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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作者:村上春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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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东京有两家兴旺的酒店,箱根有一所幽雅的别墅,娇美的妻子,可爱的女儿——37岁的
成功男士,内心可还有事业和家庭所填补不了的缺憾?小学时代一起欣赏古典音乐的女同学
蓦然再现,顿时勾起了他那莫名的心灵饥渴。不愿谈过去的经历、不许问现在的身份,一切
的一切都不追究,只准接受眼前的她——如此苛刻的条件,他却依然全盘收纳。然而,箱根
别墅一夜销魂之后,她还是一去杳然,再无踪迹可觅了……


IP属地:广东1楼2015-05-02 13:07回复
    国境以南太阳以西
    1
      我生于一九五一年一月四日,即二十世纪下半叶第一年第一个月第一个星期。说是有纪念性的日子也未尝不可。这样,我有了“初”这样一个名字。不过除此之外,关于我的出生几乎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父亲是一家大证券公司的职员,母亲是普通家庭主妇。父亲曾因“学徒出阵”(译者注:“学徒出阵”:特指二战末期日本下令在籍学生直接入伍参战。)被送去新加坡,战后在那里的收容所关了一段时间。母亲家的房子在战争员后那年遭到B—29 的轰炸,化为灰烬。他们是被长期战争所损害的一代。
      但我出生时,所谓战争余波几乎已经没有了。住处一带没有战火遗痕,占领军的身影也见不到了。我们住在这和平的小镇上由父亲公司提供的住宅里。住宅是战前建造的,旧是旧了些,但宽敞还是够宽敞的。院子里有高大的松树,小水池和石灯笼都有。
      我们居住的镇,是十分典型的大都市郊外的中产阶级居住地。那期间多少有些交往的同学,他们全都生活在较为整洁漂亮的独门独户里,大小之差固然有之,但都有大门,有院子,院子里都有树。同学们的父亲大半在公司工作,就是专业人士。母亲做工的家庭非常少见。大部分人家都养猫养狗。至于住宿舍或公寓里的人,当时我一个也不认识。后来虽然搬到了邻镇,但情形大同小异。所以,在去东京上大学之前,我一直以为一般人都系领带去公司上班,都住着带院子的独门独户,都养猫养狗。无从想象——至少不伴随实感——此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IP属地:广东来自Windows8客户端2楼2015-05-02 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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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9-30 22:4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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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岛本学习成绩好,对别人大体公平而亲切,所以在班上她常被人高看一眼。在这个意义上,虽说她也是独生子,却跟我大不一样。不过若说她无条件地得到所有同学喜欢,那也未必。大家固然不欺负她不取笑她,但除了我,能称为朋友的人在她是一个也没有。
        想必对他们来说,她是过于冷静而又自律了,可能有人还视之为冷淡和傲慢。但是我可以感觉出岛本在外表下潜伏的某种温情和脆弱——如同藏猫猫的小孩子,尽管躲在深处,却又希求迟早给人瞧见。有时我可以从她的话语和表情中一晃儿认出这样的影子。 由于父亲工作的关系,岛本不知转了多少次校。她父亲做什么工作,我记不准确了。她倒是向我详细说过一回,但正如对身边大多数小孩一样,我也对别人父亲的职业没什么兴趣。记得大约是银行、税务或公司破产法方面专业性质的工作。这次搬来住的房子虽说也是公司住宅,却是座蛮大的洋房,四周围着相当气派的齐腰高的石墙,石墙上连着常绿树篱,透过点点处处的间隙可以窥见院里的草坪。
        岛本是个眉目清秀的高个子女孩,个头同我不相上下,几年后必定出落成十分引人注目的绝对漂亮的姑娘。但我遇见她的当时,她还没获得同其自身资质相称的外观。当时的她总好像有些地方还不够谐调,因此多数人并不认为她的容貌有多大魅力。我猜想大概是因为在她身上大人应有的部分同仍然是孩子的部分未能协调发展的缘故,这种不均衡有时会使人陷入不安。
        由于两家离得近(她家距我家的的确确近在咫尺),最初一个月在教室里,她被安排坐在我旁边。我将学校生活所必需知道的细则一一讲给她听——教材、每星期的测验、各门课用的文具、课程进度、扫除和午间供饭值班等等。一来由住处最近的学生给转校生以最初的帮助是学校的基本方针,二来是因为她腿不好,老师从私人角度把我找去,叫我在一开始这段时间照顾一下岛本。
        就像一般初次见面的十一二岁异性孩子表现出的那样,最初几天我们的交谈总有些别扭发涩,但在得知对方也是独生子之后,两人的交谈迅速变得生动融洽起来。无论对她还是对我,遇到自己以外的独生子都是头一遭。这样,我们就独生子是怎么回事谈得相当投入,想说的话足有几大堆。一见面——虽然算不上每天——两人就一起从学校走路回家,而且这一公里路走得很慢(她腿不好只能慢走),边走边说这说那。说话之间,我们发现两人的共同点相当不少。我们都喜欢看书,喜欢听音乐,都最喜欢猫,都不擅长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感受。不能吃的食物都能列出长长一串,中意的科目都全然不觉得难受,讨厌的科目学起来都深恶痛绝。如果说我和她之间有不同之处,那就是她远比我有意识地努力保护自己。讨厌的科目她也能用心学且取得很不错的成绩,而我则不是那样。不喜欢的食物端上来她也能忍着全部吃下,而我则做不到。换个说法,她在自己周围修筑的防体比我的高得多牢固得多,可是要保护的东西都惊人地相似。


      IP属地:广东来自Windows8客户端4楼2015-05-02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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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快习惯了同她单独在一起。那是全新的体验。同她在一起,我没有同别的女孩子在一起时那种心神不定的感觉。我喜欢同她搭伴走路回家。岛本轻轻拖着左腿行走,途中有时在公园长椅上休息一会儿,但我从未觉得这有什么妨碍,反倒为多花时间感到快乐。
          我们就这样单独在一起打发时间。记忆中周围不曾有人为此奚落我们。当时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如今想来,觉得颇有点不可思议。因为那个年龄的孩子很喜欢拿要好的男女开心起哄。大概是岛本的为人所使然吧,我想。她身上有一种能引起别人轻度紧张的什么,总之就是说她带有一种“不能对此人开无聊玩笑”的气氛。就连老师看上去有时都对她感到紧张。也可能同她腿有毛病不无关系。不管怎样,大家都好像认为拿岛本开玩笑是不太合适的,而这在结果上对我可谓求之不得。
          岛本由于腿不灵便,几乎不参加体操课,郊游或登山时也不来校,类似游泳那样的集体在外留宿的夏令营活动也不露面。开运动会的时候,她总显出几分局促不安。但除了这些场合,她过的是极为普通的小学生活。她几乎不提自己的腿疾,在我记忆范围内一次也不曾有过。即使在和她放学回家时,她也绝对没说过例如“走得慢对不起”的话,脸上也无此表现。但我十分清楚,晓得她是介意自己的腿的,惟其介意才避免提及。她不大喜欢去别人家玩,因为必须在门口脱鞋。左右两只鞋的形状和鞋底厚度多少有些不同——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大约是特殊定做的那种。我所以察觉,是因为发现她一到自己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鞋放进鞋箱。
          岛本家客厅里有个新型音响装置,我为听这个常去她家玩。音响装置相当堂而皇之。不过她父亲的唱片收藏却不及音响的气派,LP(译者注:LP:Long Playing之略。即密纹唱片。每分钟33 1/3转速的唱片。)唱片顶多也就十五六张吧,而且多半是以初级听众为对象的轻古典音乐,但我还是左一遍右一退反反复复听这十五张唱片,至今都能真可谓真真切切巨细无遗地一一记起。


        IP属地:广东来自Windows8客户端5楼2015-05-02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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