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 绚烂地开幕还是华丽地闭幕
“有理由的邪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毫无理由的正义！”
我是这样回答死线绯红的。
“是么？原来泉小弟还是有着人性的一面啊！”
死线绯红轻蔑地笑了起来。
从古至今一直没有对正义或者邪恶有着明确地定义。
世界开始之初未曾对善良疑惑丑恶有着精准地解释。
可是......
“那么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理由或者是借口才使得人们一直能把英雄和恶魔一起记住呢？”
比如温柔可亲的嫉妒良友人。
比如美丽诱人的骄傲钢琴师。
比如单纯可爱的暴食食人魔。
比如技术高超的懒惰技术宅。
比如有胆有谋的贪婪劫持犯。
比如性感高挑的淫欲诱拐女。
比如人类最强的愤怒死线绯红。
“这都不重要吧？不记住恶魔的话，那么英雄还能叫做英雄么？凡事都会有正反面的，即使是正义也不例外。就和人类总是喜欢把自己所拥有的和比别人所拥有的相比一样，说到底还是归咎于自身的欲望而已。但是并不代表这种欲望不好哦，人类至今为止所有的进化和进步都是要归功于这个欲望的！”
那么拥有了人间的一切的时候会怎么样？
那么世界的邪恶全部被正义所打败的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欲望变成无欲？
正义变成邪恶？
邪恶变成正义？
最弱变成最强？
最强变成最弱？
真实变成谎言？
谎言变成真实？
表世界变成了里世界？
里世界变成了表世界？
那么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欲望的还是无欲的？
那么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
那么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最强的还是最弱的？
那么我所在的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谎言的？
我无法提问，不能提问。
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口就犹如暴露在烈阳下的冰块，就会迅速地消失殆尽，快速变质了。
“那么，泉小弟可以判断出来这个世界的本质了么？”
死线绯红嘴角挂满了笑意，看不出是出自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
我无法回答。
因为一旦回答了，这个故事就会在开始前结束，结束时完成。
只是一瞬间就可以让这个人间，让这个世界灰飞烟灭。
“真是善良啊！真是残忍的温柔啊！”
死线绯红一脸不屑，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这个人间可有可无，消失了也好，存在着也罢。
对她来说这都并不重要。
对她而言，我的选择才是她所想知道的。
“是选择留在这个世界保护着我们，还是摧毁这个世界保护我们？”
二选一么？
真是令人讨厌啊！
为什么要在我的价值和世界的价值两者之间选择一个？
为什么要这么的清晰明确？
模糊暧昧不好么？
欲望和无欲融合不好么？
正义和邪恶融合不好么？
最强和最弱融合不好么？
真实与谎言融合不好么？
为什么人们非要去制定一个明确的标准呢？
为什么世人一定要让我在世人和世界中抉择呢?
看着人类最强的死线绯红，看着玻璃上照映着人类最弱的我。
我说不出答案，至少我是无法面对着死线绯红而回答出这样的答案的。

Chapter 01 终焉的人间
这世上所有的不公平都是因为当事人能力的不足。
——石田スイ《东京食尸鬼》
“明明长的那么好看，却……”
“是啊是啊，真是可惜了……”
“不过明明没了左手，还在这里上学，自尊心真是强啊！”
“嗯嗯，应该去残疾人的学校或者是残疾人联合会！”
“对啊，听说他没有朋友，说不定在那里可以找到不错的伙伴呢！”
“呵呵呵呵……”
从走廊路过，听着别人这样的话语，换作别人可能早就该大发雷霆了吧。
我应该生气么？
我不知道。
因为这种话从小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应该是因为刚结束假期的原因吧。
走廊上人并不是很多，不，应该是比平时少的多。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作业，一步一步地迈向教师办公室。
要是走太快了的话，被人撞倒了可就伤脑筋了。
自己并不能一个捡起散落一地的作业。
或许可以，不过要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是了。
因为我没有左手。
嗯，准备地说是丢失了从左臂关节处以下的肢体。
很罕见吧？
在一个正常的学校能见到个残疾人，还是左手都没有的男生。
就和六月下雪，九月樱花盛开一样。
不过我要在这里说明一下，失去左手这件事并不是天生的。
至于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也不记得。
醒来看见纯白色的天花板，白的令人叹息。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就像是酒精一样，灼烧着我的鼻腔和喉咙。
喉咙？
不仅像是被灼烧了一样，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声带被撕裂一般，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没用。
周围异常的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侧过头，看见床边摆着整齐的鲜花。
是慰问品。
医院，应该是医院。
对于幼小的我来说这一切都太过陌生，陌生到恐惧！
没错，就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恐惧和欲望是支配人类的两大情感，也是促使人类去进化的源动力。
我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尝试了几次却怎么也支撑不起来自己。
当时我只有十岁左右，不能算是很重，倒不如说我一直都是给人很瘦的感觉。
瘦骨嶙峋！
感觉左边特别的空荡，缺少了什么一样。
我伸出右手，掀开白色的毯子。
这一刻，我的内心是胆战心惊的。
有如看鬼片！
有如坐过山车！
又有如第一次杀人！
原本以为会看见和自己一起相处了十年之久的左手。
“……”
看到的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说是看到什么，倒不如说没有看到什么？
本来应该存在的，和我左臂有着血液流动的左手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紧紧包裹住断手处的纱布。
触目惊心！
一层一层的！
一层一层的！
就像是为了保护什么一样。
其实我应该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敢去承认。
就像是自己喜欢的电影主角或者漫画主人公死了，而我们总是会认为下一秒，下一集他或她就会活过来。
自己骗自己，自欺欺人而已。
面对残酷的世界，面对恶意的人间。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能做的只有嚎叫。
原本已经不能发声的喉咙却不知怎么了，又不断地制造出声音了。
像是已经干枯的抹布还非要继续继续拧出水那般的丑陋。
“啊!”
能听到自己的哭腔声。
“啊啊!”
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啊啊啊……”
房间里又变得像刚醒来那样安静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不能说是懦弱。
因为一个孩子就算是连擦伤都会哭泣。
会流眼泪是正常的，因为那是对自己负责的。
看着操场上打球的他们，树荫里手牵手的情侣们。
“真是有点羡慕啊。”
我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不可否认，我的确是羡慕着他们。
这并不丢人，也并不虚伪。
可以正常的生活，谁不想要呢？
如果否认了自己，那么自己和七年前又有什么区别呢？
摆了摆自己左臂，虽然没有了什么，但也要时不时活动一下。
“那么，赶紧去把作业送给德塞老师吧，不然又要唠叨了。”
我所在的学校是江川市最好的大学。
虽说是大学，但是在管理和规模上却和中学颇为类似，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
或许是有钱人的嗜好吧？
嗯，这所学校本质上是提供给富家子弟的，所以理所应该地是由有钱人建造的。
随便说一下，我的成绩在学校里名列前茅。
并不是想炫耀什么，只是一个左手都没有的人能做的事也屈指可数了吧。
游戏，兼职，出游……
看似平常的事对于我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所以平时除了学习就是看电视，连门都很少出。
只有必要的采购才会出去。
说远了。
嗯，这所学校除了很华丽，很多大户人家之外，可以说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教师办公室位于教学楼的第四层。
而教学楼一共七层。
没错，是正中间一层。
因为这样公平！
是公平！
下三层的学生和上三层的学生去办公室要走的楼层一样多。
我所在的教室位于三楼，所以现在我必须要走到四楼。
就当我正在上楼的时候，听到上方有女生交谈的声音。
是从楼上下来的。
所以我准备向右边靠着走，虽然说楼上下来的女生可能也会靠右边走，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抬起了头。
不是有句话么。
即使是努力的人，仰望星空的同时，也要脚踏实地！
白色！
令人哀叹的白色，纯洁但却悲伤。
宛如美丽的白色死神！
雪！
令人惊讶的雪，熟悉但却寒冷。
犹如孤傲的雪之精灵！
当我缓缓地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雪。
就和她的名字一样。
花崎织雪。
每当我看见她就会看到她的身边围绕着白色的雪。
和《冰雪奇缘》里的画面有些相似，但给我的感觉却大不一样。
严冬！
暴雪！
死神！
只有我能看见的白雪。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我能看见这奇怪的景象。
第一次看见花崎织雪是在新生仪式上，她作为新生代表发言。
当时我以为是我太累了或者是眼花了。
可是之后每次看见她，都会看见那样的雪。
心里都会不由地颤抖，恐惧感就像病毒，快速地蔓延至全身。
嗓子又会有那时候的撕裂感，发不出声。
或者说，不敢发出声音。
“让我来帮你吧。”
白色的雪一般的女生走到我面前，和我说的这么一句话。

Chapter 02 白色的雪
人生因为有美，所以最后一定是悲剧。
——王尔德
“阿泉......！”
......
“快醒醒......！”
有人在叫我...
啊，不行。头晕乎乎的，脑袋根本不听使唤。
“阿泉！阿泉......！”
勉强地睁开眼睛，出现的是一个满脸是灰烬的女孩子。
脸颊通红，眼里布满了泪水，头发胡乱地耷拉在肩膀上。
“......呜呜，太好了......真是太好，阿泉你终于醒了......”
女孩子哭了。
嘴里呜咽着，断断续续地哭诉着。
她落到我脸上的眼泪，才使我回过神来。
从小就一起生活的，青梅竹马的女孩子现在正趴在我只有十岁并不健壮的胸膛上发声的哭泣。
泪水的咸味夹杂着寒冷的空气使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你没事吧？还是哪里受伤了？”
女孩子异常的关心着。
“没，没事，就是有点冷。”
周围下着雪，是我见过下的最大的雪。
而眼前的她仅仅只是穿着单薄的裙子。
白色的雪几乎都快要覆盖住她的全身了。
盖在我身上的那件看着十分高端的大衣本来应该是穿在她的身上的。
我撑了起来，把她搂在怀里，这样两个人就都能取暖了。
“呀...阿...阿泉...?”
正在瑟瑟发抖！
她的体温非常的低，看来是被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哈呼...”
我捧起她纤细的双手，不断地吹着热气，并搓揉着。
“阿泉...”
......
“滴滴滴...”
我转过身体，按下了令人心烦的闹钟。
六点整。
我体内的生物钟已经定下了闹钟，但是我还是会另外再来这样定一次闹钟。算是以往万一么？
还是不信任自己？
再转过身体，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种莫名地火大。
总觉得闹钟或者这一类很相似的东西除了按时提醒人们时间，就没有了其它用处。
不！
这是狡辩！
我只是想把刚才的梦做完，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仅此而已。
可就是这样的仅此而已却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求。
好比班里有成绩特别差的学生，每当考试成绩出了就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我只是想及格而已啊！”
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安慰，然后再去欺骗自己。
我......
真是太差劲了......
六点半出门，目的地。
因为家里离学校不是很远，大概只要十五分钟就可以走到了。
早饭的话一般就只吃一只手可以弄好的。
吐司不涂酱，鸡蛋只吃水煮的，也不会去拿橘子或者橙子这种要剥皮的水果当早餐的。
春假刚过，大部分学生还处于一种懒散的状态，而且我的学校是七点半开始上课的，所以现在街道上的人并不多。
看来是冬天留下的伤痕，即使是现在，外面的温度还是异常的低。
呼吸到身体里的空气就像是水银一样，沉重又夹杂着恶毒。
喉咙和支气管又开始隐隐作痛。
总觉得是和多年来一直做的那个梦有关。
走到学校门口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只有零零散散的那么几个人。
看样子应该是社团或者是校队来晨练的。
穿过走廊，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并没有觉得太过于寂寞。
应该是我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去丢失或者是......
“哦呀呀，我的挚友！”
“别靠过来，会被人误会的！”
“我的挚友啊，每天都来这么早啊，话说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来我棒球队啊。嘛，虽然你很厉害，但是肯定不会加入球队的对吧，哈哈哈哈！”
完全忽视？！
“你不用去训练么今天？”
“呃，不不不。有球队的王牌在，我这个队长就可以稍微的偷懒一下了，嘻嘻嘻嘻。”
面前的男生，他叫入江临树，学校棒球队的队长。
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一袭短发，阳光帅气，十分爱笑。
当然也十分爱打抱不平，简直就是少年jump里的英雄一样。
队长和王牌，就像是国王和骑士一样么？
“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
嘛，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我大概猜到了。
“我说啊，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认识花崎织雪，从来都没有听你说起过，呀，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居然这么金屋藏娇？！”
入江窜到我的身后，一只胳膊勒住了我的脖子。
“咳咳咳，你是恶魔么？！”
我反手掐住他的手腕一拧就挣脱了他的“怀抱”。
“啊，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快放手啊。”
被我反扣住手腕的入江不断地求饶着。
“我并不认识花崎织雪。”
我淡淡地说出了这个事实。
“哈？！”
入江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简直就像是正在看着宇宙人一样。
“可…可是，我听说昨天她为了你动手打了三班的那个安久明子！不认识的话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吧？！”
入江已经听过了昨天的事情。
真是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看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学生，真希望入江现在也去跑步。
“让我来帮你吧！”
花崎织雪昨天在楼梯这么和我说的。
看着我右手上那厚厚的作业，犹如世界编年纪一样。
她似乎出于礼貌亦或是同情。
想要帮我分担下这些在一个教室上课的人的作业。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无论是自尊心还是为了不被学生茶余饭后议论。
可是我令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
安久明子，三年级三班，全年级第三的女生，也是这个城镇第三大家族的第三女。
看来她和三很有缘，所以她也作为第三个人打乱了我和花崎织雪的对话。
“哈，织雪怎么可以帮这个家伙啊？喂，你这个残废有点自知自明好么？真是恶心，还不赶紧……”
她说的大部分都是正确的，我的确是个残废。
不过对于自知自明这种事我还是有的。
但是......
又是还没等我开口的时候，让我怎么也没想到的事发生了。
“啪！”
安久明子被人扇了一巴掌。
那个人是全校公认的优等生。
样貌出众，精致的脸蛋就像是书里和电影动漫里的精灵，完美的身材没有一处能给人挑剔的机会。
成绩常年第一，琴棋书画茶道样样精通，知书达礼，对人礼貌。
是学校里绝大部分男生暗恋的对象。
就算是拒绝表白也是温文尔雅的，没有一次是恶语相加或者讥言嘲讽。
即使是被拒绝了想必也生气不起来吧！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花崎织雪竟然动手打了别人。
先不说这是出于什么原因，为了谁，只是单单这个动手打人的事情就足够轰动全校了吧？
“如果你再这么说他，下一次可就不是这一巴掌这么简单了。记住了么？”
花崎织雪捏着安久明子的下巴说道。
至于安久明子，瞳孔放大，呼吸急促，手脚发抖，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应该是没想到吧？
是诧异！
就算不是花崎织雪，刚刚还和自己愉快交谈的女生，下一刻居然为了一个残疾人打了自己一巴掌。
怪异！
光怪陆离！
像是世界和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我感受到了如同污秽的沼泽一样的恶意。
“走吧，赶紧送到教师办公室去吧。”

Chapter 03 差劲的人
何必费尽心思编造一个美丽的谎言，去骗已经知道真相的我？
——佚名
早到学校其实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当人们第一次进去教室，会觉得一切都很新鲜。
新的课桌，新的座椅，新的黑板，新的一切。
可是当时间久了，对这些就会习以为常了。
“啊？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应该存在在这里的。”
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当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的时候，我再进去就会给人看见新鲜事物的感觉。
窃窃私语。
议论纷纷。
讥笑不语。
虽然我不介意，但是总觉得这样会耽误大家的时间。
可是如果每天进到教室发现已经有人在窗户那里坐着了，日子久了，谁也都不会去再在意了吧。
没错，就像是天天看着的家具，习以为常了。
“我说啊，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这个家伙总是会时不时地走神。”
入江抱怨着。
“说是花崎织雪是因为觉得看不下去或者打抱不平才做出那种举动，说实话，我也不信。”
这种大众化的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肯定你们两个认识，不然她才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
入江说的没错，合理地解释只有这个了。
一加一等于二我知道，但是并不知道为什么会等于二，而不是别的什么。
一阵早风吹来，夹杂着新鲜的空气和青草泥土的味道。
就和吗啡一样，贪婪***地吸食着，想要麻醉自己已经转不动的大脑。
“…谁知道呢…”
“难道说你的桃花运来了？！可恶啊，真是羡慕死了！”
入江抱拳不断地捶着墙壁。
“咚咚咚…”
真是心烦意乱！
就在我正寻思着怎么摆脱这个犹如洪水猛兽般发情地家伙时。
看到窗外坠下个黑影。
“扑通！”
和入江捶墙所发的声音有些很大的不同。
一个满载的物体实实在在地砸在了地上，如同沉重的杠铃在举起的过程中突然掉下一般。
如果是个人被这样的砸下会怎么样？
应该就和楼下那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差不多吧。
鲜红的血液在水泥地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
四肢不可思议地弯折着，左手左腿向着左边弯折了有九十多度了吧！而右边的肢体已经难以辨认了。
最先落地的应该是头部。
地上那些白色鲜弹的物质应该是脑浆了，还有那些如同豆腐一般的物质从脑子里不断地就出来。
有一只眼珠从眼眶蹦哒了出来，只不过因为有神经连接着才没有跳到令人难以找到的地方。
“……这……这……呕呕呕……”
入江惊恐地看着楼下那具女生的尸体忍不住地呕吐了出来。
看着他太阳穴上面暴起的青筋，大概他在很努力地排泄出自己的肚子里的东西，让自己好受点。
不知为何，我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世界上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死去，千奇百怪的死法都有。
若是别人的死我都会有所反应，那么我也就不能作为人的存在了。
履行自己的义务和责任而已。
就算惨案发生在我的眼前，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情感变化。
除非是自己的熟人。
要说熟人的话，除了在旁边止不住呕吐的入江之外，就只有一个女生了。
女生？
我仔细地盯着那具早已辨认不出的尸体。
直到看到左手上绑着那熟悉的手链。
人这种生物 只有到了最绝望的时刻才会用尽全身的力气。
我像是参加百米赛跑的运动员一样，在走廊疯狂地冲刺着。
即使是撞到墙壁眉头也没皱一样。
就算是栏杆划破了手臂也没有停下脚步。
喉喽像是卡住了钩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额头上撞出的伤口流下新鲜的血液，混杂着不知道是眼泪还是什么液体进入我的眼睛里。
真的很疼！
就算是清晨，女生坠楼死亡这种离奇的事情也引得学生们的围观。
我从来不知道早上会有这么多学生。
啊！
真是奇怪啊。
为什么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明明在那里对着尸体指指点点的，可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不，不对。
还能听见一个声音。
还能听见我自己的咆哮声。
“...啊...啊啊...啊！”
我跪在地上，看着昨天还和我一起吃饭的她，还那么调皮地把她的炸鸡块给我。
现在却这么冰冷的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毫无声息。
就像是被体罚的学生面壁思过那般的安静。
悲伤像是泥潭一样，深深地把我吸住了，拼命地想从地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
可是该死的双腿没有骨气的瘫在地上，像是在嘲笑我一样。
“**！啊...咳咳咳...”
原来喉喽里的不是什么钩刺，而是自己的鲜血。
从小就没有家人的我。
从来不知道失去重要的人会是这么的悲伤。
为什么人会这么的脆弱？
看着逐渐发黑的血迹，我的脑袋就像是被蚂蚁啃食着。
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我的心理就像是被虎钳挤压着。
明明我还活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的疼？
“人和人是相互联系的，谁都会有重要之人。嘛，泉可是我的重要之人哦。”
谁？
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我惊恐地望着四周，周围的学生也惊恐地回望着我。
到底是谁？
“...啊...啊啊...啊！”
明明想说话却只能发出这样的吼叫声。
怪物！
自己的重要之人就冰冷地躺在我的面前，可我...
能做的只有怒吼么？
真是笑话啊！
明明刚才还在考虑着别人的死和自己无关，现在却这么悲伤，这么愤怒。
我...
真是个差劲的人啊！
随之而来的一阵眩晕，双眼一黑便没了知觉。
——————
“那个啊，泉君这样可不行哦。哪有人每天都吃炒面面包的，呃，虽然的确是很好吃啦...”
“...很好吃不就可以了么？”
“但是啊天天吃会变得没有营养的啊。”
“面包怎么可能会变得没有营养呢？这是最新的笑话么？说实话真不好笑啊，这是冷笑话吧？”
“唔...泉君这个笨蛋！哼，这个给你好了！”
她把炸鸡块放到我的面包里。
“就算给你加加餐吧，真是的，真拿泉君没办法，所以我才要一直照护泉...”
女生笑着看着我。
可是话还没说完，我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并且理我越来越远。
“啊...”
我居然说不出来话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
我拼了命地向她跑去，可就是怎么也追不上。
像是在跑步机上又像是被无限后退的电影画面。
她叫什么？
“......”
“...辉...”
“...辉子...”
“辉子！”
我大叫地坐了起来。
“呼呼呼...”
大声地喘着气。
抬起头就看见了花崎织雪就坐在床边。

Chanter 04 恶的弑者
对于不可救药的人的处置是比较好办的，处死比让他活着更减少一些罪恶，因为他们活着肯定会变成更坏的人。
——格老秀斯《战争与和平法》
杀人者到底是好还是坏?
作恶的人无故杀人那一定是万恶的存在。
犹如污秽的泥潭一般令人厌恶。
但是...
为了正义而杀人，为了救人而杀人，为了世人而杀人。
这种人...
该如何定义？
一个人和一船人即将沉没，那一个人对你很重要，那一船人和你素不相识，你只可以选择救一边，那么你会救那边？
呐，请告诉我，一定务必请告诉我！
这样的人，这样的你，这样的我，这样的人间，是否已经失格？
到底我该怎么办？
怀着这样的问题，我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花崎织雪。
“吼吼吼...”
我流着汗，大声地喘息着。
“怎么样？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她过来帮我拍拍我的后背，想让我好受点。
“辉...辉子呢...”
我强忍着呕吐感挤出来了这样一句话。
明明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是止不住地区问别人。
就像是班里有人不及格，可是这个人明明知道朋友成绩很好，但还是会去问问别人。只是想让别人和自己一样罢了，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罢了。
“泉君，虽然很让人难以接受，但是请你一定要接受这个事实。八九寺辉子已经死了，警方推测是被人从楼顶推下摔死的。八九寺同学人这么好，就这样...真是可惜了。”
她微笑着，如是如此地说道。
可惜了？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她花崎有一丝的可惜之情。
倒不如说让人感觉到兴奋？
不，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
“...是谁...”
竭尽全力，声嘶力竭。
她摇摇头。
眼里充满了关切。
嗯，是关切。
只有对我的关切而已。
并没有对八九寺辉子的一丝的同情或者不安。
“咳咳咳...你似乎认识我...”
我不想告诉她我和辉子的关系。
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嗯，是啊。我啊，可是最喜欢泉君的了。”
花崎织雪捂着自己的脸颊幸福地说出了“最喜欢我的”这样的话语。
喜欢我？！
喜欢直到这学期才和她说了一句话的我？！
喜欢一个没有了左手和他人建立了无形隔离之墙的我？！
还没等我思考结束，她就俯身过来。
捧起了我的脸。
深深地吻了我。
和电影《泰坦尼克号》里的男女主角接吻一样。
她的呼吸是那么的急促。
她的嘴唇是那么的柔软。
她的一切似乎都想融入我的身体之中。
“呼...泉君，这样可以表达我的爱么？”
她幸福地笑着。
似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这么充满医院味道的病房，忘记了八九寺辉子的死。
嘴唇上的余温像是业火一样灼烧着我的喉咙。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和你根本就不认识吧？会爱上我？劣质的玩笑也要有个限度吧！”
我咆哮着诉讼这心里的不解。
说实话，能被花崎织雪爱上的男人，能被五大财阀之之首的花崎家族的长女爱上，能被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爱上，可是说是比中彩票的几率还要低个几倍。
幸运之子么？
如果能用这种幸运去换辉子的生命，我绝对不会多说一句。
亦或者用我自己的生命可以去换得她的生命，我绝对不会皱眉头。
如果......
但是，这不是游戏，不能重来。
“认识哦，从小就认识哦，从小就爱着你哦。”
她一边说着令我震惊不已的话语一边爬到了床上，准确地说是爬到了我的身上。
宛如麻醉剂，使我不能反抗。
“呐，泉君，无论你变得什么样，我会一直爱着你哦，唯有这一点是不可能改变的，就算是世界末日不会改变的。”
红晕的脸颊贴了过来。
无法反击，动弹不得。
“如果这样还不行的话，那么就...”
她脱下制服的外套，解开了领口的第一个扣子。
她兴奋地看着我，我恐惧地看着她。
正准备解开第二个的时候，却响起了敲门声。
“总是有些人不知风趣，打扰别人的兴致。那么下次我们在好好地聊聊吧，最爱的泉君，嘻嘻。”
这个女人是无法沟通的类型吧！
整理好衣物，她又变成了那个宛如白雪的般的女孩了。
“请进！”
来的是入江。
显然是看到花崎在这里，入江的脸上写满了吃惊。
“你...你好...”
结巴地向花旗打了招呼。
“你好。”
不带感情地微笑着做着礼节工作。
“那么你们聊吧，我正好去和医生说明泉君的状况。”
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呼，呀，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小子了，花旗家的千金居然会真么地照顾你！你是神之子么？”
入江愤世嫉俗地说着。
我并不讨厌他，不过现在真的有点不耐烦。
“我问你，八九寺辉子是被谁杀的？”
直接挑明，单刀直入。
入江大概猜到了我一开口就会说这么一句，所以并没有太大惊讶。
“警方暂时没有公布嫌疑人，但是大家大概都猜到了是谁？”
心头一紧！
“是谁？！”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几乎快要站了起来。
“我说啊，你冷静一点。就算知道了你也没有办法啊。嫌疑人大概就是那个连环杀人犯吧。不，肯定就是那个变态吧！把人带到楼顶，然后推下去。这种无聊又没水准的手法，只能说是那人的兴趣了吧！”
哦，是啊。
因为太在意辉子的死反而忘了嫌疑人是谁了。
一直以为是学校人做的。
不过现在仔细想想，八九寺辉子这样的女生是不可能招人怨恨的那种，也没有理由和别人发生冲突。一大早她也没有理由一个人去天台，那么只可能是被人叫去的或者是被人绑架上去的。
所以只可能是那个连环杀人犯做的了。
可恶啊！
原本以为找到了线索，就这样断了。
这个连环杀人犯已经用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手法杀了12个人了。
不，是13个人！
“阿泉，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心养病，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察吧。”
入江似乎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安慰我了，无可奈何地套用了最让人哀叹的话语。
“正是因为一直交给警察，所以辉子才会死的！”
我一直都觉得杀人者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去杀人，那都是狡辩而已，无非是想掩饰自己的罪行罢了。
可是正因为如此，才会有人正大光明地杀人。
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去杀人的，但是我这个连自己过去都不知道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勇气才敢发出这样劣质的戏言呢？
所以我决定，即使是恶，我也要做恶的弑者！

（个人最喜欢的竟然是一楼前言的口癖）（……）

顶一顶新坑

Chapter 05 人与人之间的称呼是不会随便改变的
人类啊，明明完全不了解对方，错看对方，却将彼此看作唯一的挚友，一生无法察觉对方的真性情，待对方驾鹤西归，还要为他哭着念诵悼词。
———太宰治《人间失格》
“那么就先这样吧，如果想到什么请再联系我们。”
虽然对方自我介绍了名字，但我还是记不起眼前这位警官的名字。
“嗯”
目送走他们之后，觉得有点渴，所以走到自动贩卖机去买了一罐热咖啡。
“咕噜咕噜…”
一口气全喝完了，无处发泄，只得把烦躁寄托在咖啡里去消磨掉。
出院以来，我并没有选择请假，而是和至少一样正常的上课。
从小就这样。
养了多年的猫突然死去了，而我却没有一滴眼泪，只是像在例行公事一样地去埋葬它。
“冷静么？”
喃喃自语着。
手里的温暖不断消失，那只是热咖啡所带来的温度，所以并不值得我去留恋。
挥了挥手，主动散去了手里的热量。即使不这么做，该消失还是会消失。
从教职办公室出来并没有回教室，而且现在还在上课。
一个人来到了天台。
门虽然被锁上了，但是依然阻碍不了我进去。
作为学委，经常能够以正当的理由出入办公室。
顺手牵羊这种事情虽然不光彩，但是总比杀人强的多。
拿出配好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深呼一口气，做足了准备推开了门。
“吱吱吱呀…”
如同嘲笑我一般。
天台上风很大，也很冷。
“呼呼呼…”
如同玩弄我一般。
这里十分干净，已经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了。
破损的栅栏也没有被临时的修补上了，恶意般地扭曲着。
意料之中，可是心里这一丝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假装希望，回避绝望。
我躺了下来，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辉子站在这里是什么感觉？
我挪到天台边缘，翻了个身，望着楼下的风景。
是我不曾见过的。
算是美丽，算是丑陋。
“现在只能失望不能绝望，绝望的人什么都只能失去啊！”
低头叹了叹气，突然发现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十分潦草地画的一个圆，大圆的里面有着几个小圆，一层比一层小，就和俄罗斯娃娃一样。
是辉子的笔迹，说是笔迹可能有些不妥，但是我可以肯定是辉子画的。
画在天台边缘凸出台阶的底下，如果不像我这样大半个身体探出低着头，是根本看不到的。
是辉子坠楼前，不断挣扎中所留下的信息。
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一时间也想不出来，索性就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线索了。
不过总比那些警察找到的线索多了。
人们都是在例行公事，只是认真的程度不同罢了。
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上完了一天的课，回到家中，开始为晚上的计划而做准备。
一套黑色的半紧身卫衣和裤子，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口罩，黑色的墨镜。
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融入黑暗之中。
现在能做的就是思考辉子留下的记号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掏出手机，反复地观察，各种角度不断扭转，可是依旧看不出这到底是想表达出什么意思。
终究不解。
只好作罢。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这个时间点？
没有叫外卖，没有送报纸，没有送牛奶。
“推销的人么？”
打发走算了。
我极不情愿地打开门，看到了极不可能想到的人。
“泉君！”
花崎织雪出现在我的家门口，踮着脚一下子抱住了我。
显示是那么的高兴，那么的幸喜，那么的自然。
“呃，你先下来，”
我挣脱了她，像是猎物挣脱了猎人一般。
“咦，这样啊，看起来泉君见到我十分意外啊。嘿嘿嘿，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那些人的。真的是想死泉君了，终于能和泉君住一起了，太好了！”
她把头埋在我的怀里不断地蹭着，努力吸食着我身上的味道。
这种人，应付不来也没有办法。
“我说啊，和我住一起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站在玄关说话，所以就把她拉进了屋子里。
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拿破仑发现新大陆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兴奋吧！
“这就是泉君的家啊，井井有条呢！”
我给她倒了一杯红茶。
“给。”
我把红茶递给她。
“谢谢泉君！”
花崎笑眯眯地说着。
“呼，那么，我开始提问了。第一，你说你认识我，其实我对你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么能告诉我，我们俩到底有什么渊源呢？啊，放心，问题会一个一个问的。”
我怕一次问太多她会混乱的。
“嗯，虽然泉君忘记了，但是哦，这不能怪泉君的，因为选择失忆症嘛。不过要是硬说的话还有二分之一的责任是要怪我呢！”
她一脸苦恼地思索着。
“是为了救你么？”
我尝试着寻求梦里记忆的真实性。
“对啊对啊，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真是太高兴了！”
她几乎快跳了起来，不用看都知道惊喜挂在来脸上。
“泉君小时候真是非常的勇敢哦，为了救我连自己的安慰都会不顾的，这只手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才会失去的。对不起哦，泉君...”
我摇了摇头。
“不必道歉，都是过去的事了。那么，第二个问题，你说的‘他们’是谁？为什么要和我一起住？”
我说出最后的一个问题，虽然是两个问题，但是在意义上的确是一个问题。
“‘他们’啊，花崎家族的人啊，爸爸妈妈啊，叔叔们啊，还有奶奶啊，虽然他们一开始坚决反对的，但是后来都犟不过我，所以我就来了啊，嘿嘿嘿，泉君开心么？我可是要开心的睡不着了哦！”
完了，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晚上原本是准备出去“狩猎”那个杀人犯的，可是由于花崎织雪的缘故，看这样也赶不走她了。那么如果晚上贸然出去的话，要是不小心被她发现了的话怕会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
当然不是说我无法在她的眼皮下溜出去，而是现在外面恐怕已经蹲守了不少的花崎家的人了。
“啐，真是麻烦...”
我低语轻声抱怨着。
“咦？泉君穿成这一身黑色的衣服，是准备出去么？是准备去找杀害八九寺同学的凶手么？”
她盯着我看，看透一切的眼神，令人心生厌恶。
“......”
我并没有回答她。
“不可以哦，那可是很危险的哦，我来这里主要就是为了保护你的哦，泉君！”
又是那么虚假，那么空洞的笑眯眯。
不过...
花崎织雪似乎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Chapter 06 美丽却衰败的彼岸花
如果世人都是带着面具生活，那么面具就成了自己的脸庞了；如果世间都充满了谎言，那么谎言便是实话了。
花崎织雪的话就像是投入深海之中的鱼雷一般，成功地打破了我波澜不惊的内心。
“到底是谁？！”
我粗暴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如果我的左手还在的话想必会两只手都按住她的吧！
那样应该会有点疼。
不过就算是只有一只手，我也对我的力量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可是没想到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是没想到啊，或者说正是因为花崎织雪是花崎家的大小姐才会有这般的品质。
“她对你有这么重要么？”
花崎没有用八九寺来称呼，仅仅只是用了一个“她”。
玉首轻侧地问着我。
“嗯，不可替代！”
我坚定不移地回答她。
“泉君，你有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所看见的或许只是表面现象，你看到的只是她的面具呢？”
花崎面无表情地看着茶杯。
里面的热量已经散失殆尽，如同刚刚还在活蹦乱跳的人现在丢失了生命一般。
“到底是谁！”
现在我的大脑里根本思考不了别的东西，就像电脑C盘里已经快满了，再来点什么东西就会崩盘。
所以此时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花崎织雪眼里闪过那么一次的异样。
“好吧，既然是泉君的请求，我是一定会答应的。不过，你要答应我，接下来无论听到什么，你都要保持镇定。”
她严肃地答应了我。
我急促地点点头。
比赛接近尾声人们便会变得十分兴奋，人世间的灾祸接近真相人们则是变得异常的慌乱。
和个正坐在教室里等待成绩公布的学生一样忐忑不安。
真是幼稚啊。
对于尘埃落定的真相往往倍加努力，而丝毫不去为定局前的过程而奋斗。
这也算是人性之一了吧。
人类真是脆弱不堪啊！
我不由地咧开了嘴角，嘲讽人性，讽刺自己。
“泉君知道最近的连环杀人犯吧？”
花崎织雪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会出什么事一样。
“知道，是那个把人从楼顶推下来的**么？！”
咬牙切齿，渗入皮肤。
“嗯，没错哦。想必泉君也应该知道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女性吧。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每位受害者都是十分善良的女性，这是共同点之一。”
像是在念早已准备好的列表一样。
戏剧里的旁白，掌控一切的人。而我，便是那在台上表演的演员。
此时此刻，我感受到了一股深深地恶意，如同提线木偶。
“其次就是受害人的脸部因为坠楼而遭到严重的破坏，这使得警方在辨认环节进展的十分缓慢。可是啊，泉君，你不觉得奇怪么？所有的受害人都是脸部最下面着地的哦！”
花崎像是出谜语一样的。
“可能……”
“泉君是想说可能是巧合吧？除去八九寺同学，那就是十二位受害者。十二分之一唉，简直比蒙高等数学与线性代数的综合选择题还要难好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巧合哦！”
花崎似乎对我的愚笨略有失望。
“那这么说是那个**故意的么？想遮住脸上的什么东西么？”
我脑海里浮现的唯一答案了。
“Bingo！泉君反应真快！想要掩盖受害人的真实身份的话未免有点不切实际了，现在的社会，人与人之间不存在什么间隔。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那个家伙在受害人的脸上做了什么手脚，却不想被人发现。所以才会用了某种手段使得十二位受害人都是脸部着地的。”
“可是为什么呢？”
不解，我了解到这十二位受害人没有被强暴的迹象，所以应该不会是出去关于性这方面的原因。
“这的确很难猜到。那么，提示一，犯人是个女人哦！”
花崎狡猾地微笑着。
女人？
女人会杀死与自己不相关的十二个女人，十二个外貌出众的女人…
等一下，外貌出众？
“不会是因为嫉妒心吧？”
“嗯，泉君真是的不得了啊！这都能猜对，人家都以为泉君会认输的呢。的确是嫉妒哦，而且是充满了怨恨与污秽的嫉妒哦。因为嫉妒，所以才会破坏受害人的脸部。这也算是人类最基本的特征了吧，自我保护。”
“怎么做到的？”
说实话，即使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坦白，这种概率极低的手法我是真的想不出来。
“嘛嘛，泉君接下来就安心地听我说吧。”
花崎长舒了一口气。
“是冰块哦！准确地说是冰块里的液态酒精。犯人将受害人漂亮的脸颊玩虐破坏殆尽之后，再将装有液态酒精的冰块粘在受害人的脸上。当然是靠着零度以下的冰块所具有的粘合性，这种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原理真是有点让人意料之外啊。”
花崎看了看我，觉得我状态没问题就继续说了下去。
“利用冰块的重量让重心集中在脸部或者说是头部，这样就可以完美地实现百分之百头部着地的坠楼了。”
“可是冰块粘在脸上尸检的时候应该会查出来的吧？”
疑问由然而生。
“泉君忘记了两点哦。第一，冰块里装的是液态酒精吧，酒精可是易挥发的东西哦。本来冰块只是作为个有粘性的盒子而已，一旦碎掉就只会产生一点点的碎冰而已。作为承担重量的酒精，在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挥发干净了。第二，现在可是初春哎，尸体身上有冻痕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警方肯定会当作理所应当啊！”
计划依旧，预谋完美。
“这样啊，可真是残忍出色的人啊。”
这样的人为了嫉妒而杀人。
这样的人因为施虐而计划。
“平日里一定是一个头脑很好的人吧？”
我不禁这么问了出来。
“嗯？泉君还没猜到这个杀人犯是谁么？老实说，还是泉君自己猜到会好一点。”
花崎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这种人不可能猜到吧！不过按你这么说是我身边的熟人么？”
“唉，我一开始说了吧，只有十二位受害者哦，那么八九寺同学就不是受害者了。”
非常残忍，宛如在肢解我一般。
“难道…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我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泉君，就是那个不可能哦。八九寺辉子同学的的确确就是杀人凶手哦！”

Chapter 07 凋零
很多杀人狂都很文静，不张扬，挺讨人喜欢。
——阿加莎·克里斯蒂 《无人生还》
“你在说什么啊？！辉子明明是受害者！” 说谎！
“她不是最后的受害者么？！”
自欺欺人！
“她不是……”
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无法再为辉子编织着谎言。
现在的我想必十分不堪入目，强词夺理般地为辉子寻找借口。
“……”
花崎织雪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听我发牢骚。
“她为什么要杀这些人？都是原本和她毫不相干的人吧，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啊！”
“是嫉妒！”
花崎织雪直截了当地回答了我，仿佛想要斩断我对辉子最后一丝的信任。
“我说过了吧，所有的受害人都是面容姣好的女性，辉子只要觉得比自己好看的女人都会成为她的下手目标的。她每天晚上会出去踩点，对已经盯上的目标再制定周详的计划。”
“可是她怎么把受害者带到顶楼的，又怎么躲避那些写字楼里的监控的？”
仍有不甘。
“泉君可能不知道，不，应该是肯定不知道。八九寺同学受过特殊的训练，想要击晕一个毫无准备的人是非常容易的。虽然她的电脑技术不是特别的高明，但是篡改监控而不被警方察觉还是难不倒她的。击晕的伤痕因为脸部撞击的关系也很难被人发现。”
“唉，谁会对一个看似可爱的女生有着戒备之心呢。”
花崎看着我十分无力绝望地坐在地上忍不住叹了声气。
人最可悲的不是在绝望里摸爬滚打，而是已经接受绝望并且习惯绝望。
现在想想，其实我早就已经发现了辉子的异常。
有时候她看见路过的女生，那种宛如星尘般耀眼的女生，那种犹如蔷薇般美丽的女人，都会咬牙切齿，双眼放出凶光。
牙齿咬住下唇渗出的血迹以及发自内心的杀意，这些我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
以为是习惯便没有在意。
以为是不适便没有留心。
我自以为是地把八九寺辉子的人格规定完美无缺，像是童话里的公主。
或许，是我想把她变成这样完美的人。
但是正真的野兽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地被关在笼子里呢？
越是压制越是迎来更猛烈地爆发！
结果就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了！
“**！可恶啊！”
狠狠地捶着茶几，杯子们也懂事地起跳着。
我十分自责，但我也明白，再怎么自责也不济于事了。
失去的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泉君，这不能怪你，你没有任何错误！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的选择。除了自己，任何人都只是催化剂，无论好的坏的，发生是一定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花崎不断地安慰我，甚至还把我搂入怀里。像是妈妈一样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真是可笑可悲啊！
明明没有对父母的记忆，但是却有些这么狂妄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了起来，嘲笑了自己起来。
外面夜色阑珊，透过玻璃的反射，看见自己的笑容和一个扭曲的人间失格一般，和一个残次的不良制品一样。
“我呢，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不是我去代替辉子？！”
我居然会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真是难看啊！
可是，即使是这样的我，花崎还是自然选择接受了我。
温柔地把我搂的更紧了，生怕一松手我就消逝在空气中了。
温柔的都快让我忘了八九寺辉子了。
“嗯，不能这么说哦。即使泉君没有拯救到八九寺同学，但是依然能面对自己，面对自己对八九寺的愧疚之情。光凭这一点来说，泉君就已经很强大很勇敢了，全世界大概也只有十二分之一的人和泉君一样呢。”
“……”
泪水浸湿了花崎的衣襟，我无法感谢她或者反驳她。
让一个极度伤心的人去说话这几乎不大可能。
“呐，泉君，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哦，一直守护着你，一直被你守护着。我会全身心的爱着你哦，直到世界末日也是如此！”
之后便是无尽地沉默，是用言语也表达不出来的感觉。
就算人与人之间没有话语，但是依旧能够相互理解，能够相互慰藉。不可否认，此时此刻，我能感觉到花崎织雪是真真正正地，如同她所说的那样爱着我。
之后，确切地说是三个星期之后。八九寺辉子的遗体下葬了。
我和织雪便一同前去祭拜了。
虽然先前做足了准备，但是当我看到一个人被装进和手掌差不多大的盒子里的时候，我无法想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会被装在这么小的盒子里，怎么折叠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头一次感觉到恐惧，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摆弄好唐菖蒲和白百合之后，心情也稍微平复了点。
“辉子，我没有讨厌你哦，即使面对这样残酷的你，虽然不能理解，但是依旧尊重你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只是加快了步伐罢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没拉住你吧，不过就凭我只有这一只右手，想来也未必能拉的住你吧？”
辉子的照片依旧是那么让人觉得可爱，让人觉得这样的女孩死的太过委屈了。
辉子最后选择自杀的原因没人知道，可能是良心受到谴责？可能是内心崩坏完全？
谁知道呢…
之后警方经过层层调查，终于发现了线索。
辉子有个公共储存柜，是很小心翼翼开的。警方发现时，里面寄存着大量的杀人照片。如何诱惑受害人的，如何毁坏脸部的，如何让十二个人百分之百的脸部着坠楼的。
还有自己充满笑容的自拍照。
简直就是在炫耀啊！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讨厌不了辉子，可能是因为她曾经是我爱过的人吧，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原谅吧？
即使是杀人，即使是如此的扭曲世界。
“唉…”
突然想起了一件在意的事情。
“对了，织雪。辉子最后在天台边缘画了这个，是想表达什么啊？”
我掏出手机，给织雪看了那副一圈又一圈的圆。
只见织雪表情微微一阴，眉头一皱，但是很快的就复原了。
“这个啊，我也不大清楚，应该是想画十二个圆来表示那些受害者吧？这个现在来说已经不关痛痒了吧？”
织雪微微一笑。
“哦，是么。原来只是无关紧要的啊，我那时候还以为是想要告诉别人凶手是谁。”
我恍惚间回应着织雪。
看着路旁凋落的野花，此时此刻我竟没有一丝的同情之意。
可能是有比野花更更值得同情的事物吧？
不过，谁知道呢……

Chapter 08 人间日常
恶趣味，这个词让我迄今为止都为之困扰。倘若它指的是无缘无故地向人持续施压的癖好的话，我如今的态度应该就是恶趣味吧。 我只是不想输，只是不想被人看透。可是只怕我无论怎样努力都做不到。
———太宰治《人间失格》
八九寺辉子的逝去对于人们就像是暴雨过后的雨滴，但是的的确确是令人心生畏惧。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死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了。
和悄无声息消失的水滴一般。
现在学校里又恢复以往的生机，学生们有说有笑的，操场上的学生还在训练着，走廊上的人们谈天说地。
路过八九寺之前所在的教室，她的座位早已经消失了。不，应该说是被人取代了吧。
桌子椅子还在那里，只是它们的主人却不是那个主人了。
“唉...”
我始终还是不能够完全释怀八九寺辉子，她的一眸一笑我至今无法忘怀，直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会残忍地杀害十二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不过现在留下的只有如同纸一般的回忆了。
人活着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意义非凡的，一旦死去了，便是一场空谈，大抵不过是虚一般的物语。
“虚物语啊！”
我站在教室办公室门口喃喃自语着。
砰！
脑袋上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呢？”
德塞老师敲了敲我的后脑勺。
“德塞老师，听说敲别人脑袋的人也会和被敲脑袋的人一样变笨的哦！”
我向眼前这个最不像老师的老师抱怨着。
“说谎的吧？！”
德塞老师吃惊地叫道。
“嗯，说谎的。”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她。
“你这个家伙啊！”
德塞老师使出必杀技，十字锁喉术，将我牢牢地扣在了她的胸前。
虽然很柔软，但是被这么勒住喉咙，还是更不舒服的。
“咳咳咳…”
“那么，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在对八九寺同学悼念？”
送完作业，我和德塞老师便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聊起了天。
眼前这个随意靠在扶手上的女人，有着美人樱一样颜色的发色，绑着头发。戴着一副大大的圆形眼镜，穿着可爱的衣服，身材妖娆可爱。总是带着坏坏的笑容，格外的喜欢捉弄我。
完全没有个老师的模样好吧！
“说不上悼念吧，应该说只是没想到辉子竟然会是连环杀人犯，而且杀人动机只是因为单纯的嫉妒。”
单纯的嫉妒，嫉妒的单纯。
“嗯…嘛，人和人之间都是戴着面具交往的哦！为了保护自己，为了保护朋友，为了保护家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行动的理由。这应该就是人类相处时的乐趣吧！”
赌徒心理么？
永远不知道下一张牌是好还是坏，有的只有运气和资本以及开牌时候的惊喜与绝望。
“要是我能够及时地发现或者制止她，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吧？”
我尝试着寻找A，B，C，D以外的答案。
“不会啊，就算你做了什么，结局会在某些方面有所改变，但是大体上是不会有任何不同的。”
德塞老师很肯定的摇着头，十分可爱。二十七岁的年龄在她脸上宛如二十岁一般，时间好像没有在她身上留过任何的印记，像是被遗弃了。
“为什么？如果我做了什么的话，总会有所不同的吧！”
我无法理解德塞老师的意思。
“做的事情和能改变的事情是不一样的哦。世人认为只要自己做了什么就会影响到别的什么，但是很可惜。”
德塞老师掏出了一枚硬币。
“我猜会是正面！”
她向上空抛出了那枚硬币，和特技师一样，在空中旋转再旋转，真是高难度啊。
“看，正面吧！但是这和我猜它会是正面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关系哦！A发生了并不代表会影响B发生，B发生了不代表是因为A发生的缘故。”
德塞老师收起了硬币，拍拍我的脑袋。
“如果当时你做了什么的话，不一定会让事件向着有利的一面发展，也不一定是坏的一面。因为事实上你什么都没做，结果没人知道是什么，薛定谔的猫嘛！不过在老师我看来，就这样的结局或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或许吧，我总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
我以为八九寺辉子是个和表面一样的人，但是我错了。
我以为杀人凶手会是个恶恶不扯的人，但是我错了。
我以为我会增恨辉子，但是我错了。
我以为...
我朝着空气挥了挥拳头，想要打碎这样让人死寂的空气。当然，这只是徒劳罢了。
德赛老师温柔地盯着我，对于我这个犯错的学生没有一丝的责怪和不满。
真是个善良的人啊，无以回报！
我一直相信这个世界里，善良的人总是比罪恶的人要多的多，不然这个世界就彻彻底底的崩坏了。
“泉君？”
就在我脑海里对德赛老师单方面的感谢的时候，走廊的另一端有个熟悉的声音把我来回了现实。
“哟，小雪同学，怎么了？哦，来找这个家伙的吧？嘿嘿...”
说着德赛老师便又把我扣在怀里。
“嗯，真好路过就来看看了。但是啊，德赛老师，这么做客不太好哦，给学生看到是会产生误会的。”
织雪带着浓浓地醋意说着。
连我都能看出来的醋意。
“哦？嗯？咦？原来是这样啊，小雪同学原来喜欢这个家伙啊，哈哈哈...那这么做真是抱歉了哦。”
德赛老师笑着松开了我。
虽然被这么扣着，但是我却一点都不反感，倒不如说感觉很舒服。
“不哦，德赛老师，我可是深深爱着泉君哦，无与伦比地爱着哦!”
说完，她便凑了上来，突然地吻住了我。
她柔软的双唇压住了我的嘴唇，瞬间使我内心躁动起来，如同温暖的海绵一样，深深的陷了进去，不停地吮吸着对方。
她的舌头在我的口腔里探索着，炽热的舌头快要融化了我一样，不由自主地和她的舌头缠绕在了一起，无法自拔，贪婪地吸允着对方唾液。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可能花崎织雪就是打开我内心的那把钥匙吧。
“咦，这是在欺负老师我还没有男朋友么喂？！”
德赛老师至今没有男友，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是实际年龄早就到了应该结婚的时候了。
“呼...那真是对不起了哦，德赛老师。不过嘛，他可是我的哦，无论是谁都抢不走的哦。”
织雪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物品一样，把自己胜利者的姿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德赛老师并不在意。
“是是是，我怎么会对一个小男生下手呢？虽然长得很不赖啊，各方面都很不错哎，嘛，既然小雪喜欢我也就不能再这么‘胡作非为’了。不过，下次不可以这样接吻了哦。那么，拜拜喽！”
“哦，德赛老师再见！”
德赛老师笑着离开了。
留下我和织雪两个人。
不，应该是一个人和一个人...

Chapter 09 人间凶兽
但是，有人会觉得我很矛盾，因为我仍受到与生俱来的正义感所带来的约束和压抑，我认为无辜的人不应该死
——阿加莎·克里斯蒂《无人生还》
人类的极限在哪里？
换句话说就是最强的人类的姿态是什么样的？
是那些敢于挑战极限的玩命者？是那些对未知领域的探险者？还是说对于世界感到不满的革命者？
在这条充满血腥的街道上，在这个充满碎尸体肢体的马路口。夕阳下照应着血雾缭绕的城市里，人类最强，不，应该是说人间凶兽屹立在那里，一个人孤独的站在路中央的中心圈上。
在这之前我一直觉得所谓最强的人类无非是体格强于常人，会很多的格斗技巧，了解很多的武器而已，
那只能被称作比普通人强的正常人而已。
然而，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家伙。亲手制造出这样的惨剧，却丝毫没有一丝的愧疚和恐慌。
因为还是春天，气温不算太高，空气里只有浓浓的血腥味。现在即使是我，也能勉强地吸食着这里的空气，犹如，往鼻腔和嘴巴里灌入鲜血一般。
要是到了夏天的话，恐怕我也招架不住了。
不过眼前的人间凶兽应该无论什么时候都能乐在其中吧。
奇怪，我为什么会一直称他为人间凶兽，明明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
不像人类的人类，比死神更像死神。虽然我没见过死神这种东西，但是啊，我唯一肯定的是就算是死神，面对他也会不由地恐惧起来。
他似乎是看到了我，但是他是背对着我的，所以这么说应该察觉到了我吧。
他扭过头来，以一种常人不可能做到方式。他并没有侧着身子，而是直直地，九十度的后仰。脑袋和脊椎已经成了直角，对于正常人来说是根本做不到这点的。
因为一般人这时候就已经死了。
大概只有伽椰子才可以这般的扭头吧。
笑了？
他居然笑了，身处在这样的炼狱之中，在世人的眼光包围之中居然丝毫不担心自己。
是该说这个人十分厉害呢还是说他已经神经不清了。
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带任何修饰的向我走来了。
我没有要逃走的打算，可能是因为男人的尊严吧，亦或许是太害怕了吧。
人啊，最了解的是自己，最不了解的也是自己。
“你有爱过谁么？人间失格的不良制品！”
他伏在我的耳边这样的说道。
整个世界只有我和他才能听见的声音。
不明白，不明所以。一个杀人犯，一个人间凶兽，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宛如戏言一般。
——————
清晨。
“早安，泉君！早饭快做好了哦！”
织雪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不停，听到到我下楼的声音后便从厨房出来和我打招呼。
简直就如同贤惠的妻子一样。
看着她我不由地出神了。
“泉君？”
“呃，没事没事！”
“嘿嘿嘿，泉君真是可爱啊！”
我捂着脸走进了卫生间。
“呼呼呼...”
看着镜子里我，脸上十分的热，和发烧时一个样。
我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但是心里立马就有另一个声音蹿了出来。
“明明辉子刚死去没多久，你就喜欢上别人，你这种人真是垃圾啊！”
正义和道德的质疑我无力反驳，哑口无言。
恍然间我记不起对爱情这种东西的定义了，是该牢记过去还是应该坦然面对新的开始。
就像天平一样，无论我走向哪一边，另一边的都会被抛到空中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真是脆弱啊！”
洗漱完毕之后，就和织雪一起吃早饭了。
是一个人无法完成的早饭，美味而且温馨。
美好的时光总是眨眼即逝。
吃完早饭后就收拾收拾出发了。
一路上没见到有多少人，虽然平时这个点也见不到多少人，但是现在绝对比平时要少很多人。
“真是奇怪啊！”
“怎么了？”
织雪挽着着手问我。
“感觉比平时人要少很多啊，你觉得呢？织雪。”
“咦？有么？是不是我们出来早了啊，我来看看时间。”
织雪打开背包想要找出手机看看时间。
“唉？我居然忘记带手机了，真是的，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难道是和泉君在一起太幸福了所以变迷糊了么？嘿嘿嘿...”
织雪“呆呆”地笑着。
“那么你要回去拿么？我就在这里等你好了。”
我总觉得丢下她一个人去学校不太合适。
“不用了哦，泉君先去学校吧。现在外面挺冷的，我怕泉君会冻坏的哦...”
我是玻璃娃娃么？一冻就裂了么？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啊！”
“嗯，那我走啦，嘿嘿嘿...”
目送着织雪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之后，就准备一个人去学校了。
“不过啊，真的比平时少了很多人啊。”
不对，倒不如说是一个人都没有。
整个大街上空空荡荡的，没有急急忙忙去上班的行人，没有送报纸的兼职学生，没有按时倒垃圾的家庭主妇。别说人了，连活着的动物都没见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和废弃的死城一样。
真是死寂啊。
可是我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下一个转角，我看到的是一片血红色的地狱。
杂乱无章随意丢弃的四肢，和杂草一般，肆意地生长。
内脏七零八落的挂在电线杆和路灯上，不断地左摇右摆，像是在招摇过市。
鲜血早已凝固住，变成黑红色附在肢体的断面上。马路上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鲜红色，暗红色和黑红色如同不要钱的颜料被人随意的泼洒在马路边，看上去也和廉价的染料差不多。
以后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开始说的那样。
人间凶兽在人间失格的不良制品的耳边问了一道和哥德巴赫猜想差不多的难题。
眼前这个留着干练的短发，和红色不搭的白发。穿着和军训时候发的差不多样式的背心，但是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价格不菲的好料子。手臂上的肌肉告诉了我他是受过怎样惨无人道的训练。
没有胜算。
我的本能是这样告诉我的，即便有十来个我也是没有胜算的。
再多的玻璃也比不过金刚石的硬度。
只是不知道他的敏捷怎么样。老实说，我在敏捷上的天赋还是异于常人的，虽然这不是夸奖自己。
“不逃走么？”
他面无表情地问我。
“不打算逃走。”
这种时候就应该说最真实的实话。
“为什么？”
真是干脆的人啊！
“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打算杀我！”
我说出来了可能会刺激他的话，但这的的确确是实话。
我说过的的实话屈指可数，这是一句。
“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掏出了匕首，用着几乎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刺向了我的胸膛。

Chapter 10 你有爱过别人么？
每次在人流中看到一位熟人，或者似曾相识的脸，我都会大吃一惊，随即被令人眩晕的惊恐紧紧裹挟。 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 这样的我，自不可能有挚友。
———太宰治《人间失格》
我快速地伸出右手抵住他的手腕，接触的瞬间却没有什么感觉。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我的手腕已经被震得麻木了。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任何疼痛的反应。看样子是习惯了吧，人类可是什么都能习惯的生物啊！
强大无比的生物，从万物起源的单细胞逐渐进化到现在，虽然也有不少物种生存了下来，可是唯有人类不同，没有适应环境而是让环境适应了人类。
不过人也可真是脆弱的生物，无论做什么都会想的很多。只是单细胞生物的话便不会有杂念，向着目标一个劲地冲就好了。人原来连单细胞都比不过啊！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了，于是我就放弃了思考。
“呼呼呼...”
知道现在我才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犹如针扎，宛如虫噬。
“不错嘛！”
他给予我这样中肯的评价。
不过在他眼里这样的评价相比也比普通人的“很厉害嘛”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等级。
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现在可不是依靠别人的时候，不过要说依靠好像也没人可以让我依靠。
这次换我了。
我加快步冲向他，笔直地冲了过去。这中间没有一丝耍诈，比百米赛跑的运动员还要像样地冲了上去。
耳边的风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像是它们在逃命一般。
和我想得一样，他并没有躲避的打算。
我表现的把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在了左手上。
仅仅一拳，就被他用匕首挥斩了下来。
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知道我赢了。
我真正地用尽全力，把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赌在了右手上。
抱着舍弃右手的决意，我重重地塞在了他的腹部。
“......”
时间宛如静止了，连风都被吓坏了躲到了角落。
只能听到血滴答滴答地落下。
“喂，泷冷泉。你觉得这个世界如何？”
他如无其事地问着我，理所应当地说出了我的名字。
这种事情怎样都好，你以为我会老老实实地回答么？
“可有可无！”
咦？
这是我的声音么？
这是我的回答么？
为什么身体和心里表现不一致？
“可有可无啊，可有可无啊，可有可无啊...”
他看着天空不断地重复着。
而我......
只能假装镇定。
对于眼前这个地狱我只能假装镇定。
对于眼前这个凶兽我只得假装镇定。
对于眼前这个自己我必须假装镇定。
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走吧，去找个地方聊聊吧。”
他转过身体背对着我，慢条斯理地把匕首收进上衣里，一点也不在意我是否会偷袭他。
不过，我的确没有做任何事，只是跟着他走了。
暮山泽之。
这是人间凶兽的名字。
可以说是毫无特点的名字，但是并不代表可以瞧不起眼前的这个人，这个足以让强者肌肉紧绷，呼吸加速，冷汗直流的人。
“你是来找我的吧！刚才那一下是不是你放水的？”
我极力追问着他。
“哪一下？是我向你挥刀的那一下？还是说你向我挥拳的那一下？”
他饶有兴致地反问我。
我们进入了一家二十四小时都在营业的咖啡店里。
这里倒是有着不少的的顾客，不，倒是有着不少的人。
“两杯黑咖啡，你要加糖么？”
他像个朋友一样问我。
“不用，不过最好加点奶精。”
我坦诚地回答。
“嗯，知道了，请稍等。”
服务员完全看不出是工作了一整晚的样子，依旧精神抖擞。
“人类真是强大啊！”
暮山对着服务员感叹了一句。
“什么？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像是一个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反驳着他。
“刚才那个店员因为人事调动的关系，已经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了，但是怎么样？完全看不出来吧！这不是很了不起么？”
如果是别人对我这么说，我可能会觉得那个店员的确很强大，但是从暮山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让人觉得像是在讽刺别人。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强大。
“两位的咖啡，请慢用!”
“谢谢。”
我礼貌地答谢着她。
“那么，就刚才的问题，看来你是都放水了吧。真是可笑啊！”
“嗯？没有哦，一点也没。所谓的放水是彻底了解了对方的实力后相应的应该采取怎样的手段却故意没有。而你刚才那两下都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并没有放水。倒不如说你自己很厉害，可以做出那样的欺骗，简直就是谎言大师嘛！”
他高兴地鼓起了掌。
不像是浮夸的演技，倒真的很像是发自内心地赞同。
“那还真是谢谢夸奖了。”
我没有理由反驳。
“你有爱过别人？”
他认真地问我。
一时间我想起了八九寺辉子，想起了花崎织雪，但是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想了半天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只有一句话。
“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
“‘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 这样的我，自不可能有挚友。’下一句说不出口么？”
他帮我打破了尴尬，帮我说出了下一句。
的确，我没有爱过别人。
如果我有爱过八九寺辉子，我怎么可能再轻易地爱上花崎织雪？
如果我有爱过花崎织雪，我怎么可能再去想着八九寺辉子？
如果我有爱过这个世界，我怎么可能觉得这个世界可有可无？
我的谎言被暮山泽之，被人间凶兽看的一清二楚。
毫无秘密可言。
“我不否认，只是很难承认。”
“不否认但是却难承认么？哈哈哈哈，泷冷泉，你这个人真的是太有意思了。从来没有遇到和你这么能聊的来的了，不愧是人间失格啊！”
他肆意地大笑着。
即使被称为人间失格，我也毫不在意。
如果不是，我会在这和一个杀人无数的凶手喝着咖啡聊着天？
Chapter 11 无法者
所谓世人，不就是你吗？
——太宰治《人间失格》
“换个话题吧。你为什么要杀害那些人？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却那么明目张胆。你又为什么不逃跑？觉得这个国家的政府奈何不了你么？”
现在一口气提问了一大串的问题。
远处的树杈上零零散散的驻扎了不知名的鸟窝，里面似乎没有生命的迹象。
真是徒有其表呢！
“残忍？呀，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人一旦死了，再怎么毁坏尸体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吧？灵魂都没了，还非要在意面子这种东西。”
暮山玩弄着咖啡杯，上面的热气渐渐散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掉一些的缘故，才会这么快的就凉了下来。
“至于逃走嘛，周边的摄像头全部都被破坏干净了，物证就没有留下什么了，所以不必担心。至于人证，嘛，除了小哥你我是可以保证没被任何人看到的哦！那个路口四周的人，无论是学生还是上班族，今天大概都会迟到吧？嘻嘻嘻嘻…”
暮山十分自信地说道。
就和游戏的后台管理员员一样，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完全不担心我会去找警方然后揭穿他。
“自信满满啊。你可真是厉害啊，还说是人类最强么？还是人间凶兽比较喜欢？”
我无情地调侃着他。
他先是一愣，然后惊喜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居然会知道我的别号，真是不可思议啊！是有人告诉你的么？不，不对，应该没人会愿意接近你的。”
“呃……这能算是褒义词么？”
我没好气地询问着他。
“嘛嘛嘛，要说厉害的话，你可是也非常厉害的啊。从没有爱过别人，从没有信任过别人，从没有诚实地对待过别人。自己没有任何喜欢的的或者是讨厌的。相信别人，出事了就会把责任推给别人；欺骗别人，出事了就可以变得毫不相关。随波逐流的人也有很多，但是像你这样的我可是头一次见过。”
暮山一口气把我的人生归纳的差不多了。
的确，我并没有相信人类，也很少说真话。
除了上课回答问题，食堂买便当之类的时候。
我一直觉得如果把别人的工作都做完了，这是一种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所有的人都不乱扔垃圾了，环卫工人不就失业了么？
所有的人都好好看说明书，人工服务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了！
如果世间上所有的悲剧都消失了，那么幸福又是什么呢？
如果世界上全部的谎言都死去了，那么真相又是什么呢？
所以我不曾相信过别人，不曾说过实话。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暮山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的。
“为什么要假装杀掉那么多人？”
我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外面不断涌出的警察，我淡淡地问着。
心里没有任何波澜起伏。
我知道那些警察虽然脸上表情严肃，但是那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杀人案现在你是觉得看到笑着的警察舒服还是一脸严肃的警察安心？
不幸是会传染的。
“啊，理由呢？”
他假装惊讶罢了。
虽然是个人间凶兽，但是论演技而言还是太过浮夸，和外面的警察差不多。
“你的刀太干净了吧！杀了这么多人的话可是不是简单的擦拭就可以弄得那么干净的。而且你应该没那种洁癖吧？”
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彻底的凉了下来，只能靠着我的手温来温暖着它。
“哦？我身上可不止是这一把刀哦？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嗯，的确。但是作为人类，尤其是你这个人类最强，对付我的话肯定会用最顺手的刀。而且你身上的血腥味只是表面的一层，这更让我肯定了我的判断。而且你刚才是知道我的左手不存在的吧！所以说你演技很浮夸啊！”
“哈哈哈哈，你虽然是个无法者，但是观察倒是很细腻啊。”
他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没错。那些人的确不是我杀的。熟悉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在某个路口却又看到一片死尸。谁都会觉得是附近的人被杀光了吧？而我站在那里，也理所应当地被会被当作杀人鬼的吧？一开始你就这么人认为的吧？”
“这么多的尸体，你是怎么运过来的？”
我实在想不出他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手法才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做到的。
“哈？直接用直升机开过来，然后扔下来不就好了么？”
“......”
这个人存心的。
“这么大费周章地演出戏是为了什么？不要和我说是单纯的一时兴起。”
外面的警察越来越多了，似乎还夹杂着类似于特殊部门的人，穿着西服系着领带，看见谁都不放在眼里。
“为了见你一面，为了给你这个谁都漠不关心的人留下个印象也是很不容易的。嘛，说白了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聊天而不是交朋友么？
“那你可以放心了。你的的确确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其实就算你不这么做，在人群中看你一眼下次见到的时候基本就能记起来的。”
“基本就能记起来么？哈哈，这是实话么？”
“谁知道呢？”
之后我们就出了咖啡厅，毕竟还要上课。
“呀，和你聊天真是不错啊！就和朋友一样嘛。”
走在路上他盯着我说了出来这么违心的话。
是不是像朋友一样我不知道，但是和他聊天并不坏。
能和内心有着明确目的的人如此畅谈一番，还是头一次。
“呐，泉君，就叫你泉君如何？嗯，就这个好了。泉君，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
暮山指着远处的人们，亦或是身边的人们。
指着那些碌碌无为，平庸至极的人们。
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一样。
世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有些人或许像是八九寺辉子一样，少数的人可能会像是花崎织雪一般，几乎没有人和暮山泽之这样。
但是一定，肯定，绝对没有人会如同我这样，像是个黑洞，连光都照不亮。
我的回答大概就是暮山想听到的答案。
“他们不就是世人么？世人不就是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