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国文的王先生》②
1927年南京国民政府成立,1928年北京改名为北平,将南京设为首都,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取代北洋政府的五色国旗,飘扬在触目可及的街道,人人所颂的国歌为孙中山先生在黄埔军校开训典礼所撰训辞:
“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那时北洋时代结束刚好三年,国旗冉冉升起在北平,在南京,在全国各地。人们涌上街头,欢呼雀跃,举着国旗,随处可见那鲜艳的青天白日满天红。
这时候我却没出去,夫子正让我解释那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以及那被作为国歌的训辞。
夫子似即兴,像是随意来一句,便让我解释着听听。
我坐于木雕凳前,靠窗,抬眼望去便能看到青年少女巡街站立,或扎着两条或留着板寸头,穿着学堂的衣裳,发着那些歌颂祖国,歌颂孙中山先生的单子。
夫子在门口放了张木椅,倚着窗子见我未回答,便清咳:
“你且说说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评价先生的历史功勋,再将那训辞译上一译。”
我干巴巴的开口:“三民,三民即民生、民族、民,民权。”
夫子起身,自我周遭走动,他缓了缓步子:“如何看待先生呢?”
我总算收起了心里那些小心思,偷偷的瞧了夫子一眼,他眉眼平淡无波,似天上云卷云舒。
“先生自是个好人。”
夫子忽笑起来,道:“那你说说如何好?”
我咬了咬唇,便道:“先生结束了清朝的腐败,创建了中华民国,又提出三民主义,讲究民族平等,讲政权人权,有说了百姓生存之道,自然是个好人。”
夫子点头,出口却不轻不淡:“你可评价他的功勋,从这里出发,若以秦朝秦始皇,你又该如何看待?”
“秦始皇荒淫无道,压榨百姓,又焚书坑儒导致人心不稳,自是个恶人。”
夫子看我许久,无奈摇头,轻叹:“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孩子。”
我反驳:“孩子又如何?论唐宋元明清,十六岁早可嫁人。”
夫子眼窝微陷,漆黑的眸子带着光意,他的指尖轻点我桌面,指甲修的圆润白净:“若以历史功勋,以荒淫政事来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或许片面了。”
“你看那秦始皇,虽让百姓连连叫苦,却也修筑了长城,抵挡了匈奴,却也统一了文字统一了货币,建立郡县制,实现了国家统一,又如何让人评价他的对与错?”
“你再看先生,若先生未轻信袁世凯之言,这北洋时代又怎会来临?”
他默了一会儿,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所以一个人的好坏,可不能这般就轻易定论。”
我点点头,似懂了些,他又问到:“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勤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先生这段训辞,你作何想法?”
这并非书本上的内容,我一下子犯了难,结结巴巴照着词硬坳了几句,便萎靡下来,不知作何解答。
夫子虽喜笑,却总是笑不达眼,这会儿见我犯了难,却不上前解答,只是静默的站在窗前,他今日穿了一件绣着芍药的瓷白袍子,此刻倚在窗边,风一吹,便飘飘然,悄悄然成了一幅画。
我思考时不经意的抬头,触目便入这么一幅画,痴痴然惶惶然,醉了一生。
@无居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