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初温
习惯了一个人，等有了媳妇儿之后还是常常忽视她，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内疚的。
“媳妇儿我回来了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带着贱贱的笑容，尾音荡漾的像是一摊春水。
看着自家媳妇儿面无表情的样子于是作出委屈的模样，透过墙上的镜子突然觉得如果加上耳朵就真的是某种动物了。
虽然很心疼媳妇儿此刻狼狈的样子——真的，就连自己都没有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时刻——但是在对方不打算开口之前还是不打算问，给彼此留点空间，都好过。
眼神却慢慢冷下来。
爷的人爷都舍不得动！
拉着媳妇儿冰凉的手，继续卖萌耍贱。伸手撩开粘在脸上的头发，已经干涸的血渍黏住了发丝。眼里不动声色地闪过心疼。
当接到自己安排在她身边人的消息时，自己正处于离她最远的地方。瞬间就慌了神，果断放下手中的事马不停蹄的飞过来，恨不得立即出现在她面前。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媳妇儿，我在。”
搂住对面仍然呆滞的人，沉默了很久，慢慢收紧手臂，轻声说道。

墨玫
眉心不自觉拧出疙瘩，没有惊喜没有惊讶，只有满满的恐慌，下意识不希望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狼狈到极致的模样，“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挣了挣被握住的手，无奈的意识到两人力量的悬殊实在太大，只能放任。感受到自己的手被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仿佛带着火焰般的炙热，心里忽然软的一塌糊涂。还有说不出的心疼与心酸。
僵硬的弯起笑容，想要躲过对方伸过来的手指——微有些颤抖和心疼的感觉，但是对上对方疼惜的表情突然就停了动作。不想让对方尴尬，更不想让对方失落。
修长细腻的手指温柔的撩开发丝，抚摸脸颊，一句“我没事”即将脱口而出，却在嘴边生生止住，下一刻就被整个人带入怀里。嗅到对方身上特有的清香，鼻尖酸了酸，再接着就听到对方轻而淡的话，“我在。”
尽管一直讨厌媳妇儿这个称呼，也一直认为自己并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对方，可是在听到这一句时，所有的抵触统统化作虚无。
“谢谢你…在我临近崩溃的时候…出现。”
“我差点…就真的见不到你了。”
“对不起。”
“可是我…可是我……”
忽然又泪如雨下。
“对不起，过了今天…我就又成了那个墨玫…你初见时的那个墨玫……”
抿唇，只有这一次了，以后再也不要用情至深。

顾初温
闭着眼，耳边被媳妇儿的抽泣的声音占满，胸前也被她少有的眼泪濡湿。
心里的疼痛开始蔓延，钝钝的疼。
手指悄无声息的放在她后颈初，“媳妇儿，睡吧，醒来之后就什么都过去了。”话音落下的同时狠心按了下去，在对方身体软软倒下去之前接住，打横抱起来。然后无所谓的笑笑，“对不起啊媳妇儿，原本说好的以后就不这样做了……可是媳妇儿你得体谅爷的苦心啊。”
低头在满是血渍的脸上印上一吻。
“媳妇儿，晚安，好梦……”
一边走一边哼着轻柔曲子，恍惚像是以前那段安稳的岁月。然后一边笑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一边又哼起刚才未完的歌。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不过如此。

墨玫
当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手指早就放在颈间，反而对着被眼泪濡湿的衣服产生了淡淡的愧疚，心里的所有负面情绪都逐渐平复之后，就意识到了不对，虽然还是有些许迷惑，但在对方说话的瞬间就完完全全的明白对方的意思，惊慌的想要躲开，“你又想捏晕我——”当然不及对方迅速。颈间一疼就失去了知觉。耳边依稀响起似有若无的说话声，听不真实，而后又响起曲子。恍恍惚惚一直在脑子里盘旋，熟悉而又陌生……应该是听过的。
紧接着便感觉到额头上有一个柔软湿热的物体印了上去，毫不意外的想，一定是嘴唇。
随着曲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也突然知道了为什么听起来熟悉，这是从小一直听到现在的歌，承载了整个石头族的兴荣衰败，也见证了整个石头族的人们跌宕起伏的经历。残忍带着不屈，隐隐约约也有认命的情感。也对，石头一族的人生来就是无欲无求与世无争。
怎么说呢，一直以为除了哥哥之外就不会再有别的人会哼了……不，也除了那个该死的仆人，可是突然听见这首歌，便突然萌生了时过境迁的沧桑感。这不该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感。
心里那些怨怼却在一点一点的被瓦解，原本清醒的神智也开始一点一点的被侵蚀，以为会这么就睡过去，却被某个清浅的不属于身下男人的脚步声惊醒。
迅速想要睁眼起身，却被再次捏晕并且脸部被男人狠心用衣服掩盖，这次是真的晕过去了，最后一个念头是：本小姐这次绝对不会原谅你！绝对不会！

顾初温
在自家媳妇儿清醒的同时就出手，狠狠的按下去，然后不动声色的抱紧了她。抬头微笑，看着眼前儒雅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嗯？”尾音上扬，接着勾勒出邪佞的笑，“你不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吗？”
对面站着的男人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也分毫未减，仍然是一身执事的服饰，黑发稍长遮住了眼角。
“说话啊…废物！”
陡然拔高音量，然后匆忙低头看怀里的人，虽然是多此一举但还是觉得不放心。嗯，自己下的手自己当然了解，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的。
稍微松了口气，“现在你又出现，这是什么意思？”
“哈，别紧张。”一直不开口的男人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我只是来看看小姐过得是否安好。”
“顺便，带她离开。”
真是不爽啊，自己小心翼翼对待的人在他口里居然如此随便。
“可是她现在，是爷媳妇儿呢。”作出苦恼的模样，实际上口气仍然很冷，几乎是竖起了浑身的刺，防备着对方的接近。
“解除了就好了。”男人一脸的风轻云淡。
“可是爷舍不得。”
“这件事，可容不得你舍不得。”对面的人失了耐心，不耐烦却还要保持有礼的样子。
“哦？是吗？”耐人寻味的抛下一句话，低头在媳妇儿微张的嘴唇上狠狠碾过，舌头也迅速在她口腔里搜刮一圈，柔软的触感有些舍不得放开，但是顿了顿还是抬起头，两人之间扯出暧昧的银丝，然后作出陶醉的样子舔舔嘴巴笑的张狂:“你家小姐的清白早就被爷玷污了，你确定？”
对，这就是威胁。可爷乐意！
看着对方愈来愈黑的脸色，心情没由来的大好。
跟爷抢人？
***。
抱着媳妇儿娇小的身体从男人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
“她只能是我的。”
“…废狗。”
走过去之后有些诧异，明明以前从来不说脏话的。
低头看了看媳妇儿，忽然咧嘴笑起来，“爷就是在乎了，怎么着吧！”
没有多久就到了媳妇儿的房间，动作轻缓的把人放在床上，然后去弄热水毛擦脸。看到手腕上的伤口眉心一簇，也知道是媳妇儿自己弄出来的。颇有些无奈，“媳妇儿你这是何苦呢？爷得多心疼啊？”
又去取来药箱包扎。
然后给媳妇儿褪去外衣关上睡衣，反正该看的早就看完了，不该看的……迟早要看，然后跟着窝在床上，心满意足的搂着媳妇儿睡觉。
“等醒过来，就什么都过去了，真的。”
低头吻了吻发旋，果断闭眼。
为啥媳妇儿身上还带着香味！爷又不是柳下惠TAT

墨玫
强制自己清醒，面无表情的看着紧紧搂住自己的男人，然后退出他的怀抱。
“本小姐还敢不敢相信你？”
听到敲门声于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去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物换上，又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去，艰难的梳理头发绑成往常的样子。然后开门，看着那个叶染最后见的人有些惊讶，也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选择了温和对待，也有此时根本没有力气作出那么狂气的举动。
“嗯啊，什么事？”
口气染上虚弱和无力，关上门同他们站在一起，现在非常需要离开这个房间。
眼角余光瞥见那个该死的执事，却也没有力气去做什么了，依在墙上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顾初温
感觉到怀里的温软离开，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却没有醒过来，也知道她是想逃避。可是逃避什么呢？有些恍惚的闭着眼想。
或许是方才捏晕她两次，现在只是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发泄罢了。
这么想着也清醒了许多。听见门外有人交谈，气息是三个人的，一个是媳妇儿的，另外两个……应该是没见过的。
摸了摸身边尚有余温的床铺，起身换衣服，眯着眼看镜子里的身体，后背纵横交错的疤痕，虽然已经淡了许多，但却是不可磨灭的印记……和耻辱。
然后心情顿时更加阴暗了。
胡乱穿上衣服拉开门，笑的春光满面，“媳妇儿你咋不说一声就走了呢？”
然后自然的搂过她的肩膀在脸上印口水。

墨玫
在身后的门被拉开的同时就想要站直，但是还是慢了一拍。
“本小姐想要做什么你管得着吗？”尖锐刺耳的声音蓦地响起来，分贝略有些高在空荡荡的走廊上逐渐扩散。丝毫不介意还有两个人在场，虽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屑于隐藏，索性干干脆脆的把事情闹大，到最后谁都没有办法收拾才好呢。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离开。即使自以为的桎梏其实是坚不可摧的防护。
可是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被身侧的人自然的揽住肩膀在脸上印下一吻。
明明是往常都经常做的举动此刻心里却无端的生出几分烦躁和抗拒。不舒服的挣了挣虽然明知道挣扎毫无意义但总是想事实哪怕从未赢过也不甘愿束手就擒。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平复了无缘无故的怒火，唇畔浮上温吞的笑意，作出温婉的模样，口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本小姐可以给你一些空间，对，我们都需要给彼此一些空间…别总是首先付出真心，无论多投契也要给对方一个距离，方便转身，不是吗？”
用惯有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总是有些微妙的，尽管一脸平静甚至是劝慰。
不想听回答。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然后弯眉，怎么可能？

顾初温
对于媳妇儿的挣扎当然不可能感觉不到，包括吻落在脸颊上时她从未有过的抗拒，眉间的烦躁任谁都能看出来。
“分开？”恢复以往温和的样子，学她弯起眉眼反问，“媳妇儿你觉得可能吗？”顿了顿似乎是想起来什么一样，笑容又深了几分，“还是说…看到他你就要毫不留情地抛弃爷？”
口气有些怜悯的成分，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这只是因为赌气才做出来的。
“爷可不是那些没脑子的人。”唇边的弧度逐渐弯成嘲讽的微笑，一直得不到发泄的情绪也开始肆无忌惮的蔓延，虽然无法撼动半分心智但还是小心的提防唯恐失控伤到对方。
真是作贱自己。
“媳妇儿你忘了当初说的什么了吗？”慢条斯理的欣赏她的表情。
突然像是出了口气一样。
却万分悲哀。

墨玫
听到这话习惯性的去摸头发，惊讶的发现原本揪成一团的头发此时乖顺的被挽起来。虽然同平时无异的发型，却知道不是自己的手法。
“本小姐说可能就是可能！”拔高音量死撑着不许自个儿漏出软弱无论是那一方面都不允许，更何况那个向来喜欢看戏的仆人也在。眼角余光瞥到似乎永远没改变过服饰的执事，心里突然泛起钝疼。眼眶也开始温热像是要流出某些不听话的液体一样——然后被舌尖的刺痛逼回去。所谓以毒攻毒。
走了几步离开男人能触摸到的范围，脱力一样巨大的疲倦感蜂拥而至，不动声色的扬起微笑把手压在伤口然后一点一点的施力。刚被包扎好的伤口突然再次被触碰虽然已经不如之前的疼却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疼，然后强制清醒。
[至少我还活着。]
敛去笑意眸光深深，窗外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不远处的地上，连同窗上复杂的纹饰也被雕琢在地面，想要触碰它想要被阳光抚摸想要被解救却怕了被灼伤被放弃被厌恶。
[懦夫。]
既然这样倒不如首先推开所有人。
突然卸了力靠在墙上。
“开个价吧。”
嘴里叼着一只未点燃的烟，虽然是女士香烟但身边到底还有两个人在没有心思去询问是否介意抽烟这种无聊的问题也就没有点燃，仅仅是放在唇上，也好过心里那种空无一人的孤寂。
[尼古丁可以给自己足够的安全感。]

顾初温
“媳妇儿说话可不能太过绝对。”依旧是不急不躁的微笑，想来也是，平生一直温和惯了，除了面对媳妇儿和那个废狗之外几乎是没什么可牵动心情的人或事了。
“忘了当初的事了吗？”
既然媳妇儿想把事情闹大遂了她的愿？又不是没办法收尾，就算没办法又怎样？
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然后走几步牵过媳妇儿的左手，修长白皙的无名指上赫然套着一枚戒指。
“Darry Ring。”
然后放下来，十指相扣。
“爷已经许下承诺。”
“它雕刻的不只是钻戒，还有一生真爱时光。”
“媳妇儿这是想反悔了吗？”
“媳妇儿莫不是忘记了？”
“这戒指可一直戴在手上呢。”
不想逼迫她，可是没有办法，和那个仆人相比自己确实是不占什么优势。
耳边响起颇有节奏的脚步声。
“小姐不想做的事，谁能勉强？”回过头看，果然是那张伪善的恶心嘴脸。
“爷的人爷护着，废狗插什么嘴？”明明是很狂妄的语气，怎么在耳边响起来的时候多了几分慌张和底气不足？
“只是来接小姐回去。”然后看着他伸出手，戴着白手套的手此刻莫名的像披着天使外表的恶魔。仿佛只要她一伸手就会被拖入万丈深渊。
“媳妇儿…爷许下承诺了，也会做到。”

墨玫
知道两个人同时逼迫自己做出选择，于是一边眯眼一边勾出微笑顺便甩开紧紧缠绕的手，靠在墙上反问：“你们凭什么逼迫本小姐做出选择？”
转过脸看着褪去刺眼光芒却仍然温暖的阳光，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抬手顺了顺头发，“本小姐的事谁做得了主？”
其实没有动作的另一只手掌内全部都是汗。
放在口袋的手机努力刷存在感，顿了几秒知道是谁，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指尖灵活滑动跳跃。就是不开口。
却突然笑了，看着手机屏幕，原本虚假的微笑突然绽成灿烂的笑容。
“唔…别闹，我还要看看吗？”一边发送语音一边压抑笑声，弯起的眸子里全是仿佛能溢出来的笑意。无比温暖。
然后手指摸了摸衬衫下摆，“意思意思得了，粉的。”
然后把手机放回去，优雅抬头，又是一副礼貌而疏离的表情。
“本小姐大概…谁都不想选择。”
盛夏的骄阳褪去了仿佛要灼伤人一样的温度，只余下丝毫温暖的光芒，明明是平时的温度，此刻却冷的仿佛隆冬。
嗯大概，冷的是人心。

顾初温
眯起眼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金色柔和的阳光洒在地上，偶有风吹过，窗外树的枝桠便会在地上浮动。
“爷只是不想你受骗。”言下之意就是，那所谓的仆人只是个骗子而已。
“顾先生这话说的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执事带着玩味却礼貌的笑容，沙哑的嗓音缓慢响起，说的话如同指甲磨过黑板一样刺耳。
于是挑眉，抬手指着那片阳光，勾起微笑:“你的意思就是让她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永远不能触碰阳光？”顿了顿笑容参上讽刺和怜悯:“因为自己没办法就要拖别人下水吗？太把自己当个角儿了吧，嗯？”尾音上挑霎时间艳丽的如同女子。
抬手推了推眼镜框，换成满不在乎的样子再次开口:“你从来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又凭什么带她走？有什么资格？”
执事双眸极快的变了变，血一样的暗红色，然后恢复了平常的黑色，启唇像是恶魔终于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小姐的事我没有资格插手，但是小姐做的选择或是命令我将会…不择手段的完成。”
“你又凭什么认为她一定会选择你？”偏了偏头一副无辜的表情。
执事再度抬起手，“小姐，您卑微的骑士恳求您回归他的身后。他将会拼上性命护您周全——他将会是您手中的利剑，身前的盾牌，他是您最卑微、最忠诚的狗。”
“…啧。”真是狡猾，竟然用这个来威胁她。
骑士和王，本就是无法分开的关系。

墨玫
抬手放在黑衣骑士的头顶，眼神蓦地变得冷冽，唇边掀起淡淡的弧度，“可是我的骑士不再受控于我这个王。不听话的骑士，没有存在的必要。”顿了顿蹲下身子平视着，双眸清澈一如初见。
一可是没有人能一如既往。没有人。
“所以我亲爱的骑士，你现在，可还有丝毫用处？”满怀恶意的嘲讽，表情分明一直保持温和有礼。
然后有一瞬间茫然，眼里的肃杀顷刻散去，抿嘴，弯起笑，起身，有些眩晕，果然是严重贫血。
“我不想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你们离开，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厌倦了我，所以，马上走。”
为了避免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所以干脆的推开所有人。
“还有，阿初，你没资格说别人。”死撑着摆出惯有的不屑嘲讽冷漠的表情，“都是一样的人。”
“并且。”察觉到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于是飞快地眨眨眼，“我是个坏人，很坏很坏的人，所以我不可能有牵挂，说不定那一天我就抽身离开了，所以…关系到此为止吧。”
不动声色的覆上心脏，那里有些空落落，也泛起细微的疼痛。可是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失落。
自作自受。
狠狠的在心里啐骂一句。
“不是撒谎嗯。”
“没有考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