴的答案，甚是差异：“哎？”
夏锦衣重复一遍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去吧。”
这种冷静一下子就给了汤圆圆极大的安全感。
汤圆圆看着夏锦衣坚定的眼神，忽然一阵感动。是了！她是要自己勇敢地面对现实，要她学会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却穿过荆棘，越过坎坷，逆流而行！一定是这样！
汤圆圆大受鼓舞，当即踩了油门，也不管郑查理在后面吼自己的车还在医院停着，一路信心满满向聚峰集团开去。
生活中出了问题，就要自己解决！一味躲避算什么？夏小姐真的是太机智了！
然而，此刻满怀激情的汤圆圆，丝毫不知道，坐在自己旁边的夏锦衣正打着另一个算盘。
嗯。身高一米六五的女人。
绝对打得过。

第7章 像你这么丑的
郑查理多年生活在自己老妈的积威之下，对汤圆圆这种开着八十迈车速冲向死亡的行为，表示了唯一的想法。
他一路上只重复了一句话：“我要下车。”
去找气头上的他老妈就算了，还是去林峰面前找气头上的他老妈。试问，天底下哪一个被双击了的人有这个勇气？她绝对是脑子撞坏了好么，而且如今扭着脖子出现在聚峰，那么大的一个矫正器挂在脖子上，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攻击目标，那模样看着人就很搬起椅子想打下去啊！
再后来，郑查理的神经已经无力去感知未来了，一路开到最后，他只对那丧心病狂的车速有意见。
汤圆圆对此的解释是：“啊，脚抖了。”
郑查理：……原来你还知道害怕啊。既然怕死就不要去找死啊。
终于，车子在聚峰门口停下了。
汤圆圆倒好车，临下车了却在犹豫，转脸看向坐在后面一脸视死如归的郑查理：“可是我不认识林峰叔叔怎么办？”
郑查理大义凛然走下车，绅士地为她开了门：“没事，我认得。我天天见。”
汤圆圆大惊失色：“不是说红姨和那个渣男至死不相往来了么，你怎么会见到？难道红姨还跟他……”
余情未了？
郑查理平静道：“此人的相片被做成等人高的靶子挂在我家客厅里，以供我妈每天玩飞镖之用。”
汤圆圆一路震惊下了车，又听见他补充：
“可想我小时候的精神受到了多大的摧残，每天晚上起床上厕所，就可以看见一个插满了刀子的真人等高相阴森森的立在客厅里……”
“对，没错，别这么看我，我妈以前就是玩飞刀的，这两年年纪大了才换成飞镖……”
“你说你怕？哦呵呵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到门口了说你怕了……”
“嗯，我想聚峰应该也没有飞刀……”
“呵呵呵你变成了靶子怎么办，这个我怎么知道，反正林峰还活着，你怕什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走进了大楼一层的空旷大厅，忽然发现前台的小姐看他们的眼神很古怪。
两个人齐齐的回头，看见夏锦衣正一脸平静把绣春刀挂在病号服上。
须知那是一把三十斤的刀，此刻夏锦衣挂得如此坦然，两个人不禁一起疑惑了。
她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夏锦衣挂好刀，抬头看向两个人那一脸你在干什么的表情，平静地回复了一个“我准备帮你们殿后”的英勇表情。
这场景看在汤圆圆和郑查理眼睛里，当即被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解读成了：看屁看，再看当心老娘挖了你的眼珠子。
于是两个人立刻心有余悸地转过脸去，惴惴不安地往前走着，然而谁也不敢回头看。
真是的，这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怎么眼神这么吓人。
汤圆圆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头也不回地说道：“锦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要我自己解决人生路上的一切坎坷，我不会辜负你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
走在后面的夏锦衣没听懂，但是她也懒得听，于是草草回复道：“哦。”
然后她在心里说，没事，我打得过。
几个人坐上了电梯。
郑查理自从踏上电梯的那一瞬间，想起汤圆圆在自己身边，立刻就想到这电梯不会停电断线往下坠吧，于是立刻就要夺门而出，被夏锦衣一把拉了回来。
郑查理惊得肝胆欲裂：“你要干什么？”
夏锦衣平静地看着他。
嗯，虽然不知道这个箱子又是什么，但是感觉有一个胖子压着，比较稳，如果摔了，可以充做肉垫子。
电梯关上了，开始上升。其间二百斤的郑查理一直使出浑身解数来试图摆脱一个小瘦姑娘，未果。
夏锦衣缓缓说道：“你站那头，平衡一下。”
郑查理：……
这姑娘又是个怎么样的奇葩啊！
他坚决抵抗。
夏锦衣看见那双被肉挤的几乎不肯见但仍旧露出凶光的眼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绣春刀。
郑查理看向那把三十斤的刀，终于，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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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到了下午，林峰接到一个电话，正要下楼去处理一些事情，走到了电梯门前，低头掏着手机，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的电梯叮地一声开了，他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三双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这场面怎么形容呢。
如果非要给这个种时刻选上一个描述词，那么他只能说，一生难忘。
一个占了半个电梯的胖子，脖子和脑袋彻底融为一体，一双小眼睛被脸上的肉挤的几乎看不见，前一秒还在愤怒地盯着那个拎着他衣领的瘦弱姑娘，此刻那双眼睛已经溜溜转了过来，盯住了林峰。
林峰在他眼神转过来的那一瞬间，竟意外从那眼睛里读出来两个字：受惊。
他到底干了什么让这胖子受了惊吓啊！到底是谁在吓唬谁啊！
这姑娘长得真心漂亮，一双明媚如秋水却看似无情的眼，两片凉薄却嫣红的唇此刻因为情绪微微向下，高挺的鼻梁，如玉的脸庞……一双白皙修长的手骨节分明，此刻正拎着胖子的领子。
可是……再往下看……
这姑娘纵使穿着松松垮垮的病号服也显得身姿妖娆，可是……
可是这病号服上，还挂着一把那么长那么宽的……刀……
这两个都不正常，唯独站在中间那个咬着嘴唇一脸坚定的女孩子最正常，然而此女脖子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矫正器。
公司什么时候把这么一帮人给放进来了？前台和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
林峰微微恼火。
【某前台小姐：嘤嘤嘤那个姑娘眼神好恐怖……】【某保安：看见那把刀就已经自觉闪退了】
看到林峰真人的那一瞬间，生活在自家老妈积威之下整整二十七年的郑查理，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惊吓。
天，第一次见着家伙脸上没插刀，太诡异了。
至于旁边的夏锦衣，盯着此人看了两秒，基本无感。
嗯。这个世界的男人发型都是这么丑。
习惯了。
郑查理一路受伤走出了电梯，目光始终滞留在林峰身上，上下打量着。
林峰看着这一行人，无奈笑了笑，接了电话，堪堪走进电梯：“喂，你说得那个客户——”
汤圆圆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向前走，连看都没有看那个接电话的中年男人一眼，直到郑查理揪了她的衣袖，怯怯指了指那个刚刚走进电梯的男人……
“那个……对，靶子。”
靶子？
汤圆圆在电光火石之间醒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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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还在打电话，正在谈论那个重要的工程，然而他走进电梯之后正要按下电梯的楼层数，就猛地看见那已经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里蓦地伸出一只小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他凌空拽了出去。
据说电话那头的总监，听到的内容是这样的：“呵，他一个小顾客，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妈呀！”
不知道总裁那边发生了什么，反正总监一脸懵逼听着电话，最后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挂了。
总监沉默地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
没错，刚才，一定是她听错了。
再打回去吧==
林峰一身笔挺西装，就这么被硬生生拽出了电梯，此刻一脸茫然看着那个把他拽住来的穿着病号服的漂亮姑娘。
汤圆圆和郑查理在一旁捂脸。
汤圆圆就说了一句别让他走，有事找他……
然后……林峰叔叔就这么被夏锦衣……拽了回来。
电梯自己下去了，红色的灯在过道里安静地闪着，而过道里的四个人一动不动，空气在四个人中间凝滞，沉重地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整个楼层安静如死。
终于，被揪着领子的林峰小心翼翼道：“女侠，先放开小人可以么？”
夏锦衣面无表情看向汤圆圆：“要放开他么？”
汤圆圆捂着脸，郁闷地点了头。
夏锦衣丢开了他。
林峰一个踉跄才站稳，整理了自己凌乱的衣装，片刻之后，恢复原状的他风度翩翩地看着在场几个后辈，语气傲慢：“你们是谁？”
转眼之间，语气已经转为上位者特有的傲慢。
汤圆圆正要说我是来你公司面试的实习生，却忽然被郑查理伸出的一只手挡在了身前。
只见郑查理潇洒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一挡，甩了一下被风吹得中分的头发，带了十二分的傲慢斜眼将凌厉目光甩向林峰，问道：“你看我，像是谁。”
饶是林峰再有风度，也实在是被这场面被震惊了，就连脸上那好不容易装出来的笑都掉地上了。
他沉默地打量了郑查理的肥脸半晌，又和那双小眼睛对视半晌，没有说话。
郑查理此刻的内心是翻滚着的。
没错！我就是那个被你曾经抛弃过伤害过但是最后一伸手捣毁了你的公司让你咸鱼翻身还是咸鱼的那个优秀美丽高贵的女儿的亲生儿子！你后悔了吧！如今我妈家好公司好长得好什么都好你看看你一无所有你后悔了吧！
哼！
林峰看了他半晌，终于，摸了摸下巴，道：“据我所知，我认识的人里面，像你——”
郑查理心中一阵得意，像我这样的只有李红玉！大名鼎鼎的李红玉！是！我就是她儿子！
林峰缓缓道：“像你这么丑的，还真没有。”
郑查理：“……”
汤圆圆：“……”
夏锦衣看了看这氛围，觉得有点凝重。而且面前这个陌生人，显然不是和他们一队的。
嗯，听语气，在挑衅。
夏锦衣此刻低了头，在汤圆圆颈边低声道：“要动手么？”
汤圆圆憋笑憋得肚子疼：“别……你看他多久能反应过来……”
夏锦衣于是不再说话。
反正她只听懂了一个“别”字。
然后她又看向那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叹息，看来这个世界的男人不仅长得丑，穿得也丑。
嗯，已经习惯了。
不过……
她又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汤圆圆。这小女娃倒是水灵。
可惜。她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一个闺中女子，穿这么少，骚气。
这时，站在对面的林峰又开口了：“不过，要真说丑成这样的，我还真见过一个。”
继而，抬了下巴，略带蔑视地看向郑查理：“你姓郑吧？”

第8章 出口级别
郑查理作为一个优秀的出口级别表情包，此刻听见了第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已经如吃了苍蝇般难受，而听到第二句话，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出“我就是又怎么样”的表情。
这些东西，看在善于察言观色的林峰眼里，一目了然，十分清晰。
呵，想不到红玉的儿子这么丑。她嫁给那么丑的一个男人，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倒也是情理之中。如此选择，是她自己的损失。
林峰此刻笑了，面上春风一阵拂过：“果然这样姿色的人别无他人。不过郑家作为竞争对手，实在是不该贸然就这么踏入同行的公司，如果你还算聪明，现在就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郑查理脸上一阵阴暗：我家做房地产的你家做电子商务的，有哪个地方是同行啊！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好么！
不过说起竞争对手来……
呃……这个……
郑查理渐渐明白过来他说的竞争对手之中的含义。
事实证明，在儿子面前侮辱他老妈，你就要提前做好收尸的准备，就算这个儿子是个人妖表情包也一样。
郑查理脸上的浮躁缓缓褪去，变成一种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阴沉：“若是不走，你能怎么样。”
站在旁边的汤圆圆：卧槽这深深的主角黑化感是怎么回事！
正在擦刀的夏锦衣：嗯，终于可以开打了。
略兴奋。
略激动。
略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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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圆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势，感到很蛋疼。
她和郑查理不一样，她是来应聘的，如果这份工得不到，那她最近可能都找不到工作了，加上前一阵子嘴硬，拒绝了老妈塞的七万块钱生活费……
显然自己生活已经开始吃土了，最近坑过来一个夏锦衣，又垫了医药费，就更不够了。再说……看她这么能打……饭量应该也不错……
她还不想开工之前得罪老板啊。
汤圆圆想伸手摸摸自己后颈表示尴尬，然而只摸到了那个冰冷的矫正器。
她怯怯伸出手拽了拽郑查理的袖子：“查理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
郑查理说：“老子跟他杠到底！”
汤圆圆很委屈地撅了撅嘴，看了看正在为老妈的尊严而奋斗到底的郑查理，小声说：“可是我还要应聘的呀，这个是我老板……我还不想开工之前得罪他……不然我就要逃到美国去了……”
郑查理说：“是他得罪我！”
汤圆圆难过的收了手。呜，你永远都有理，就是见不得别人有理。
夏锦衣则抱着她那一把三十斤重的刀，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个互瞪的男人。显然穿西装的大叔身材上占优势，个子高，可以直接俯视胖子，而胖子呢眼睛小，聚光强，注视时间比较长……闹了这半天，还真没能够分出个高下来。
夏锦衣打了一个哈欠。
真是，明明可以动手，却偏偏要讲道理，这个世界的人真奇怪。
终于，林峰受不了这长时间瞪眼了，伸手去掏手机：“不走是吧，很好，我现在就叫保安上来送几位。我已经很客气地请几位走过了，几位不肯走，那只能抱歉。”
郑查理冷笑：“那就打一架！”说罢对汤圆圆一挥手：“圆圆，让你家忠犬上！”
汤圆圆甚是尴尬：“夏小姐是我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而且……而且……”
郑查理正在气头上，逼问：“而且什么？”
汤圆圆往后缩了缩，低头对了对手指：“而且……他是我老板……”
只有夏锦衣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位老板的尴尬。
他方才气势汹汹扔了一大堆话，去裤子里掏什么东西【夏锦衣认为此动作甚是猥琐，不是一个读书人能有的姿势，于是决定不用对待读书人的那一套客气的剑法对待他，在心里默默选择了拳法】，然而此人豪情万丈地掏了半晌，什么都没能掏出来。
对面站着的林峰气势挨了一截。
……刚才被那姑娘拽出来的时候……手机貌似是掉在电梯里面了……
这情况，简直挠墙。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身后按了电梯按键，心里盘算着拖一下时间，等电梯上来再说。
然而这里是十二层楼……
他站在电梯门口，双手抱肩，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时不时瞄一眼电梯上的数字变动。
一……
郑查理说：“你让你家夏小姐揍了他，医药费算在我头上！”
二……
汤圆圆捂脸：“可是人家和她还不熟啦～”
三……快点啊……
郑查理转向夏锦衣：“你把这货揍了，我给你钱！五千块够不够？”
四……
汤圆圆捂脸：“你这样谈钱多生分……”
五……
夏锦衣转过去正视他：“五千两还是五千钱？”
六……
郑查理没听懂，但还是说：“钱！”
七……
夏锦衣脸色连动都没动，说话极度节约：“少。”
八……快到了……就快了……
郑查理怒道：“那六千！正好圆圆缺钱！”
九……再等等……
夏锦衣算了一下：“银票还是现银？”
十……快了！快了！
郑查理大手一挥：“你去揍！老子现在就给你支付宝转账！”
十一……
夏锦衣说：“成，卸胳膊不？”
十二……
电梯门终于开了。站在旁边听着他们当着自己面商量怎么揍自己的林峰甚是汗颜，终于等到电梯门缓缓打开，林峰满怀期待地冲进去准备一把捞起手机——
然而，他站在那里，愣住了。
空荡荡的电梯间里，什么都没有。
手机不见了。
就在他走神的一刹那，听见后面那胖子一句咬牙的大吼：“全卸了！”
他一惊，一回头，就看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漂亮姑娘悄无声息的闪到了背后，纤弱的胳膊抬起来，病号服的袖子里露出一截光洁白嫩的手腕，此刻高高抬起，一个紧握的秀气的拳头，对准他的脸，一拳就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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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郑家的别墅里，一个干巴瘦的中年男人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封面甚是旖旎的杂志，正一脸猥琐地专注看着。
大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
一个身材纤细的漂亮女孩蹦蹦跳跳走进来，关上门，一边换鞋一边叫了一声：“我回来啦！”
这女孩儿很漂亮，一双明亮如秋水的眸子闪着灵光，细细的眉毛甚是秀气，大眼睛，小嘴巴，红唇嫣然，和李红玉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嘴太小，在这张漂亮的脸上显得有些刻薄。
这是郑查理的妹妹郑晓月。
郑家遗传似乎有点不均衡，男孩子像爹，比爹还丑；男孩子像妈，比妈还美，实在是不公平得很。
她此刻踢了鞋子，踩进拖鞋里，遥遥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句：“老爸，今天妈要早回来，你还是把你那些□□杂志都收起来吧！”
郑高峰的眼睛几乎钻到杂志页面里面去，嘴角咧着，笑道：“胡说，你妈那个工作狂，怎么可能早回来嘛……”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闺女：“女孩子家家的，穿什么露脐装！多不好！”
郑晓月一把夺了他杂志，在他面前一晃：“谁不好？”
郑高峰无语：“这……爸这不是担心你嘛……都是为你好，你看你这孩子。”
郑晓月无奈地看着老爹摇摇头，深觉这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
她抱了一堆吃的上了楼，进了屋就立刻反锁了门，将零食往床上一丢，然后把自己也摔到床上去。
等老妈回来，一定少不了一阵腥风血雨吧……自己还是躲在屋子里吃零食好了……反正今天的晚饭也是没得吃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楼下传来轻微的一声响，有人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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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红玉一身疲惫回了家，在门口换鞋的动作都很迟缓，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微微皱着眉毛看了看门口一双被踢得乱七八糟的靴子，知道晓月已经回来了。
李红玉叹口气。这孩子，说了多少次鞋子要摆正摆好不能乱丢，不知道爹妈创业多艰辛么？
坐在沙发上盯着杂志出神的郑高峰连头都没抬，猥琐笑笑：“嘿嘿嘿，查理回来啦，嘿嘿嘿。”
李红玉懒得理他，提着包准备到书房去躺一会儿休息，然而走上了楼梯，回眸一看，正瞅见客厅里的那个等人高的飞镖靶子。
好不爽。
李红玉恨得牙痒痒，又走下去，随手拿了几个飞镖正准备泄气，然而——
她的目光落在做在沙发上的丈夫身上，然后，又缓缓地，落在了丈夫手里的杂志封面上。
一个穿着黑丝的女人，摆出妖娆的姿势很妩媚的神情，正在杂志封面上勾人心魂。
李红玉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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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高峰专注于杂志许久，始终没有发现身边的气流变化，直到一个飞镖正正的穿过了他的杂志，把一截锋利的铁头露在他眼前。
郑高峰瞪眼看着那个和他的眼珠子近在咫尺的飞镖，惊悚半晌，才不可置信地缓缓抬起了头——
那里，正有一个美人穿着紧身小西装，一手优雅地托着下巴，一手抱肩摩挲着手里的飞镖，端庄地将他望着，气质高贵地微笑着。
郑高峰有些畏惧地吞了一口唾沫，喉咙动了动，挤出来一个肌肉抽筋一般的笑来，用讨好的声音叫道：“老婆，回来啦……”
李红玉的笑依旧高贵优雅，朱唇微启，眼中却划过一丝凌厉：“很好。”

第9章 生意
夏锦衣一拳将林峰撂在地上，长腿一伸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按住此人的脖子，一手提起准备下揍——
她忽然停了下来，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郑查理，眼里闪着迷茫：“支付宝是什么？”
郑查理正等着她揍人，这么一停心里就是一塞，只得精短解释道：“就是用来付账的！”
夏锦衣一脸怀疑看着他。
郑查理急道：“就是银行！钱庄！票号！网络版！”
一连串专业词扔出来，也不知道夏锦衣听懂了其中哪一句，此刻甚是放心地抬手便揍。
“慢着慢着！快住手！”汤圆圆在旁边急的跳脚，伸出小手抓住夏锦衣的拳头：“别打别打，他是我老板啊！你卸了他右手，他还怎么签我合同？”
郑查理哼了一声，眼里有几分嘲笑，伸手一指林峰胳膊：“那就留着右手！”
林峰被按在地上，闻言险些两眼一翻昏过去，苦笑道：“姑娘啊，你这样谁还敢要你？求你另谋高就吧本公司地方小，容不下！”
汤圆圆脸上的急切缓缓消失，逐渐平静后，脸上渐渐浮现出嫌弃的表情，抬了下巴斜眼看着地上的林峰，甚是阴沉地缓缓说道：“那你还是卸了吧。”
这话是对夏锦衣说的。
夏锦衣得了命令，正要动手，就听见下面一阵捶地声音，林峰几乎是崩溃着叫道：“我签！我签你还不行吗！明天来上班！”
汤圆圆脸上露出意外之喜的笑容来，欢喜地鼓了掌，开心地跳了一下：“谢谢老板！老板万岁！”
夏锦衣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此刻抬脸看向郑查理道：“少卸一只胳膊，钱不能少。”
郑查理得意地大手一挥，哈哈大笑：“成交！”
林峰还没反应过来，脑袋上一轻，那手已经扳到了肩上。
林峰的左臂先是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平静的天空。
而在几米远的九层楼，总监木着一张脸，反复拨着同一个电话，始终无人接听。在数次重复相同的动作之后，某个总监感到无聊，于是便走出了办公室，在电梯和楼梯之间徘徊。
总裁就在十二楼，只有三层楼的距离，走楼梯过去可以节省电费，锻炼身体。
既然这样……果然还是走电梯吧。
……
于是她按了电梯的按键。
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狭小的电梯空间里，一个屏幕始终闪烁着的手机吸引了她的注意。
总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纠结，到底是捡还是不捡呢。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自动合上了，某个忘了按层数的人和一个闪烁的手机独处一室。
果然还是捡了吧。
她弯了腰捡起手机，看见上面的备注：抖m陈裳。
陈裳嘴角抽搐了一下，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一下重拨。
手里这个陌生的手机果然响了，一行大字伴随着音乐在她眼前闪来闪去，甚是烦人。
陈裳看着这个手机，依旧木着脸，喉咙动了动，发出了单调的音节：“呵呵。”
接着，她把那个狭路相逢的手机往包里一丢，头发一甩大踏走出了电梯，刺耳的高跟鞋落地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助理赶忙站起来：“陈总监，您回来了，那个闹事的顾客——”。
陈裳万年不变的面瘫脸转过来，盯着他。
助理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只是盯着她的耳环看以免尴尬，然而今天，却显然被这个永远镇定的女人眼里的凶光给吓到了。
助理进公司三年，还真是第一次见陈总监除了面瘫以外做出别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小声道：“总监？”
陈裳把手里的自己的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嘴角千年难得地挑起一丝笑，声音由单调转向柔和：“顾客闹事是吧？”
助理赶紧道：“不不不……谁敢找陈总监的麻烦……”
陈裳脸一甩，声音冷冽：“放进来。”说罢，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继续工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助理听见这句话就是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傻傻睁着眼睛反问了一句：“啊？”
陈裳那张面瘫的脸又缓缓转过来，美丽的眼睛闪着吓人的光芒，配上烟熏妆，吓得助理心一跳。
她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放进来，现在。”
去他妈的顾客。
林峰，你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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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被卸了胳膊以后，看着那三个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甚是苦闷。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那个脖子上戴着矫正器的小姑娘向他挥了挥手里的合同，开心道：“老板，明天见哦！”
林峰：“……”
丫的，等你明天来上班，老子不整死你。
几个人走出以后过了一会儿，林峰进了电梯，下了楼，刚走到前台，就见一群广场舞大妈冲进来，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东西，大喊：“姐妹们，给我砸！”
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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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查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折腾了一整天的他浑身无力，几乎是晃着走回了家，然而，一进门，就看见了腥风血雨的一幕。
自家老爹正哆哆嗦嗦站在墙前，后背死死地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一双原本精光四溢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惊恐地瞪大看着面前的李红玉。
郑查理移了移眼睛，看见自家老妈优雅地站在那里，手里一根飞镖转得正溜。
再看，老爹脑袋附近的区域显然被各种各样的飞镖插满了，有一个还是贴着他脖子飞过去的，正正插在墙上。
手只要一抖，这场景就会从夫妻情趣变成谋害亲夫。
郑查理不禁想，爹啊，这么倒霉的日子，你又不怕死地做了什么孽啊……
他的目光下移，看见了地上那本被飞镖贯穿的色|情杂志……
真是作死凑一双，不死都不行。
李红玉手腕一扬，一个飞镖闪着寒光呼啸而过，正正插在郑高峰头顶。
郑高峰额上一颗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他此刻讨好地咧着嘴笑着：“老婆，玩儿够了咱们就歇会儿吧，你忙了一整天也够累了……”
李红玉手里转着飞镖：“再张嘴，就——”
郑高峰立刻闭上嘴，此刻求救地看着郑查理，无声地传递信息：儿子，你可是亲生的啊，救救爹！
郑查理也翻着眼睛使眼色：我救你？我不活了么！
郑高峰大怒，瞪眼：你个不孝子——
李红玉见此，眉毛一挑：“怎么，不高兴了？”
郑高峰慌忙道：“不敢不敢不敢……老婆大人有兴致，小的哪儿敢不从啊……”
说罢继续使眼色：再不救你爹，你家就变成单亲了！
郑查理无奈，只得想方设法营救，一瞬间，脑子里掠过无数种想法，开始一次次试：“妈，那个##牌子出新款了，我陪你逛逛去？”
李红玉手腕一扬，一个飞镖正中郑高峰脖子旁边：“不去。”
郑高峰吓出一身冷汗来，眼睛一瞪：你是救爹还是坑爹啊！
郑查理很愤怒：明明是你自己不怕死往坑里跳！
郑高峰哀哀看着他：爹好歹生了你……
郑查理扶额，想了半天，终于脑海里灵光一闪，忙道：“妈，你知道不我今天和圆圆去面试了——”
李红玉眼中寒光一闪，神色更是阴沉，吓得郑高峰腿就是一软。
郑查理赶忙接着说道：“圆圆带了个打手去，你猜怎么着？”
李红玉声音死气沉沉地：“怎么着？”
郑查理一拍手，欢喜道：“那打手上去就卸了林峰一个膀子！”
李红玉手里转着的飞镖停了下来，神色稍有缓和，却还是阴沉道：“一个？”
郑查理赶紧补充道：“这不圆圆说要签约上班嘛！留一只膀子好签字啊！”
李红玉神色彻底舒缓下来了，手里飞镖一扬，远远地掷向那个等人高的真人靶子，声音愉悦道：“这还差不多。”
得了救的郑高峰腿一软，就差点跪了下来。他刚想离开那个危险地带，却听见背后一声甜腻的呼唤：“老公，杂志好看不？要不我专门给你办一个杂志社来？”
郑高峰一个激灵一回头，看见自家夫人笑得温婉，手里却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一把许久不用的飞刀，正滴溜溜转着。

第10章 回家了
汤圆圆送走了郑查理，见他的车还完好无损停在医院门口，好不容易摆脱了他的唠叨，这才带着夏锦衣回了家。
这两天连着点背，实在是让人很是疲惫，汤圆圆肩上背着积累了两天的重量和困意下了车，脱了鞋，带着夏锦衣摇摇晃晃向前走着，好像日子的重量堆积在肩上，压得人弯腰。
汤圆圆如是文艺地想着。
而站在她身后的夏锦衣，甚是有趣地看着一个驮着背前行的少女，模样甚是滑稽，配上一张无辜的脸和大大的矫正器，丑归丑，但是……蛮可爱。
如果夏锦衣也碰巧生在这个时代，她或许会用一个词来简单概括：丧尸。
汤圆圆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着，抬起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脚，踏上楼前的台阶。
夏锦衣则楞在那里，仰头抬眼望去，看着那高大的楼层和楼层之上，被分割成片段的天空。
刷着古怪颜色的漆，呈四方形伸展，伸向头顶高远的蓝天——
楼身上，嵌着无数宝石琉璃一般的方块，整齐，光洁，明亮，甚至有几面还在反射着灿烂的阳光——
虽然方才一路上见了不少，但是从未如是停下了仔仔细细去看过；即使到了方才那楼前，也因满怀都是想要开打的心情给冲淡了心中诧异，她此刻站在二十七层的高楼之下，身畔右侧是宽阔马路，左侧是灿烂开放的月季花，浓香弥漫，在这广阔天地里绽放。
夏锦衣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
一个虽然人们很丑，但是生在如斯开阔环境下的世界。记忆里那金陵的秦淮流水和烟雨窄巷，在这北方辽阔的长空里忽然显得稚气了，饶是那王气凌人的皇都金陵，也没有过如斯高楼林立；饶是那万里挑一的千里骏马，再如何扬蹄奔驰，也比不上那丑陋的破铁箱子奔得快……
这地方……好生有趣。
她正想着，抬眼看向那如同小丧尸一般佝偻着腰靠在玻璃门上的汤圆圆，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里的人么……倒是也有一个有趣的。
在门口精疲力尽站了半天还等不到人的小丧尸此刻扭了扭脖子想要去看她，结果发现自己无法回头，于是只能整个人笨拙地转身，看见她在发呆，一副老太婆找孙子的模样冲她招了招手，有气无力道：“锦衣哇……我要累死了，我们回家春眠不觉晓吧……”
夏锦衣闻言。半晌无语，暗自腹诽诗词这么可以这么乱用。
然而看见她这个样子，虽然蠢了点，却并不讨人厌，于是放弃观赏外面景色的机会，跟着她走了。
夏锦衣走进楼的时候，忽然想，这世界到处都是可疑的地方，而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信了她啊？眼前这勾着腰晃着胳膊的家伙，到底哪里让人觉得可信？
正想着，半阖着眼睛走路的汤圆圆的左脚被自己的右脚绊了一下，若不是夏锦衣搀扶及时，险些扑到在地上，导致脖子断裂永生离别。
夏锦衣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凭借这家伙的智商，压根不足以害人嘛。
两个人站在了电梯门前，汤圆圆就像丧尸见到活人时一样激动地扑了上去。
然而……电梯因为修理暂时停止运行了。
汤圆圆简直就是和电梯犯了冲。她站在电梯门前，绝望地望向房顶，好像这样就可以抬头看见自家那远在十八层楼的公寓一样。
两人只得走楼梯。汤圆圆的脖子扭着，脚崴着，上楼上得很不容易，扶着夏锦衣的手，一点一点地痛苦地往仿佛绵延无尽头的台阶上挪。
“喂。”安静的楼道里，身边的人忽然轻声说了一句：“那个……那个叫什么汤圆的，别走了。”
汤圆圆此时听见这句话，一脸苦痛地看着夏锦衣：“不成……我家在十八层——”
她抬起脸来，见夏锦衣正站在比她高一节的台阶上看着她，松垮的病号服反而衬出完美的腰身来，再一抬头，目光就撞到那明亮的眸子里，仿佛初春消融了冰雪的溪流，自是无情卷走落花，带着深山的清澈和花朵的艳丽，清澈如斯，不染尘埃。
楼梯间里昏暗而狭窄，而她那么明亮，仿佛给这晦暗的地方带来了光辉一般。
夏锦衣向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上来，我背你。”
汤圆圆愣了一下，并没有去接她那只手，反而怯怯退了一步，低着头小声说：“我自己可以走的。”
夏锦衣颇为无奈地看着她拿脚蹭地。
蹭一下，又蹭一下，然后抬起小鹿一样的眼睛小心看看自己，又赶紧把脑袋埋下去……
此刻这家伙已经脱了那双和凶器一样的高跟鞋，赤着脚在粗糙的地上踟蹰走着，脚面白嫩，在这水泥地上一蹭——
真怕她蹭出一层血来。
夏锦衣没多说，手也依旧伸着，只是重复了一句：“我背你。”
汤圆圆缩了缩，声音更小：“我真的可以自己走——哎？”
夏锦衣懒得和她废话，直接拦腰一抱扛起来就往上走。
汤圆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腾空抱起来往她肩上一扔，整个身子压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欲哭无泪，都说了不让你背的啊！你可好，扛着走！当我是柴火么！
我这么沉，你一扛上来我体重不就露陷了嘛！亏我为了维持这个秘密还那么小心地选显瘦的衣服！呜呜呜……
然而夏锦衣似乎毫不在意这点重量一般，继续大踏步往上走，毫不受这重量影响。
汤圆圆被扛着，甚是无辜的样子，手里的高跟鞋随着夏锦衣上楼的幅度晃悠着。
过了一会儿，她弱弱地开口：“重不重啊？”
她一说话，热气喷在夏锦衣耳畔，微痒。
夏锦衣说：“不重，轻得很。”
没走两步，汤圆圆又小心翼翼开口：“沉不沉啊？”
真的很痒……
夏锦衣：“……不沉。”
又过了一会儿，汤圆圆又不放心地问：“真的不沉啊？”
夏锦衣不耐烦：“……闭嘴。”
嘴都张开了的汤圆圆只好乖乖闭嘴。
两个人沉默地往上走着，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传出很远。
汤圆圆被扛在肩上，猛地抬了头：“那个——嗷！“她一抬头就正好磕在夏锦衣下巴上，两个人都被磕的不轻。夏锦衣尚且没揉下巴，汤圆圆就伸出两只小肉爪来捂了脑门：“呜……那个……”
夏锦衣嘴里一阵血腥味蔓延，此刻脸色阴沉，命令：“闭嘴。”
汤圆圆甚是委屈：“可是……”
夏锦衣喝了一声：“闭嘴！”
汤圆圆只好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趴在她肩膀上，很小心地避免手里高跟鞋撞到夏锦衣的胸。
过了一会儿，汤圆圆不甘心地把小脑袋抬起来，问：“我现在可以说了吗？”
夏锦衣被她烦的不轻，那热气一阵一阵湿漉漉地喷过来，甚是难受，只得道：“你说。”
汤圆圆甚是委屈地撅着嘴：“我家在十八层，你走过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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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圆圆终于开了自家的门，看见熟悉的环境，感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夏锦衣一进门，甚是震惊，当即伸手摸向绣春刀，十分警惕地四下环顾，道：“你家被打劫了？”
正在换鞋的汤圆圆动作一滞，嘴角抽搐地看着周围凌乱的环境，尴尬道：“不……我家就是这个样子……”
然后，她用脚在地上的杂物里给夏锦衣扫开一条路来：“进来吧。”
夏锦衣看着这环境，默。
自己果然进了贼窝。
不远处的类似座椅的东西层层叠叠堆满了布料……不，大概是衣服，低矮的茶几上那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饭还在一阵阵散发腐坏的味道，地上有无数的纸盒子……简直不知道这女孩子要这么多纸盒子做什么。
【汤圆圆：嘤嘤嘤那是来不及扔的快递盒子啦】夏锦衣刚往前走了一步，就看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一堆杂物中间跳出来，然后一一副尊贵的样子坐在地上，十分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同时还伸了个懒腰，用一种十分不屑的眼光扫了一眼刚进门的两个人。
夏锦衣疑惑地看着这个白团子，暗想这死猫架子还挺大啊。
汤圆圆看见此猫十分开心，扑过去道：“歪歪，姐姐一天没回来，想姐姐了没有呀～～”
那只猫不屑地瞥了她一眼，躲开了她的怀抱，跳到桌子上去。
夏锦衣端详着此猫，眯起眼睛，觉得这玩意儿够欠揍。
汤圆圆见此伤心道：“女皇大人，你都不要你的铲屎官了么……”
夏锦衣更是震惊，这态度，莫非这个世界的人崇拜猫？就像他们那里崇拜龙一样？
白团子歪歪抬着优雅的步子走到自己的猫砂旁边，傲娇地哼了一声。
汤圆圆惶恐道：“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给您换！”
夏锦衣用刀柄撑着下巴，看了一眼诚惶诚恐去铲屎的汤圆圆，忽然觉得这丫头变贱了。
罢了……入乡随俗吧。
夏锦衣走过去，冷冰冰地俯视那只猫：“女皇大人，”她微微张口道：“滚开，挡道了。”
方才还冷艳傲娇的猫咪和她对峙片刻，忽得，哀叫了一声躲得远的，锁在角落里团成一个球。
那一刻，任劳任怨的铲屎官汤圆圆脑海里忽然脑海里飘过一个词。
食物链。
这世上，果然一物降一物……
汤圆圆刚把猫砂换好，却不见了夏锦衣，四处一找，发现她正站在自己的屋子里出神，手里正拎着一个粉红色的物事，专注地看着，转过脸来看着汤圆圆，神色古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汤圆圆张了张嘴，看向那个钢丝在内桃心在外的物事，然后看着夏锦衣颇有探索精神地拉了一下肩带，又拨了一下后面的钩子……
汤圆圆苦恼地看着，期期艾艾道：“……那是……那是……”

第11章 白团子歪歪
汤圆圆看着那个胸罩，沉默了。
夏锦衣坚持求解地看着她。
汤圆圆被那真诚的眼光打败，只好捂脸解释：“呜……就是bra……”
夏锦衣很平静，秉着不问清楚就会死的求知精神坚持求解：“什么？”
汤圆圆脸埋得更深，小声说：“胸罩……”
夏锦衣还是很平静，重复：“什么？”
汤圆圆哀嚎一声，捂着脸的手刷地拿下来，一张通红的小脸露出来，气哼哼地冲着夏锦衣扬着。她把手往胸上一托，做了一个无比形象的动作，无奈道：“就是穿在这儿的东西！”
这姑娘到底是哪个村子里来的人啊！连胸罩都没见过，她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啊！
夏锦衣的眼神，很快就从原来的了解，变成了一种完全无法理解的诧异，目光死死盯着汤圆圆某个部位良久，才呢喃道：“就那么点，还要托一托？”
汤圆圆心头一瞬间奔过一万匹***，将脆弱的心踏成了平原，和某个成为平原的某个地方遥相对应。
然后，夏锦衣就在她的面前，又补了一刀：“嗯，穿一层，还厚一点。”
汤圆圆就哭着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夏锦衣继续钻研那个东西要怎么往身上套。
夏锦衣钻研片刻，实在没能钻研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开始在屋子里继续探索。她此刻已经走到了柜子前，看着那白色的大衣柜，甚是疑惑，觉得这东西像是衣柜却又不像，因而想要拉开来看看里面的样子，然而向外拉了片刻，没能打开。
她微微侧了方向用力，发现这东西似乎横向可以打开。夏锦衣运力在手腕上，猛地向右一拉——
哗啦。
柜子拉开了，里面乱七八糟堆着的衣服因为失去了支力点，整个全部倒下来，把站在衣柜门口的夏锦衣整个埋了。
夏锦衣默默地站在一堆脏衣服里，沉默了。汤圆圆在外面一看，忽然找不见夏锦衣了，一阵惊慌到处寻找，忽然在成堆的衣服里发现一点黑色的后脑勺，不禁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夏锦衣面无表情地转了过来，看着那个在地上打滚的球，怕她一滚把脖子滚断了。
夏锦衣说：“嗯，好机关。”
汤圆圆大笑：“你居然把门整个打开，你不知道我往里面塞衣服的时候都是打开一个缝然后塞进去的嘛……哈哈哈哈……”
夏锦衣：“……”
你还有理了。
嗯，懒得跟你争了。
汤圆圆见夏锦衣在衣服堆里沉默着，这才爬起来，把她从各色各样花花绿绿的脏衣服里面扒了出来。
夏锦衣被扒出来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微妙，看着汤圆圆，简短地说：“馊了。”
汤圆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每个季度洗一次的嘛……过一阵子一起送去洗衣店……省得来回跑麻烦……”
夏锦衣听见洗衣店，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排妇女坐在河边手拿棒槌敲打衣服的场景，那连绵的人海，可真谓是“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乱用诗句了。
汤圆圆把她捞出来以后，见她也不说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觉得无趣，就走了出去。
她刚走到一片凌乱的客厅，就看见了正在强烈抗议的白团子歪歪，此刻正弓着身子愤怒地叫着。“喵！”
把那个家伙赶走！
汤圆圆完全不理解它叫了半天是什么意思，只好猜测：“求抱抱？”
歪歪：“喵！”
**！
汤圆圆理解为肯定意义，于是蹲下身子去抱歪歪，一脸幸灾乐祸：“你也有求抱抱的时候……”
歪歪一脸嫌弃伸爪将她的胳膊扒拉到一边去了。
汤圆圆笑得猥琐：“哎呦你个小妖精，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真是个磨人的小东西。”
站在里屋研究别的物事的夏锦衣此刻听见这两句话，更是震惊。
怪不得那猫这么机灵。
怪不得这人对猫这么崇拜。
原来已经成精了！
然后，汤圆圆就看见夏锦衣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脸敬畏看着那只猫，蹲下了身子。
白团子歪歪立刻弓起身子炸毛低吼，冲着夏锦衣发出警惕的叫声，随着夏锦衣的接近一步步后退，声音低下去，渐渐变成了呜咽。
忽然，只见夏锦衣伸手捂住了它的嘴，两只手指一掐，将猫的下颌掐住，手指在猫的唇上摩挲一阵，饶有兴趣地问：“会说人话不？”
汤圆圆闻言险些两眼一翻昏过去。
然后又看见夏锦衣甚是小心地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轻轻地，戳了戳猫咪柔软的肚子，问：“已经修成人形了吗？”
白团子歪歪一只爪子就挠上去了，被夏锦衣一把握住。
柔软的猫爪子捏在手心里，毛茸茸的一团，夏锦衣不禁捏了捏。
然后……歪歪就惨叫了一声。
汤圆圆心有余悸看着夏锦衣捏歪歪，一转眼想到锦衣那力度，觉得歪歪的爪子简直要捏成被她一团肉泥了，慌忙伸手把歪歪抱走，一脸无奈看着夏锦衣：“你想吃什么啊？”
夏锦衣对吃的不感兴趣，始终饶有趣味地盯着汤圆圆怀里的那只猫。汤圆圆于是乎把猫抱得更紧。
正说着，手机叮当响了一声，汤圆圆抱着猫，把手机掏出来一看，见是郑查理付的六千块钱到账了，当时一阵热泪盈眶：“查理哥哥终于知道我在吃土了，你看，他良心发现了！”
夏锦衣看着那个六千的数字，心里默默地想着，那是给我的。
那是我打人的苦工费。
……你这个地主。
汤圆圆感动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看见接下来发过来的一条短信：【给你家忠犬的打架钱。】
汤圆圆很伤心，原来这钱不是给自己的啊。她只好忧伤地抬起头，问：“锦衣啊，你的支付宝账号是多少，我给你把钱转过去……”
夏锦衣还是正在跟那只成了精的猫咪打招呼，尽管白团子歪歪打死不领情，还一直惨叫着试图把爪爪抽出来。
此刻夏锦衣闻言抬头：“你说那个钱庄？”
紧接着补充：“我以前存过二两，后来钱庄倒闭了，所有银两都无处可寻。那东西不靠谱，银子还是要自己揣着的。”
汤圆圆被她说得头晕脑胀，暗想这家伙又在说什么火星文，看见怀里的歪歪已经半死不活了，赶紧抱着猫后退一步，把夏锦衣友好的小手拨拉开……
夏锦衣只好去钻研别的了。
汤圆圆伸手摸着歪歪的头以试安慰，想起夏锦衣的话，又觉得奇怪。
正要问，忽然见夏锦衣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抱着塑料薄膜的方块来，撕开来看着里面雪白柔软的棉花，伸手戳了戳，又一脸惊艳地看着上面的花纹和背面的贴纸……
在汤圆圆震惊的眼神里，她将那玩意儿晃了晃：“这是什么材质，倒是个好东西……做的长些，可以戴在头上做头饰，若是做成帽子就更好了，冬日里保暖吸汗，内纹又华美……”
又是一道天雷劈在了汤圆圆头顶上。
你到底是哪个闭塞村子里出来的人啊！
丫的！
那可是！
卫生巾！
啊！！

第12章 七度空间
夏锦衣拿着那白色的东西，爱不释手，又摸了一遍，闻了闻，还有清香，背后的贴纸可以撕下来，觉得真的是个好东西。
汤圆圆无力地扶着墙走了。
夏锦衣看着她的背影，问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汤圆圆又被“好东西”劈了一次。
扶着墙的汤圆圆说：“那是……那是七度空间超薄日用……”
夏锦衣更是疑惑：“什么？”
汤圆圆想起刚才她追问胸罩时的场景，无奈地详细解释：“就是……来大姨妈时用的……”
夏锦衣恍然大悟：“原来是送礼的东西！”
怪不得，这棉花洁净柔软，而且花纹精致，整个帕子上连个针眼都找不到，全身无缝连接，何其细致的东西，自然寻常时候不能用了，是赠礼才可以用的奢侈品。
那自己打开一个，岂不是浪费了？
夏锦衣哀叹自己浪费，紧接着又暗自呢喃：“那送一个给胖子好了。”
汤圆圆本来正在思索怎么给她文雅委婉地讲解一下这东西，然而忽然听见这句话，简直是险些笑死，一想到那场面——
郑查理过生日的时候夏锦衣深情款款地掏出来一个卫生巾，然后折叠两下做成一个合适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当做生日皇冠，戴着去吹蜡烛……
哈哈哈汤圆圆都快笑死了。
然后，如果郑查理抗拒，小锦衣会受伤，于是就拔出那一把三十斤重的刀，说你要是不戴就是不给爷面子，爷劈了你……
咦。
汤圆圆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要用“爷”这个称呼。
实在是没能找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于是汤圆圆便把所有能吃的东西放在锅里一煮，端出来给夏锦衣同学品尝。
夏锦衣在尝了一口以后静静坐着，看着面前的菜，咀嚼着嘴里夹生的饭，怀疑这家伙说能够养活一只猫是骗人的。
然而，紧接着，看见这家伙十分坦然地从一个袋子里给猫倒了些食物出来，很是疑惑地把她盯着。
汤圆圆见她看，笑了：“这是我家歪歪最喜欢吃的猫粮啦～”
夏锦衣开始明白，原来这只猫是吃干粮的。
嗯。
这日子，倒和当年夏家倒了以后，她孤身一人去金陵时颇有几分相似。
夏锦衣接受了现实以后，开始低头默默扒饭，然后吃完一抹嘴，去洗碗碟。
坐在的对面的汤圆圆甚是感动：有人肯吃她做的饭啊！简直捡回来一个宝贝啊！当年做饭给溜溜吃的时候，她吃完了就拉了整整三天啊！
汤圆圆还试图解释：“其实如果有钱，我们可以去饭店吃的……但是我现在钱不多……所以我们只能吃土……”说着复而又想起什么，问道：“你到底支付宝账号是多少啊？”
夏锦衣在厨房里研究那个水龙头和水池子，说：“没有。”
她继而把注意力转向灶台，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东西就是灶台，她只是凑近了去仔细看着那个圆圈和转钮。
似乎……是可以拧动的？
汤圆圆心不在焉逗着歪歪，又道：“那你银行账户呢？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爹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夏锦衣将魔爪伸到按钮旁边，道：“我爹是帮主……”她试着扭了一下，“我娘是帮主夫人——”
哗啦一声，火苗瞬间蹿起，一下子撩上了夏锦衣的衣服，她惊得倒退一步，才拍掉了身上的火焰。
晚来一步的汤圆圆震惊地看着夏锦衣胸口烧出的洞，一层烧焦的衣服中央，露出白嫩的胸脯来。汤圆圆苦笑，这……竟然被火烧出这么大的一个窟窿……
本来她那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就已经不能穿了，这才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这可好，连病号服都给她烧了，穿什么啊？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凭空出现在人世间的？以前到底是怎么生活的啊！
胸罩没见过，卫生巾没见过，这十几年用的啥，用的啥啊！
汤圆圆哭笑不得：“锦衣，你到底是不是三天以前空降到地球上的？”
夏锦衣不能理解，她对于所有不能理解的事情，一般都说嗯，但是这次听语气不像是好事情，于是就说：“不是。”
汤圆圆一边笑一边去给她找衣服，边找还边暗想怪不得她嫌弃自己平……这家伙，少说也是有34c的吧？
汤圆圆在自己的衣柜里愣是翻不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找到最干净的一件拿过去给夏锦衣，比划了一下，说：“你穿上这个试试吧。”
夏锦衣瞥了一眼那个低胸的衣服，嫌弃：“骚气。”
汤圆圆：……你现在露着胸就不骚气了？
汤圆圆自然不敢说出来，只好说道：“那你去自己挑……”
她对着自己那乱七八糟的衣柜一指：“自己翻吧～”
夏锦衣很平静地拽了一件高领毛衣出来，当着汤圆圆的面脱了衣服，然后才想起来钻研要怎么穿进去。我、汤圆圆盯着那光洁的后背看了许久，默默的捂上了眼睛，从手指缝隙里偷窥着。
呜，身材好，腰细，长得白，就是身上的伤还没好，不然一定极为撩人。
还漂亮。
还会打人。
一定是外星人！一定是！
地球上哪里有这么好的物种！就算有，也轮不上她汤圆圆去饱眼福！
然后，汤圆圆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一定要照顾好这个外星人，回头等他们侵略地球的时候，没准可以幸免于难呢。
或者，等她返回母星的时候，要个超能力什么的？
她正在走神，就看见那背影转过来，春光乍泄却一脸平静地问：“这东西怎么穿？”

第13章 生疑
汤圆圆看着那一抹明艳春光无奈许久，继而又把眼神慢慢移到她手里那又厚又重的高领毛衣上，顿了顿：……大夏天的你穿一件高领毛衣真的好么……
捂出病来是不是还得带你去医院？去医院是不是还要挂号花钱给你买药花钱给你买吃的花钱？
正在吃土的汤圆圆陷入一种莫名的忧伤之中。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和车子一样烧钱啊。
汤圆圆只得从那一摊堆积如山的脏衣服里给她翻了一件衬衣出来，往她身上一套遮住春光，道：“这个总可以了吧？扣子会系不？”
夏锦衣坦然看着她。
汤圆圆：……果然。
扣子也不会系，bra也没穿过，卫生间也没用过。简直就是生活九级残废。
汤圆圆只得给她一个个系扣子。
终于穿好以后，汤圆圆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夏锦衣，愣了一下。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没事穿着病号服出去是嫁不出去的。
汤圆圆偏了偏头打量着眼前的夏锦衣，之间纯白色的衬衫穿在她身上甚是清纯，只是自己的尺码穿在她身上显然有些小，白色的衬衣紧贴在她身上，更显出曲线玲珑来。下身配上紧身牛仔裤，显然也短了，脚踝处露出一段白皙的脚腕来，反倒正好变成了九分裤，在这灯光下一照，配上明媚的面容，更显出青春的活力来。
眼前的夏锦衣如果再将凌乱的头发梳好，身上那种清冷又美艳的气质简直不输国内一线明星。
老天真是不公平得很。
汤圆圆对自己的选择甚是自豪，得意洋洋地把夏锦衣拉到镜子面前去照一照，炫耀自己的劳动成果。
夏锦衣站在穿衣镜前，显然的，也愣住了。紧接着，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盯着镜子里的美人看着，道：“这玩意儿，穿上比你穿还丑。”
汤圆圆当时就小宇宙爆发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已经这么好看了你还要嫌弃，你不装逼会死啊！
汤圆圆气哼哼把一堆东西扔个她：“自己抹药，睡觉！”
然而——
睡觉这个词，把汤圆圆一下子难住了。
汤圆圆一脸郁闷地看着正在艰难地反手给她自己后背上药的夏锦衣。
去年过完年后，因为拒绝了家里的资助自己出来打拼，至今没有找到工作，家里送的那一辆好车又要保养，一不小心磨了蹭了又烧钱，平时还有去参加那些豪门聚会为自己在这些虚伪贵族之间留着面子……
现在的汤圆圆，为了省钱已经搬家搬到了四环，而且是极小极小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客厅餐厅两用的屋子，然后就是狭窄的厕所和厨房……
锦衣这么高的个子，必然睡不了沙发，又不能和歪歪一样缩在毯子上……
那么，锦衣睡在哪儿啊？
她竟然这么天真地就把这个外星人捡回来了！怎么也该坑郑查理那个肇事的几万块钱赔偿才对啊！
汤圆圆很别扭地说：“那个，锦衣，我只有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晚上咱俩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夏锦衣：“哦。”
汤圆圆低头对手指：“我睡姿不老实……可能会踹你……”
夏锦衣：“嗯。”
当了多年锦衣卫，她半夜睡时极度警惕，风声雨声过耳皆惊心，在暗夜里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睁眼，睁眼前会把“风吹草动”的源头打飞。
不过，这种事情……
嗯，不能说。
汤圆圆低头用脚蹭地：“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哦……”
夏锦衣：“嗯。”
汤圆圆惊讶地抬头，这姑娘脾气这么好？看见这一幕的她又不禁疑惑：“锦衣，你父母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夏锦衣重复了一边之前的回话：“我爹是帮主。我娘是帮主夫人。”
汤圆圆可算是听懂了……
竟然是——
黑帮……
怪不得打架打得这么好……
她又看向夏锦衣，暗想自己不会把一个黑帮老大招回家了吧？
锦衣不会是正在被黑帮仇敌追杀吧……
她不会还被政府通缉吧？
不不不，锦衣这么厉害，如果是被通缉也一定是被国际通缉啦！就算是逃犯也是顶级逃犯啦！
汤圆圆自豪了片刻以后扶额，自己到底在自豪个什么劲啊……
如果锦衣真的是在逃犯，那自己就要被算成同犯了吧？
所以说她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把她领回来啊！
汤圆圆想到这里，又问了一句：“那锦衣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她问完就觉得自己很***。按照刚才锦衣说话的思路都能得出结论的好么！帮主，帮主夫人，那锦衣自然是帮主女儿啦！
嫌衣服太紧正在调整的夏锦衣闻言抬头，又自嘲地笑笑，暗自摇头：”朝廷鹰犬。“汤圆圆很疑惑，这个词好高深的样子哦。咦，锦衣的表情也好高深的样子哦。
整个屋子里就汤圆圆一个人显得最低俗。
“那又是做什么的？”
夏锦衣看着她，神色有些凄凉：“杀人。忠的，奸的，老的，少的，一声令下，满门抄斩，我们拿着刀走在最前面。”
汤圆圆挠了挠下巴：“嗯？到底是什么？”
夏锦衣死死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内锦衣卫。”
那一瞬间，月光下的场景瞬时回到汤圆圆的脑海里，刀伤，梦呓，飞鱼服，绣春刀，那被刀刃磨出茧来的手掌，胸口白嫩奇怪的疤痕——
她所有的奇怪言语，举动，都在一瞬间整合起来，在脑海里呈现出清晰的痕迹来——
原来，她真的是，三天前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一个，只为了遇见她而出现的人。
汤圆圆惊喜地大叫了起来，连鞋都没脱就跳到了床上，哇哇叫着：“啊啊啊啊啊啊你是穿越来的！我就知道，你；是穿越来的！”
夏锦衣：……
这女娃儿好生可怕。
汤圆圆惊喜地大叫：“我竟然捡回来一个锦衣卫，锦衣卫！妈妈呀妈妈呀！”
夏锦衣：嗯，果然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正常。
忽然，汤圆圆从床上弹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夏锦衣：“你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
一语毕，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去讹诈一个正在吃土的时候么？
汤圆圆在夏锦衣眼里，看到了深深的嫌弃。

第14章 手起刀落
汤圆圆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利剑一般的目光刺穿了。
就在两个人对视的尴尬时刻，汤圆圆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赶紧低着头从夏锦衣身边跑出去接电话，一接电话就是一个千回百转如九曲黄河一般的高调嗓音：“圆圆啊，我妈明天请你吃饭，天香阁，来不来？”
汤圆圆回头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夏锦衣，赶紧道：“来来来，有免费的饭吃还不来么……”
郑查理满意地哼了一声：“我妈说了，一定要带上你家小忠犬～”
汤圆圆看了一眼夏锦衣，还好……还好她对于这个盒子能说话的事情要远甚于郑查理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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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以后，口干舌燥的汤圆圆深感自己解释无能。
而对于夏锦衣来说，当她遇到一个听不懂的事情的时候，反应只会有一个：“什么？”
然后汤圆圆：“￥￥#％……&*”
夏锦衣会继续好整以暇看着她，面容沉静如水，丝毫不动，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平静得几近单调：“什么？”
汤圆圆捂头，痛苦地钻进被子里，大叫：“睡觉了睡觉了！我不讲了！我讲了你又听不懂，你听不懂又不说哪里听不懂！呜呜呜我关灯了啊——”
夏锦衣坐在床边，身上还是那紧绷的衬衣和牛仔裤，犹豫：“可是……”
汤圆圆从床上蹦起来就关了灯：“没有可是，睡觉！”
黑暗如潮水一般袭来，淹没了整个屋子。
夏锦衣和蔼地坐在一边：“那么……”
汤圆圆一头埋进被子里：“睡觉了啦！都关灯了！”
夏锦衣：“……”
十分钟后，汤圆圆感觉整个人被人踩了一脚，然后，听见锦衣倒在自己旁边的声音。
过了一会，黑暗里，夏锦衣转过来，往汤圆圆身侧靠了靠，占到一点点枕头，就安心地睡了。
……
躺在旁边的汤圆圆则完全睡不着，只能听着身侧沉稳的呼吸声徒自折磨。
是夜，因着睡得匆忙，没能拉上帘子，月色从窗子里柔柔地照进来，投在地板上的衣服堆上。
外面，是舒朗的星空。
深蓝色的天幕下，偶尔可看见远处的几层微微低一点的楼。因着这里是在十八层楼，所以格外安静，在如水的月夜里只听得见耳畔轻微的呼吸声，均匀而柔和。
这么快就能睡着了啊……
倒真是的……随遇而安的人。
汤圆圆躺在床上，被子被夏锦衣拽去一点，此刻也不敢动，只能微微侧着脸看她。她背对自己睡着，一头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床单上，有几根落在汤圆圆脖子上，有点痒，不敢挠。不远处的暗影里，有一只小猫踱步过来，软软地叫了一声，轻轻跳上床，拱到汤圆圆怀里，一阵温热传来。
这家伙，睡起来的时候，倒是和自家的猫蛮像的呢。
只是……她背对着自己，手里似乎抓着什么？
汤圆圆轻轻地起身，伸了脖子望过去，看见夏锦衣手里正紧紧抓着那一把三十斤的刀。
这刀……好像叫绣春刀吧？
嗯，睡觉的时候把刀放在床上，那要是一个不小心划着自己多危险啊……
汤圆圆认真想了想，认为一个女孩子睡觉的时候是不能把刀子放在枕头旁边的，这样很危险。
但是……
汤圆圆复又躺下，无力地看着暗暗的房顶。
这也不关自己的事情吧？
汤圆圆立刻用力的闭上眼睛。不想了！睡觉！睡觉！
然而一闭上眼睛，夏锦衣被那一把锋利的刀字割破手指的既视感就会立刻出现在汤圆圆的眼前，不仅割破了，还一直流血，流啊流，鲜红的血蔓延了整个床单……
汤圆圆愤怒地睁开眼睛想要甩掉那个场景。
睁着眼瞪着虚空半晌之后，无果。
她只好坐起来，慢慢接近夏锦衣，轻轻地伸出手去，想要把那把刀拿开……
脖子不能动，只能努力地僵着身子伸出手去——
她身子倾斜十分难受，只好将重力压在床上，然而这一压，身子底下立刻传来一声哀叫，一个毛茸茸的团子奋力从她胳膊肘下面惨叫着试图挣脱，声音一出，夏锦衣登时睁开眼，十指迅速靠拢握住刀柄，一个翻身当即坐起来，刀子一斜就架在汤圆圆脖子……脖子上的矫正器上。
险些被砍了头的汤圆圆整个人屏住呼吸，连动都不敢动。
夏锦衣眼睛聚焦还是虚的，显然还处在半梦半醒中，刀子架了一会儿，脑子在歪歪的惨叫声中清醒了，定睛一看是汤圆圆。
扑通。
继续倒下去接着闷头大睡，而且瞧那样子，睡得甚是安心。
压着猫僵着身子的汤圆圆：……
被压着的白团子歪歪：qaq
汤圆圆这才把胳膊从歪歪肚子上拿起来，温柔地摸了摸缩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小猫算是抚慰。
歪歪默默地爬起来，从被子里溜了出去，缩在地上睡了。
汤圆圆很忧伤地看着那把刀，觉得这张床充满了危险感，然而她理智地发现如果去拿那把刀，寄托在刀子上的危险感下降的同时，被惊醒的夏锦衣带来的危险感会同比例上升。
盘算了半天之后，汤圆圆决定还是继续苦闷地睡觉好了。
与此同时，刚才缩在地上的歪歪不知道是不是又鼓起了勇气，又轻轻一跳窜上了床，寻着被子里一个角落，继续睡了。
汤圆圆见此，自己也倒头躺下，伸出小爪握着被子脚，也睡了。
半个小时后，趴在汤圆圆脚边的歪歪被睡着的主人一脚踢下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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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夏锦衣醒的很早，从床上跳起来以后就在客厅里寻了一块空地。
倒立。
白团子歪歪伸了一个懒腰，慵懒地走过来，看着头在地上脚在上面的一个人，表情甚是惊讶，一张猫嘴张得大大的，长须子挂在旁边，偶尔还会动一动。
汤圆圆夜里没睡好，早晨起得早，此刻穿着自己的草莓小睡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正单手倒立的夏锦衣，还有地上那只一脸懵逼的猫。
汤圆圆险些笑喷了，捂着肚子指着歪歪哈哈大笑，夏锦衣闻声一回头，就撞上一张瞪大眼睛的猫脸……
就在她脸撞上的那一瞬间，原本已经瞪得露出眼白的猫眼睛又一度瞪大，歪歪尖叫就窜到了沙发一堆衣服里面，一边抖一边看着仍在倒立的夏锦衣。
夏锦衣一挑眉，这是谁吓谁？
穿着肥睡衣的汤圆圆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时间还早。昨天停了水，通知上说是今天早晨六点半来水，时间一看，还有两分钟。
捡回一只锦衣卫的汤圆圆很有自豪感地招招手：“来来来，我来教你用水龙头～～”
夏锦衣在师门的时候，早晨倒立练习平衡感是需要两柱香的，不到时间不能站起来，因而此刻在心里算着时间，犹豫要不要放弃原则站起来，因而没动。
汤圆圆在厕所里拉着嗓子大叫：“你快点来啊！”
夏锦衣还是没动。
汤圆圆一叠声催命似的地叫她。
这一叫，夏锦衣把自己时间记到哪儿给忘了……
于是，夏锦衣愤愤地站起了身，跟着汤圆圆走进了厕所。
就在夏锦衣走进去的同时，水管子里传来一阵流水的声音，这声音不大，但是在夏锦衣灵敏的耳朵里一下子被放大了数倍，凌厉的眼神一甩而过，手中绣春刀一转，当即对准生源刺了过去：“墙后有人！”
手起刀落，电光火石之间正中目标要害。
片刻之后，被凉水喷了一脸的汤圆圆打了一个喷嚏，一脸绝望地看着夏锦衣插在墙上那把刀，以及那被砍裂了的水管。
那是水管子呜呜呜呜……
水管正喷着水，把站在前面的夏锦衣浇了一个透心凉。
半晌之后，夏锦衣尴尬地说：“你看，我就说有诈吧……”
汤圆圆又打了一个喷嚏，崩溃地去换衣服，一边从衣服堆里面扒干净衣裳一边庆幸，还好夏锦衣砍得不是马桶下水的管子。
汤圆圆关上了厕所的门，依旧看见有水从那里面溢了出来，她给物业打了电话，对方说会尽快来人修。
汤圆圆把湿漉漉站在那里发呆的夏锦衣拽到椅子上按着坐下，拿了毛巾给她擦头发，听见毛巾里面裹着的夏锦衣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汤圆圆虽然无奈，却还是安慰她：“没事，我们家锦衣这么聪明，很快就会都学会的～”
可是……今天瞧着样子，是要水漫金山了吧？
那就带着这两个家伙去上班好了～～
汤圆圆开心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