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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 包青天之金玉劫 BY: 酷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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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鼠猫暧昧
  • 江湖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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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青天之金玉劫
诗曰:黑白分明造化机,谁人会解劫中危。
    分明指与长生路,争奈人心着处迷。

宋仁宗嘉佑二年冬,松江府辖内某破败古庙屡现人命血案,死者皆为来往赶路商客,不知遭何人毒手,面目狰狞,尸首残碎,死状极是凄惨可怖。当地府衙多番查访,却未有丝毫结果。附近村民人心惶惑,避之不迭。来往松江府的路人,皆尽不惜绕远改道而行,古庙闹鬼传言风声四起。




  • 鼠猫暧昧
  • 江湖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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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夜惨案

凄惶月色,薄雪轻飘。
自镇江往来于松江府的渡口虽未结冰,却静悄悄的,却不见半点人影声息。
这松江府地处江南,历来气候暖宜,此时尚是初冬时候,却忽地飘起雪来,衬着黯然铅灰天色,竟是说不出的寒瘆透骨。

渡口边酒招横挑,便是座酒肆客栈,摆设甚是简陋,前面有酒炉帐柜,粗笨桌椅,卖些酒饭充饥之物,后面数间破旧房舍,可供往来过客住宿。渡口边拴着数条旧船,兼做些摆渡的买卖。

屋外厚重阴云密布,只听得风声渐紧,将那酒招扯得猎猎作响,那掌柜的蔡老汉瞅向窗外,料定这般风雪再无人来吃酒住店,便吩咐伙计打起窗板,关闭门户,早早收拾歇息。两名店伙计答应着,手脚利索忙活起来,蔡老汉回头朝店里望去,出声叹道:“唉,瞧这模样,只怕你等的人今日也不会来了……”
只见那店中墙角酒桌处,竟还坐着个颀长青年,周身都隐在阴暗当中,容貌颇为俊朗儒雅,只是双目低垂,茫然失色,身穿的粗布青袍虽已洗得泛白,却甚是整洁,倒像是个落魄书生。那人似是没听到蔡老汉的话,也不抬头回答,仍低垂着头,自顾自摆弄手中的东西。

那店伙计回头道:“老爹,管他做甚。这人疯疯癫癫,白吃白住,不如趁早打发出去!”
另个伙计也接口道:“吉庆哥说的是,如今天寒生意本就难做,再平添张嘴吃白饭,咱们岂不更是艰难。”
那蔡老汉听闻,瞪起眼睛骂道:“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两个没心肠的混帐,谁还没有为难落魄的时候,咱们日子虽也不宽裕,但只要能省得出一口饭食,便没有看着他饿死的道理!”

两名伙计挨顿爆骂,都不敢再多言语,只得悻悻低头接着干活,正要关闭门板,只听见笃笃叩门脆响,没想到此时还有客来,伙计平安忙将店门重新打开,顿时一股寒意夹杂雪花扑面而来,平安被风扑得眨眨眼睛,只见门外肃杀风雪中,竟是位红衣少女俏然而立,容色天真,娇宛如花,笑嘻嘻的望着他。
“你们客栈怎么这早晚便关店!可差点要在外面露宿了!”说着也不用伙计相让,自顾走进店里,找个地方坐下来,招呼道:“老爹!来碗酒哩!”

蔡老汉呆瞧着她,这少女虽非绝丽姿容,却眼眸乌溜灵动,两颊融融如霞,颇有娇俏可爱之处,更兼在此举目粗糙、满眼萧瑟的冬夜酒肆,越发显得秀色照人,神采焕然。听到她出声招呼,蔡老汉忙端来热酒和几碟咸食、卤豆腐等物,笑道:“姑娘先喝些热酒,驱散寒气,可还再要些吃的不成?”
那少女随意要了几样菜色,举目朝店中打量,点头感慨道:“怪不得你们这早便关门,没想到店里这般冷清……”
坐在角落那落魄书生抬头朝她望去,眼中隐隐露出失望之色,重又低下头去。

不多时伙计已将酒菜送来,蔡老汉关切地道:“莫怪老朽多问,姑娘可是要往松江府去?”
那少女端起酒碗,笑盈盈地道:“老爹说的是,正是想去瞧瞧。”
蔡老汉皱起眉头道:“姑娘孤身独行,若往松江府去,还是与人结伴为好。”
那少女似感好奇,仰头问道:“这是为何?”
蔡老汉忧心忡忡,压低声音道:“姑娘难道不知,如今松江府古庙闹鬼之事……”

他话尚未说完,忽听得店外喧嚣,人声嘈杂,粗布门帘掀起处,只见十数名劲装壮汉迈步而入,当先那精壮汉子大声笑道:
“老蔡,你莫要使坏肚肠,编出些鬼话,拿来吓唬小姑娘哪!”
蔡老汉抬头看去,忙笑着趋前迎道:“原来是纪镖头!辛苦,辛苦!想不到爷们好脚程,这些日子便已回来!”


2025-12-25 22: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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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鼠猫暧昧
  • 江湖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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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屋外铅云低垂,冷风呜咽,只觉侵寒透骨。
泰兴镖局众汉已将行装收拾整齐,趟子手押运四辆镖车,沿山路兼程而行。临行时唐圆圆取钱会账,另拿出锭足银递给蔡老汉,嘱咐他多加关照那疯癫书生,蔡老汉满口应承接过,心中甚是感激。

纪东雷等两位镖头本是骑马,见唐圆圆徒步而来,余镖头生性豪爽,便将马匹让与她骑,自己则和趟子手押镖车步行。
余镖头肩扛铁枪,便笑道:“你这小姑娘倒也大胆,走夜路竟也不怕,不像我那老家的侄女,半夜离屋便要叫娘咧!”说得众汉大笑起来。

夜色渐浓,自传言此地闹鬼,白日里已是行路过客甚稀,此时更是不见半点人影踪迹。镖局众人一路行来,只听得马蹄嗒嗒脆响,以及镖车碾过硬土的咕隆声音。镖局众汉走惯夜路,却也不觉甚么,彼此谈笑来提神壮胆。纪镖头骑马走在最前带路,知道有余镖头在后照应,心中稍感安稳。
倏然间,却听一声惨呼,自后方传来!纪镖头脸色更变,道:“糟糕!有敌埋伏!”说着忙打起镖号,命趟子手戒备警惕。
余镖头也不待吩咐,抄住铁枪,几个纵跃奔至后方镖车,震声怒骂道:“龟孙们找死!待余大爷来收拾你们!”
顿时只闻兵刃交加声起,守在最后的几名趟子手也纷纷抽出刀枪等物,随即便听得惨呼连连,也不知是何人所发。

唐圆圆回手自随身包袱中抽出把柳眉刀,便要跃身前去相助,纪镖头忙将她按住,“这些人是冲咱们镖局子而来,姑娘你莫要出手!”说着反手抖出腰间九节链子索,纵身离马朝后面奔去,率众前去相助余镖头。
忽听得余镖头大笑道:“老纪!这些蟊贼那里用得你出手!他娘的也敢装神弄鬼,余爷大枪送你们去见阎王!”他说着迈大步走来,前襟处沾满血迹,枪尖兀自有血嘀嗒,他抬脚在靴底蹭净枪尖血迹,挥手让几名趟子手将尸体搬来。
纪镖头低头看去,见尸体皆脸蒙布巾,身着服色各异,手中握有片刀铁棍,多是被余镖头的铁枪扎中而死,沉声道:
“看来此路多有行人被害,便是这些贼匪的所为,故意将死尸砍成残碎,丢在破庙里,装作是被厉鬼索命模样!”
余镖头大骂道:“自然是这些龟孙做得好事!打劫也没胆堂堂正正,扯出甚么闹鬼来!被老子扎死算是便宜!”
纪镖头吩咐趟子手将尸首掩埋,道:“咱们走镖自是麻烦越少越好!也不必管他是甚么贼匪装鬼,尽快赶路是正经!”
余镖头道:“后面有两名趟子手伤了,得找处地方抱扎上药才好。”
纪镖头点头道:“先将他们抬到镖车上歇息,前面再走便是老蔡所说的财神破庙,且到那里再说。”


  • 鼠猫暧昧
  • 江湖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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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急雪紧,月色苍凉,自厚厚彤云缝隙中显露出来。
镖车前行不多时,便可见道边树林荒草间有座古庙显露出来,断壁颓垣,甚是凄凉破败。似这般荒郊密林,大都是修建山神、药王等庙宇,此处供奉的却是财神,锦袍玉带,面容甚是祥和可亲,只是年久失修,泥塑雕像已然从神坛处倒塌,斜倒在旁边的梁柱间,泥像两旁塑有金童玉女,虽落满灰尘,模样却仍甚好。

唐圆圆自顾在庙中东瞧细看,摇头道:“这庙委实破旧得紧,怕是鬼也藏不住哩。”
镖局众人忙着给伤患敷药,自然无心去瞧那殿中的模样,余镖头便笑道:“唐家小姑娘!咱们要煮些滚水治伤,烦你去拾些柴来可使得?”
唐圆圆点头答应着,走出正殿,自去庙外拾柴。

这古庙荒凉破败,杂草丛生,破墙外月色如练,冷风刺骨,四周虽有不少枯枝,但雪花扑簌而落,早已濡湿难燃,正自低头寻柴,忽听得背后破庙中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直将夜幕划破!唐圆圆愕然失色,顾不得他想,转身朝正殿回奔而去,却听得咣当沉闷声响,古庙两扇沉重大门竟被从内关死!
此时破庙中惨叫哀号清晰可闻,甚是惊惧狂乱,竟似遭遇鬼魅一般!唐圆圆大急,抽出柳眉刀便要跃身而入,却突听得砰地一声,有人自破庙中横飞而出,唐圆圆抢步看去,见那人遍身血迹,双腿自膝处齐生生砍断,背后两处血洞,兀自鲜血直流,竟是纪东雷!

唐圆圆失声惊呼道:“纪大叔!你、你这是……”她咬牙跺脚,便要冲进庙去。
纪东雷喘息急促,目光散乱,已是命在顷刻,将她扯住,嘶声道:“那些……你莫要去……徒送性命……他们……”他说脸色惨白,目眦欲裂,神情甚是骇然悲愤,说到后面几个字,已是气尽力竭,挣扎着强忍痛楚,自怀中摸出件事物塞进她手中,颤声道:“唐姑娘,你……”

遽然,背后沉重庙门嘎吱作响,一道厉风倏地朝唐圆圆后脑袭来!纪东雷脸色猛变,将她反掌推出,“你……快逃!!”
唐圆圆只觉劲风袭体,身形已然凌空腾出,只听得背后纪东雷发出极凄厉的嘶吼声,随即便再没有声息。这苍茫黑夜似要将万物笼罩,寒风猎猎,卷起雪花狂舞;那自破庙逃出的身影,却似惊鸿掠影般,飕地冲入道边密林,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 鼠猫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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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贵客临门

晨晖朝露,雾湿枝杈。
落雪初融,清寒凛冽,别是番江南冬日景致。
但纵是绮丽佳景,却怎奈血腥阴云笼罩,人心惶惶,焉得有心思赏玩。

自青石街向左,便是松江府衙所在,朱漆府门,石兽威严,摆设有鸣冤牛皮鼓。
此时府中血案频发,除却有衙役当值,另有皂衣捕快往来进出,神色甚是匆忙焦躁。
那当班衙役邓百熊已做过二十来年捕快,现已升任捕头,经手案件也有百十数,却从未遇到如此诡谲案件,连头绪也难寻半点,连日被知府骂得狗血喷头般,被赶去府门当值,不由心中甚感窝火,只得常常打酒浇愁,趁着酒醉醺醺,将那凶徒唾骂泄愤。

这日邓百熊又喝得三斤老酒,尚未当值已是双目赤红,口中酒气扑人,嘴里骂咧咧的没甚好话。几名同值的衙役也不敢声张,死活给他硬灌下两盏浓茶,神志这才清醒些,却仍气呼呼如烈火沸油,也不论情由轻重,将前来衙门告状回事的百姓皆尽赶走,只瞪眼绷着面皮,等那前往查案的衙差可有消息,见他们大都垂头丧气,显是毫无所获,只气得骂起娘来。
“娘的!都是些白吃俸禄的脓包孙!查案还用老子教,去茅房还得给你擦屎咧!那客栈的老蔡怎么还不锁回来!还等着那尸首烂臭出蛆来不成……!”正自骂得热闹,忽听得同值的衙差范春小声道:“邓捕头……好像又来人告状哩。”

邓百熊抬头瞧去,见两名青年自府门西街朝衙门走来,看来年纪甚轻;那白衫的面貌俊逸,神采焕然,眉宇间自有股桀然自傲之气,清冷寒风之中,却仍气定神闲,犹如玉树临风一般;另一青年身段颀长而略瘦,身着暗红色长袍,黑缎束腰,不显张扬,反觉沉稳;站在那俊美白衫公子身侧,毫无相形见绌之感,反倒更觉举止淡然,随和风雅。

眼看两人走至府衙前,那红衫青年轻撩衣摆,拾级而上,谦和拱手道:“两位差官,在下有要事,求见知府大人……”
邓百熊心中正是烦躁,也不待他说完,便没耐烦道:“去去!咱们府衙现有要案待办,没空理那鸡毛蒜皮的琐事,要告状改日再来!”
那红衫青年眉头微蹙,道:“这位差官莫要误会,我并非前来告状……”
邓百熊摆手怒道:“管你有甚事情!都说没空理会,再要聒噪拉去杖刑伺候!”

那白衫公子听得恼怒,纵身跃上石阶,怒道:“哪有衙门如此行事!怕是皮痒得紧,欠你家爷教训!!”
“慢着!”那红衫青年抬手将他拦住,自怀中摸出块令牌递过,淡淡道:“那就麻烦差哥,将此物呈给你家大人过目,他若当真无暇,我们即刻便走。”
邓百熊虽行事鲁莽,但既身为松江府捕头,也颇见得世面,见此令牌金光耀目,显是不凡之物,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怠慢,吩咐范春在此小心当值,自己接过令牌而去。

那范春在松江府中做差役不过两月,听得邓捕头吩咐,自是不敢怠慢,眼神炯炯瞅住他们,生怕有甚变故,却见那白衫公子随意身倚府门石兽,抱肩仰头道:“猫儿,这官儿恁地不识相!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陪白爷回去江宁,咱们再喝个痛快如何!”
范春听得奇怪,怎的竟有“猫儿”这般称呼,那红衫青年却也不恼,只苦笑道:“只怕此时回返江宁……婆婆她老人家尚未消气罢。”
那白衫公子闻言,神情立时萎顿,嘀咕抱怨道:“娘便是吝啬得紧,不过喝掉坛陈酿,何须如此暴跳如雷,险些吓掉白爷的魂去!”
红衫青年摇头微笑道:“那坛酒是婆婆多年珍藏,谁料却被你偷出,焉有不动气的道理!”

那白衫公子跃身过来,凑近拍他肩膀,嘻嘻笑道:“展小猫!别以为将罪名丢给白爷,你就心安理得,那二十年的陈绍可也有不少喝进猫肚里去!”
红衫青年闻言气结,紧瞪双眸道:“白玉堂!你莫要胡搅蛮缠!我怎知那酒是你偷的!”
那白衫公子眸光转动,伸指按他嘴唇,眼神朝府衙内瞟去,低笑道:“诶,先别急着炸毛,看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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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忠权引路偏厅落座,奉茶待客,命师爷将案件卷宗取来,展昭略举杯沾唇,便放回茶几,问道:“马大人莫怪展某唐突,不知那破庙血案,如今可有进展?”
“唉!”马忠权轻叹一声,愁眉苦脸道:“实不相瞒,自那破庙初现血案,至今已有三十七条人命;三日前泰兴镖局走镖至此,两位镖师及众趟子手皆命丧于此……想是本官庸碌寡智,虽是为案情焦头烂额,却仍是难寻得半点头绪。”
展昭道:“那案发的破庙可曾仔细察看过?”
马忠权点头道:“查过的!查过的!自案发以来,府里的捕快差役已将那里搜寻过五六遍,只差将那些破墙烂砖拆开来看了,除却那尊倒塌的神像,哪里还有甚东西!”
展昭问道:“这些死者皆是往来过客,可有财物被劫?那泰兴镖局既是押镖至此,不知镖车可还在?”
马忠权摇首道“这些往来客商并无财物被劫,那泰兴镖局的镖车,皆是些上等绫罗绸缎,也未曾被动过。我本还疑心是有贼匪假扮鬼魅,以此为幌劫财,如今看来并非如此……”他说着皱起眉来,神色甚是苦恼。

展昭沉吟道:“绫罗绸缎?不知镖车中可有清单,是否暗藏有金银珠宝等物?”
马忠权忙将镖单递过,道:“展大人请过目,确是只有绸缎而已,托镖的乃是通源布庄,本官已派衙差前去查问。”
展昭点点头,细细看过,将镖单递回。

白玉堂捧着杯喝茶,边随意翻看师爷抱来的案卷,忽地眼神似有些发亮,将几份卷宗内的尸格拣出来细看。
展昭低头似在沉思,缓缓道:“那破庙是何时所建,马大人可曾查知?”
马忠权忙翻过卷宗,道:“本官也曾遣差役查过,那庙是本地赵姓乡绅所建,听说他靠沿江船运发得巨富,为保子孙世代富贵,特请相师勘得风水佳地,盖起这座财神庙来,后赵家被贼盗所劫,全遭杀害,那庙也就荒废下来,因恰在来往松江府城的道旁,常有往来过客在庙中歇脚,素来也平静无事,谁知却突然闹出这等血案来!”

展昭抬眸道:“那赵家劫杀案可曾追查出凶手?”
马忠权点了点头道:“此案已破,虽然失银未曾查出,但聚众劫杀的盗匪已被伏诛,也算告慰赵家冤魂在天之灵。
白玉堂忽然道:“猫儿,先莫管那些,你来瞧这个。”说着将手里的几份尸格递过去。

这尸格乃是查验命案,用以纪录尸体伤情的卷宗,展昭在开封府办案已久,对此物自是熟悉,接过细看去,忽地目光似被吸引,眉心也微微蹙起。
马忠权瞧得满头雾水,自他接手破此案以来,这尸格少说看得十来遍,却怎么也未看出里面有甚名堂来,小心翼翼问道:“展大人,莫非是有甚么问题……”
展昭站起身来,肃然道:“马大人,不知仵作房何在,可否带路,我们要再验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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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中的仵作房本是验尸所在,如今松江府血案频出,已有三十七具尸首,因案情未明不得安葬,都暂停放在此处,虽是冬日天寒,又以草药等物浸泡擦拭,却仍难掩阵阵混了药味的尸气扑鼻而来,马忠权以袖掩面,指着那仵作房,含混不清道:“展大人……便是这里了……”

展昭神色如常,便要推门而入,白玉堂却伸手将他拉住,“等等!这些腐尸秽气太重,闻得多便会头昏脑胀。”说着自怀中取出块白绸软帕,随手便扯成两半,将随身带的香露洒在帕上,一股淡淡幽香立时飘散出来,他将半块绸帕递给展昭,道:“这是大嫂配的香露,有提神醒脑之效,且拿着遮挡些。”
“多谢。”展昭微笑接过,以帕捂住口鼻,白玉堂也将半块绸帕蒙在脸上,却见马忠权呛得可怜,眼巴巴瞅着他,瞪眼道:“看甚么,没你的份儿!”

这仵作房内铺着木板,并排摆放着三十七具尸首,有些已开始渐渐腐烂,散发出极秽臭的气息;有些则是刚死不久的新尸,身体上伤痕狰狞,血迹仍旧,临死前的惊惧恐怖仍凝在脸上。展昭瞧在眼中,心中不由叹息,将覆盖尸体的白布揭开,接过仵作递来的匕首,俯身仔细察看尸身的伤痕。
尸身的伤痕多为两种,其一便是利刃所留的割痕,多在双腿膝部,肌肉翻露,骨断筋折,更有甚是被齐生生砍断;另一种便是血洞,乃是致命的伤口,不过小指般粗细,却扎入体内极深,心脏肺腑皆穿,因而致死;死者双眼凸露,表情狰狞,似是临死时仍感难以置信。

仵作房血腥腐臭弥漫,松江知府马忠权跑出去吐过几次,方回来掩着口鼻,有气无力道:“展大人……这伤痕莫非有甚么特别?”
展昭指着那腿部割痕,沉声道:“此伤口薄而极窄,应是锋利的剑刃所留,江湖中以细剑作兵器者虽也有些,但此剑出手部位却甚是古怪,自下反撩,倒似是凶徒跪倒而出招,确是匪夷所思……”他说着又命仵作将尸体翻过,指那背后血洞道:“此处伤痕便更是难解,如此细小的创口自然并非是峨嵋刺等兵刃所伤,鹰爪功指力虽劲,却难达如此之深,直插肺腑……这等兵刃武功,展昭自出江湖以来,从未曾见过。”
“啊……这又该如此查起才好。”马忠权不懂武功,听得展昭如此说,脸色更是愁苦。

正验看时,见邓百熊迈着大步进来,皱着粗浓的黑眉,高声道:“大人!那客栈的老蔡带来了!”
马忠权捂着鼻子,苦着脸哼哼道:“老蔡?哦,来得正好,快叫他来认尸!”
邓百熊答应着自去叫人,展昭抬起头来,问道:“这老蔡是……”
马忠权道:“啊,他是松江渡口那里客栈的掌柜,泰兴镖局赶路时曾在那里打尖歇脚,我命差役叫他来,看看可有甚么疑情。”

不多时邓百熊带了蔡老汉来,跪倒叩头,马忠权挥手道:“你来瞧瞧……这些可是泰兴镖局的人?”
那蔡老汉初进尸房,早吓得浑身发软,两腿如铅,颤巍巍挪近半步,朝那尸体瞧去,顿时骇得坐倒在地,哆嗦着道:“是……是纪镖头!!还有……余镖头他们,都死了……老朽便说那夜路走不得,果然被那厉鬼索了命去……还有唐姑娘……可怜那如花的年纪唷……”
展昭听他念叨,蓦地抬眉,问道:“唐姑娘是何人?”

蔡老汉抹把鼻涕眼泪,絮叨道:“便是和纪镖头他们同路往府城去的,也曾在小店打尖,因孤身独行,便和镖局的众爷们同行……都是老朽的错,唐姑娘心地良善得紧,还曾给老朽二十两银子哩……实在死得惨啊……”边哭着又朝那些尸身瞧去,忽地似有喜色惊道:“这里面……没有、没有唐姑娘!”
展昭剑眉轻抬,诧问道:“你说这死者当中,并没有与与泰兴镖局同行的那位唐姑娘?”
邓百熊跨步过去将他衣襟揪起,“究竟是有没有!你再瞧清楚些!”
蔡老汉壮起胆子,再细看那些尸首,肯定道:“没有的,唐姑娘是红缎衫裙,老朽还记得咧。”

展昭和白玉堂不约而同,相互对望而视,心中都似有疑云浮起。
邓百熊性急如雷道:“大人!这甚么姓唐的姑娘,定是与血案有关,卑职先遣差役将她锁回来再说!”
马忠权瞧向展昭,问道:“不知展大人以为如何?”
展昭即道:“这位唐姑娘恐是此案重要人证,自要尽快寻得其下落,展某想和白兄先往那案发破庙一看。”
马忠权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两位,本官即刻差衙役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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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小燕翎镖

晨色暖融,冷风清寒。
劲风吹得衣袂翻动,已落尽翠叶的枝杈迎风摇曳,发出簌簌轻响。
冬寒日早,街边茶楼酒肆,来客甚稀,唯有招牌酒旗兀自摇动,倍觉凄清冷落。

展昭与白玉堂并肩沿青石街而行,见他神情悠闲,左顾右盼,倒似在远游踏青那般自得其乐,不禁好笑道:
“白兄既有所发现,还请直言就是,闷在心里不觉难受么?”
白玉堂眼眸黑亮如晶,大咧咧揽他肩膀,故意挑眉道:“猫儿,你这算是向白爷请教?”
展昭也不争持,只摇头微笑道:“就算是罢。”

白玉堂脸有得色,拍着他肩膀道:“看你这猫儿还算知礼,白爷就卖个交情给你,以我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经验来看……那泰兴镖局甚是可疑。”
展昭眸光闪动,问道:“不知白兄何以见得?”
白玉堂收敛起玩笑,沉吟道:“此案有两处疑点,其一便是那尸体所留的伤痕,你也看得清楚,江湖中能留有如此伤痕的高手,你我都从未曾见过,若真是此案的真凶,怕就是平生难遇的劲敌;其二,陷空岛距松江府不过隔江相望,白爷久居陷空岛,这些布庄商号都甚为熟悉,唯有这向泰兴镖局托镖的甚么通源布庄,根本却是闻所未闻,就算当真是确有其事,区区几车绫罗竟雇镖局运送,岂非是欲盖弥彰的笑话!”

展昭脸含赞许之意,平静笑笑,即道:“白兄所言不错,通常只有向朝廷进贡的丝绸呈样,才会由镖局护送jin京,这些布庄间相互货物往来,多是以水路船运,但那泰兴镖局的镖单上却皆是些绫罗绸缎,是以展某疑心他们此番走镖怕是别有隐情……”
白玉堂点头恍然道:“你是说他们以走镖为名,暗中却另藏乾坤……?”
展昭垂首踱步,缓缓道:“那破败古庙屡现血案,被害者死状虽惨,却无财物损失,可见并非是山贼劫匪假扮鬼魅所为;况且镖局走镖的买卖,多甚是小心谨慎,那泰兴镖局明知此道危险,却执意夜路而行,确是甚为可疑。”
白玉堂扬眉冷哼道:“悬尸破庙,装神弄鬼,却非为劫财,这凶手倒真是故弄玄虚的很!”
展昭剑眉微微蹙紧,道:“凶徒如此作为,定有其特殊目的,只是我们暂时不知关键所在……”他说着突然沉色,扬声厉喝道:“出来!”

白玉堂微怔,疾快地低声问道:“有人跟踪?”他本自视轻功耳力甚佳,但自从松江府衙步出,却未曾听到任何的脚步呼吸。
倏然间,寒芒乍袭,挟厉风而来!白玉堂腾身而起,势如疾光闪电,骤抬手臂,已将袭来的暗器夹在指中!
却见展昭足尖点地,急纵而起,已朝那施放暗器的方向追去,两次飞燕抄水的轻灵身法,轻轻踏过街畔的瓦檐树梢,身影已似捷猫般消失无踪。
白玉堂立即疾掠追去,蹿房越脊,不敢有半分停顿,却只遥遥望见似有两道模糊的身影,但纵然拼尽全力纵跃,却仍相差有数丈距离。

呛啷一声,剑若龙吟铮鸣!巨阙离鞘,展昭已然出手!
白玉堂心中陡然发紧,急纵如风,倏地凌空将画影抽出,只见银芒瞬间闪耀如电,疾若迅雷般,朝那两道身影直扑而去!
忽听得铮地兵刃脆响,画影的剑势已被截住,白玉堂骤然抬首,却见那剑身素若寒冰,金鞘黄穗,却是展昭的巨阙。
就只这瞬间,那以暗器突袭的身影已趁机逃遁得消失踪迹。

白玉堂抽手将剑撤回,绷着脸道:“猫儿,你拦我做甚!”
展昭微笑摇首道:“不必追了。”
白玉堂疑惑皱眉,“这是为何?”
展昭眼含笑意道:“因为展某已知此人来历。”
白玉堂眸光闪动,“哦?说来听听。”

展昭将那枚暗器拿在掌中,缓缓道:“暗器冠绝,轻功独步,毒物更是称绝江湖,闻者为之色变……”
白玉堂不待他说完,已然阴沉着脸色,扯住他手臂不由分说道:“走!现在就回江宁!被娘骂死白爷认栽!莫要去惹那家煞星!”
展昭被他硬拖出去,苦笑道:“白兄……你且慢……”


2025-12-25 22:3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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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有道红影自树梢跃下,持刀拦在面前,竟是位红衫绯裙的少女,杏目圆瞪,寒着脸逼问道:“喂!你说谁是煞星!”
她脸庞圆润,乌发微卷,灵动的眼眸似有流波闪亮,冷冬清寒中,雪色双颊颇有些融融桃晕,脸有嗔怒,扁着嘴直瞪向白玉堂。
展昭与白玉堂相视对望,心底都忍不住微笑,这姑娘的江湖阅历委实浅些,稍使激将法便按耐不住,气势汹汹的蹦出来问罪。

展昭含笑道:“姑娘不辞辛苦,自府衙跟随至此,究竟有何要事?”
那姑娘脸色微红,努嘴强道:“难道你问话我就要答不成!若你能猜得出我是谁,本姑娘才肯告诉你哩!”
白玉堂忽然道:“蜀中唐门,阴损恶毒,暗器毒物,恶名昭著……猫儿,这般阴险狠辣的门派,可难缠得紧,咱们还是趁早远避为好。”

那姑娘气得脸颊通红,嗔叱道:“你……你胡说!要再敢辱及唐门,莫怪我——”说着突然愣怔,惊诧道:“你们怎知我是唐门的人?”
展昭将手中暗器递还,微笑道:“小燕翎镖刃薄且窄,分量甚轻,为唐门独有之暗器,更兼碎寒山步的轻功身法,连白兄都被瞒过,姑娘能自血案频发,杀机四伏的破庙逃出,自然非唐门高手莫属。”
那姑娘樱唇微张,讶然道:“你知道我是……”

展昭眸含笑意,道:“唐姑娘若非与泰兴镖局血案相关,又岂会有如此兴致在暗中相随。”
那姑娘有些嗔恼道:“算你猜中就是了,我姓唐,双名圆圆……”
展昭忽然想起甚么,忙问道:“令堂莫非是……”
白玉堂脸色泛青,喉咙发涩,字字顿道:“唐、大、奶、奶——”

蜀中唐门,名震武林,自创派数百年来,代有豪杰辈出,唯前任掌门唐半山体质荏弱,英年猝然早逝,只留有独生孤女,唐门顿陷风雨飘摇境地,屡遭窥视挑衅,危机重重之际,唐半山之发妻霍元虹独撑大局,苦苦支撑,将唐门拖出濒溃险地,再创显赫声威,赢得江湖同道人人赞颂,言语提及皆尊称其为“唐大奶奶”,以表敬重之意。

展昭虽料出与泰兴镖局同路女子为唐门子弟,却万未想到竟是唐半山与霍元虹之女,蜀中唐家少掌门,不禁心中微震,问道:“唐门远踞蜀中,却不知唐姑娘因何要事,孤身来至松江府?”
唐圆圆闻言,眼眸忽闪眨动,侧头道:“既是逃婚出来,自然跑得越远越好!”
白玉堂和展昭忍不住齐声诧然道:“逃婚!?”

唐圆圆却似未觉有何不妥,扁嘴委屈道:“娘亲她要我嫁给大师兄,我不愿就只好逃婚喽!”
展昭错愕道:“唐姑娘所说的师兄难道是……”
白玉堂神色也倏然而变,“蜀中唐门第一高手……”
唐圆圆仰首笑道:“毒手书生——唐珊啊!”

展昭不禁苦笑道:“唐姑娘,你可知已唐门的追踪本事,很快便可得知你已到松江府。”
唐圆圆却不以为意,颇有些得意道:“就是知道如此,我才特意留下书信,说我……”她说着忍不住嘻嘻好笑,白皙脸颊也泛起淡红,眼神明亮闪动,直瞧着展昭看,弯起嘴角道:“……我骗他们说,对开封府展南侠……倾慕得很……所以要到汴京去寻他。”
白玉堂听得目瞪口呆,怔道:“你留书说……要到汴京……找这只猫!?”

唐圆圆嫣然笑道:“是啊!我娘她是何等精明,我若随意说出谁来,能骗过她才怪哩。唯有南侠我素日便钦佩得紧,我娘也深知的,自然不会疑心。”她说着眸光晶亮眨动,颇有些调皮得意,纯真未泯的模样,全不知她这自觉甚是高明的随性借口,会替展昭惹来何等难缠的麻烦,唐珊既为蜀中唐门第一高手,竟被少掌门公然逃婚,倘若传扬出来,必定颜面扫地、贻笑江湖。武林中人快意恩仇,逞强攫胜,更何况如此夺妻恨事,只怕此时唐珊已将展昭视为死敌,必欲杀其而后快,展昭虽身在官场,多番历经生死劫难、险恶风波,但似这般毫没由来的麻烦,却也真是头遭,唯有摇头苦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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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斜睨他道:“猫儿,你还笑得出,莫非当真不怕唐家满门追杀?”
展昭无奈摇头,苦笑道:“白兄难道要展某即刻逃走不成?”
唐圆圆不明就里,急嗔道:“你们莫要胡说,唐门才不会无缘无故的追杀人哩!”

白玉堂板着脸瞪她,气急道:“你可知这猫儿既在此处协助办案,这松江府衙的公文不日便会送抵开封府去。”
唐圆圆睁大眼睛,惊诧道:“啊!那我娘岂非很快就会追来!”
白玉堂冷哼道:“只怕不只唐大奶奶,连那被你逃婚的毒手书生,也要一并跟来哪!”

展昭抬手截他道:“白兄,此事且先莫提。唐姑娘,你既与泰兴镖局同行至案发破庙,可否将经过讲述一番?”
唐圆圆神情略黯,点头道:“我和纪镖头他们离开客栈,摸黑沿路而行,倒也未有甚事情发生……啊!对了,途中曾遇到有些山贼要劫镖,都给余镖头杀死了,只有两名趟子手受些轻伤……”
白玉堂黑眸硕亮,侧首与展昭相视对望一眼,挑眉道:“他们走镖途中曾有人劫镖?”
唐圆圆点点头,有些得意道:“不过,也没怎样……那些贼匪武功差劲得很,还没待本姑娘出手就……”
白玉堂不待她说完,截住追问道:“后来又怎样?”

唐圆圆蹙起秀眉,扁嘴道:“后来为给那两名趟子手敷药,我们就到那破庙歇息,结果纪镖头他们就……”
展昭即问道:“不知泰兴镖局众人遇害的情形,唐姑娘可曾亲眼得见?”
唐圆圆摇首道:“没有,当时我在庙外拾柴,突然听到传来惨呼哀号声,待赶过去纪镖头他们就已遭毒手……”
白玉堂插言道:“那就是说,你也并未瞧见凶手的模样?”
唐圆圆神色似有些惊悸,道:“我只看到纪镖头被人抛出庙外……浑身都是血迹,连腿都被砍断……背后还有血洞掀露……甚是骇人。”

展昭沉吟道:“那纪镖头临终前,可曾说过些甚么?”
唐圆圆眨着杏眼,慢慢回想道:“他叫我莫要进去……徒送性命……好像对方厉害得紧,只催促我快逃……”
白玉堂急着道:“再仔细想想,难道没有甚么暗示,或是留下凶手的姓名?”
唐圆圆摇着头,嘴唇紧咬,道:“没有……他只叫我快逃……甚么也没来及多说……”她说着忽然叫起来,“纪镖头临死前,还交给我样东西!”
展昭和白玉堂心头一震,疾问道:“是甚么东西!”
唐圆圆回身自锦囊袋中摸索半晌,掏出件事物来,兴冲冲道:“就是这个……香囊!”

半旧的香囊,看似已有些年头,锦缎都发白退色,配饰的彩穗参差不齐,原本的香气也早就消失殆尽。展昭拿在手中仔细翻看,除有些斑驳的殷殷血迹,再无甚可疑之处,纪东雷临死前留下此物,用意又究竟为何?是以此提示凶手的身份名姓,还是与泰兴镖局此番走镖的秘密相关?

唐圆圆疑惑道:“纪镖头他们出来走镖,身上还带着香囊,可奇怪得紧哩!”
白玉堂瞧向展昭,剑眉皱紧道:“难道泰兴镖局众人是因这香囊而死?”
展昭垂首凝视手中香囊,不置可否道:“无论如何,还是先到那发生血案的破庙查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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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市肆截杀

旭色已浓,清寒依旧。
晨风急啸,将薄雾吹尽,唯留阵阵萧索冷意,彻骨袭来。

松江府衙偏院,邓百熊迈步自仵作房而出,不由打个寒噤,咕哝道:“娘的,这鬼天气还真冷得紧!”
那渡口客栈的蔡老汉紧跟出来,赔声道:“邓捕头……若无甚差遣,老朽可否告退……”他脸色惨白,脚步虚软无力,似被方才仵作房所陈的那些尸骸吓得不轻,连声音都犹在打颤。
邓百熊瞧他胆战心惊,瞪眼道:“老蔡,你也是有年纪的,怎的这般没用,几具死尸就吓得要尿裤子,还怕他蹦起来活啃你不成!”
蔡老汉心有余悸,抚着胸口道:“邓捕头您是见惯这等场面,老朽是山野村民,可经不得吓啊……”
邓百熊向知府拱手请示:“大人,这老蔡可还要留下问话?”
松江知府马忠权好容易将验尸引发的呕意压住,擦着额汗挥手,有气无力道:“本府也没甚么要问……给他画押就走罢。”
蔡老汉听闻,如释重负般,连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忙不迭在供纸画押,跪倒叩头告退出去。

松江府衙外正临府门西街,蔡老汉匆匆离开衙门,却不忙出城,顺脚拐入青石街边的窄巷,这幽巷两侧都是富贵豪族后院的高墙,相夹出狭窄的一条路来,纵是晴天朗日也觉阴暗,况且也无店家摆卖,甚少有人往来。
瑟风吹来,蔡老汉揣着手走入巷中,幽巷深处影影绰绰,依稀似有人影,蔡老汉瞧见那身影,花白眉须耸动,低声道:“是我。”
那人青袍布履,衣衫都已洗得发旧泛白,随意坐着块断裂生苔的石基,面貌甚是俊逸,目光深邃却神色漠然,只瞧着手中所捧的纸人,神态极是小心翼翼,恭谨至甚,正是风雪寒夜,渡口客栈中那疯疯癫癫的落魄书生。

只见他霍然起身,悠悠转身过来,嘴角浮着笑意,道:“事情都办妥了?”
蔡老汉咧嘴道:“甚么妥不妥的,不过是带去瞧那些尸首,知府大人问了几句话,都是衙门里办案场面,那仵作房里满地皆是死尸,险些吓掉老朽的魂去,现在这脚还软哩……”
那疯癫书生抬眉,微笑道:“那件事……老丈可没有忘记罢?”
“你是说……”蔡老汉愣了愣,回头朝身后看看,低声道:“自然是没忘,看来知府他们也瞧不出,可老朽委实不懂,你为何要我说……”
那疯癫书生却不待他说完,自襟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他手掌里,似笑非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老丈只管拿银子就是。”

蔡老汉看着那银子,眉开眼笑,捧在手心,“也罢!我这糟老汉也不愿多惹麻烦,反正倒并非甚么伤天害理的勾当……你这人也真是古怪,看起来寒酸落魄,哪里来的这些钱——”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已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剧痛,已自胸口蔓延开来,他惊诧莫名的眼珠几乎瞪出眼眶,低首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短剑,已深插入剑柄处,“你……这是……”
那疯癫书生语气和缓,微笑道:“杀人灭口……难道你未曾听过?”
蔡老汉手指颤抖,嘴角鲜血横溢,嘶声道:“你……究竟是何人!老朽好心……收留你在客栈中,谁料……谁料你竟然恩将仇报……好恨辣的心肠!我就是做鬼……做鬼也不会放过——”话至此处,嘎然而止,已是气绝身亡。

那疯癫书生缓缓将短剑拔出,凄艳的鲜血缓缓流淌而下,瞧着蔡老汉痛苦扭曲的脸,神色却依旧如常,甚至嘴角还带些落寞的笑意,他静静瞧着蔡老汉的尸身砰然倒地,从衣襟中抽出条白绢慢慢擦净手上的血迹,将滚落在一旁的银子摆在死尸的胸口,附耳低语道:
“在下……沈仕平,你可要记得清楚,否则阎王殿中无人替你伸冤。”
他扬手将沾染血红的白绢丢弃,将那纸人郑重的揣入怀中,缓缓着踱步子,消失在幽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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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想拨开松江府血案的疑云惨雾,便要先去府城西郊的破财神庙探看究竟。
唐圆圆听得要去破庙,似有些额痛,“破庙……那有甚么好瞧,残砖败瓦,枯枝残叶,根本是白费功夫罢了。既然你们要去,那我就不必根去了,我到客栈去等你们回来……”
展昭和白玉堂互觑而望,忍不住笑笑,道:“唐姑娘当真不同去?”
唐圆圆连连摇头,“你们去就好了……查案本就是你们官府的事嘛。”

白玉堂若有所悟,凑近低声道:“诶,那叫甚么‘汤圆儿’的,你不肯跟去,莫非是怕了不成?”
唐圆圆被他戳中心事,顿觉失颜,手中柳眉刀一挥,嘴里逞强道:“谁说……谁说本姑娘害怕!不过是座破庙而已,算得甚么啊!装神弄鬼,我才没瞧在眼里呢!”她说得虽甚是豪气,装作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脸色却已有些泛青。
展昭微笑道:“唐姑娘孤身独往,展某实难安心,不如同往破庙查案。”
白玉堂故意道:“猫儿,这是自然!待会儿破庙之中,还要仰仗唐女侠擒妖除魔,力挽狂澜……”

唐圆圆挺直脊背,硬气道:“去就去!有甚么了不起!可不是本姑娘害怕,我是因为……因为肚子饿,要先吃些东西再说!”
白玉堂没好气瞥道:“汤圆儿,并非是白爷教训你,这究竟是查案重要,还是吃饭重要……”说到半截,忽听得咕噜腹中饥声。

唐圆圆笑得打跌,指着他道:“臭老鼠,看你还敢说我……羞羞,还是先找个饭馆,祭你的五脏庙罢!嘻嘻嘻!!”
白玉堂脸色顿红,绷起面孔来,正色道:“有甚么好笑!英雄豪侠也要吃饭,难道饿着不成——展小猫,你不准笑!”
展昭忍住笑意,点头道:“依展某看咱们还是先吃些东西,有甚么事随后再议罢。”


松江既为州府重地,市集自然甚是繁华,街边的店铺门庭若市,摆得满是吃食玩物、丝棉布匹、胭脂环佩、字画珍奇等物,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另还有些测字卦摊、江湖卖艺、杂耍戏法的玩意儿,惹得孩童们笑语欢声、排着手驻足逗留。

寒意凛冽,风吹甚劲,却难掩市集熙攘热闹。唐圆圆甚是兴高采烈,早已忘记要去那阴森恐怖破庙查案之事,还未走出市集,已吃罢碗红油辣面、两屉蟹黄汤包、豌豆甜酥及桂花蜜糕,手里仍捧着什锦蜜饯,兴冲冲吃得不亦乐乎,展昭只好替她拎着热腾腾的糖炒油栗,却见白玉堂潇洒风流,桀骜倜傥,手中竟举着两支晶亮剔透的冰糖葫芦,委实是不伦不类,忍不住暗自好笑。

唐圆圆逛得乏累,只嚷口渴,三人信步而行,到街边的茶摊歇脚,伙计早迎候过来,展昭随意点了壶清茶,顾盼打量四周,店中数张板桌,三三两两坐着些客人,自顾自的喝茶聊天,其中有赶集的客商,亦有脚夫及农户等,看来甚是寻常,伙计将沏好的茶送来,摆上蚕豆花生等物。

此时街道正是热闹,人潮涌动,展昭举杯浅啜,望向熙攘的街中,却听唐圆圆正向白玉堂高谈阔论,兴致勃勃、添油加醋讲起如何离家逃走,仗义江湖的经历,白玉堂忙将她嘴捂住,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汤圆儿,你莫要吵闹,想暴露咱们的行踪不成!”
唐圆圆想起破庙中那些人惨死的情状,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悄声道:“难道……这里也有他们的眼线?”
白玉堂将手里的冰糖葫芦塞过去,没好气道:“这是自然!你还是把嘴粘住,莫要多话的好!”
唐圆圆将冰晶咬得脆响,嘴里含混道:“老鼠哥,你少来吓唬人,这晴天白日……他们还要杀人不成……眼里都没有王法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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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拉着唐圆圆,纵身闪入街角一条破败的幽巷,满目尽是些残砖败瓦,荒废的院落,似是贫苦人家及沿街乞丐的栖身之所,只有几个衣衫破落、神色愚讷的穷苦百姓,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满是污垢的手掌在破衫中来回抓搔,偶尔捏出只虱子来,瞧见他们突然闯入,都似乎吃了一惊,呆愣愣的侧目相望。

唐圆圆被拖拽着急奔,连吐纳呼吸都来不及调匀,轻功更连半点都使不出,不由得好生气闷,忿然将白玉堂的手掌甩脱,嗔叱道:
“死老鼠,臭老鼠!你快放手!做甚么不由分说的拉我来这里!”
白玉堂手掌吃痛,气急道:“诶!若非白爷我拉你出来,你这甚么汤圆儿早就没命了!”

唐圆圆想起方才的情形,不由得寒噤,心底亦有些后怕,若非展昭及时发觉,只怕她此刻已死在那贫苦婆婆的掌下,思及此不免有些黯然,道:
“难道他们处心积虑,就只为杀我?……却又为甚么要杀我?”
白玉堂只好拍她肩头,道:“你是那夜唯一逃出破庙之人,他们怕你瞧见甚么秘密,自然要杀你灭口。”
唐圆圆蹙起秀眉,咬着嘴唇道:“秘密?要是本姑娘知道甚么秘密,早就告诉你和展大哥了,才不会饶了他们哩!”

白玉堂沉吟道:“难道……是为那个香囊!?”
唐圆圆拍掌道:“嗯!这香囊中必定有甚么名堂!”
白玉堂神色凝起,道:“看来要先解开这香囊中的秘密,才可得知破庙血案的真相。”
唐圆圆兴致勃勃,道:“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白玉堂握紧手中画影,斩钉截铁道:“回去救那只猫!”

唐圆圆将柳眉刀一挥,叫道:“我也去!”
白玉堂截道:“不成!白爷既答应那猫儿,要保护你的安危,只有将你安顿妥当,方能回去救他——”
唐圆圆未等他说完,已嘟起嘴来,喃喃道:“死老鼠,难道当本姑娘是累赘不成……”
白玉堂继续道:“我送你去松江府衙,再去找那只猫,不过在此之前……”他眼神陡然转戾,冷哼道:“我白玉堂先要教训这些鬼鬼祟祟的奸佞妖邪!”

只听远处的贫苦脚夫模样的人懒洋洋打个呵欠,慢悠悠道:“白五爷好大的口气,想活着离开此地,倒要看你可有这个本事。”
唐圆圆娇容变色,惊诧道:“他们……难道……”
那缩在墙角卖线的老叟,笑颤颤迎来,声音苍老迟缓道:“小姑娘,莫要怕……你乖乖将那东西交出,咱们自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白玉堂抽手拔剑,冷哼道:“你若磕头求饶,五爷就给大发慈悲,留你们全尸!”
那脚夫缓缓站起身,笑了笑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咱们心狠手辣……打点些精神,好好招待白五爷和这位小姑娘罢!”

白玉堂画影一翻,掣剑在手,低声道:“这些人恐怕非同小可,我拦住他们,你趁机快走……”
唐圆圆杏眼圆睁,握紧柳眉刀:“不成!唐家子弟,临阵脱逃,焉有面目在江湖行走!”
白玉堂没好气瞥她,气急道:“唐女侠,此刻不是逞英雄意气的时候!”
唐圆圆得意道:“老鼠哥,你放心好啦,有本姑娘在——”

倏然间,那脚夫模样的人已纵至他们身前,微笑问道:“你们可都话别完了?”
白玉堂和唐圆圆的左右,已被这些神色木讷,衣衫残破的人围住。
唐圆圆环顾四周,忽而惊喜交加,呼道:“展大哥!是你——”

那脚夫愕然回过头去,身后唯有断井颓垣,哪有展昭的身影,方才知是计,不由脸色陡变,猝然回首,剑锋已至!
白玉堂瞬间出手,剑若灵蛇,势如雷霆,直刺那脚夫的背脊而去!
——猫儿,你、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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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残落的幽巷中,剑若惊鸿,遽然袭至!
白玉堂身影疾闪,涌卷起剑气如厉风,横掠起满地枯枝残叶,噬向对手的脊背!
那脚夫模样的人惊喝一声,陡地翻身,剑锋去势顺着他身体肩胛划过,割出尺来长的血口!
他眉头狠皱,闷声低吟,手中扁担疾刺而出!

白玉堂腾身纵跃,挥剑斩削,岂知那青竹所制的扁担竟不断裂!
削金断玉的画影,竟砍不断区区一根扁担!
忽听得铮地一声,那扁担尖端陡然弹出三尺利刃,直刺白玉堂咽喉!

变化只在瞬息间,令人防不胜防,却足以决断生死。
白玉堂蓦然一惊,纵身急退,但仍被那锐尖掠着左臂,破衫见血!
若再稍迟缓分毫,此刻那利刃已将他咽喉刺穿!

那脚夫模样的人一击未中,手腕陡沉,利刃斜指,呼地横扫而来!
刀刃破风来袭,似要将白玉堂自胸膛斩断成两截。
白玉堂斜掠而起,踢开扁担,长剑劈击对方后颈,即狠且厉!
那脚夫模样的人心头发凛,忙顺势将扁担疾挥,横拍画影剑锋!
只听呛啷声若金石,连绵不绝,白玉堂急喝道:“汤圆儿!快走!”

但此刻唐圆圆那里的情景,却亦是险象环生!
她手中柳眉刀挥舞,避过两名杀手的缠战,却在疏忽间,被那卖线老叟缠住左足,险些踉跄栽到。
唐圆圆一惊,忙抽刀去砍,谁料那丝线犹有劲力,竟是刀斩不断!
那卖线老叟嘶声道:“小姑娘……你还不将那东西交出!”

唐圆圆气急,挥刀朝那老叟砍去,顷刻间已连劈出五六刀!
那卖线老叟看去风尘枯槁,出手却疾如厉电,屈指将柳眉刀弹震出去。
唐圆圆只觉得手臂酸麻,几乎拿握不住刀柄,险些将刀脱手飞出。

那卖线老叟五指疾探,直取唐圆圆的额顶,要以金刚碎石的指力,将她的颅骨捏碎!
白玉堂在激烈缠战的瞬息间,已看到唐圆圆情势危急,却难以脱身相救,只来得及嘶喊道:“当心!”
——那猫儿将唐圆圆交他保护,自己孤身独撑危局,若她在此遇险,白玉堂有何面目以对展昭!

眼看那卖线老叟凌厉的指力,已袭至唐圆圆的面门!
唐圆圆却猛地翻身后仰,腰身弯如拱桥,竟是铁板桥的功夫,险险避过爪风!
那卖线老叟微怔,万难料到自己开碑裂石的鹰爪力,竟然只抓个空!
就在这刹那间,唐圆圆腾身倒纵翻起,足尖已踢中他的颌骨,他只觉牙关剧痛,手掌一松,接连退后数步。

唐圆圆处境危殆,竟得以险死还生,只吓得脸色骇然,拍着胸口道:“真吓死本姑娘哩!好险,好险啊!”
白玉堂手中挥剑如霜,将那脚夫逼退三步,忍不住叫道:“汤圆儿!好样的!”
唐圆圆听他称赞,忍不住翘起鼻尖,挥刀得意道:“老鼠哥,看你还敢小瞧本姑娘——”

那卖线老叟被她出其不意,竟踢断了颌骨,心中狠极,忍痛怒叱道:“小丫头也敢卖狂——”
他浑浊眼眸中倏然划出杀意,厉如刀锋寒芒,挥手间四周身影扑至,似要将唐圆圆撕成粉身碎骨!
那些人衣衫破烂,遍身污垢,唐圆圆只觉秽臭扑鼻,忍不住捏起鼻子,叫道:“臭死了、臭死啦!你们可有多久没洗澡哩!”

那围攻的数名贫汉乞丐顿时愕然,他们枉自杀人如麻,却从未见过如此死到临头,竟嫌弃杀手不够干净的主儿。
唐圆圆掩着口鼻,手掌伸至锦囊里掏摸,似要寻条手帕来遮挡。
那数名杀手气极,手中几道厉光疾斩,怒然劈向唐圆圆!
就在此时,却只听得惨呼连声,牛毛细针如疾风暴雨,将那数名杀手扎得满蓬!

那卖线老叟和脚夫模样的人大惊失色,齐声叫道:“蜀中唐门!?”
他们万也料想不到,这看似纯真未泯,任性胡闹的姑娘,竟会是蜀中唐门的子弟!
蜀中唐门,暗器冠绝江湖,使毒亦为天下翘楚!若当真沾惹,可谓棘手至甚!

他们想起唐门使毒的手段,陡然瞧见各自手臂、胸膛前所插的数根闪亮银针,脸色都是倏然更变!
唐圆圆得意拍拍手掌,眨着眼眸道:“这是我唐家的三日丧魂针,怎么样?滋味可还不错罢!”
白玉堂跃过身去,在唐圆圆肩膀用力拍拍,喜道:“诶,想不到你这汤圆儿,倒还挺是机灵——”
他说着忽然觉得手臂些微刺痛,仔细看去竟也钉着四五根银针,兀自在日光中闪闪发亮。

白玉堂转瞪向唐圆圆,气急败坏吼道:“唐、圆、圆——!”
唐圆圆吓得吐吐舌头,忙摆手道:“老鼠哥,你莫要生气……没有毒的……真的!”
那卖线老叟和脚夫听得银针没毒,都是喜形于色,扬手将银针拔出,狠狠丢在旁边。

白玉堂顿时气结,剑眉拧起,难以置信道:“这银针……当真没有淬毒!?”
唐圆圆自知犯错,悄声道:“都是我娘说的……甚么暗器功夫的火候未到……若淬毒恐会伤及无辜。”
白玉堂没好气瞪道:“白爷我就是你娘说的无辜!”

那卖线老叟听得明白,立即对那脚夫道:“那丫头的暗器无毒,你对付那姓白的,这唐家的姑娘交给我来!”
他说着身形已闪至唐圆圆面前,简直是迅捷无伦,鹰爪一翻,抓向她的咽喉!
白玉堂出手如风,将唐圆圆推出丈远,剑锋斜削他手肘,怒喝道:“你做梦!”
那脚夫虎跨而出,陡然俯身,手中扁担横扫白玉堂双膝,叫道:“既然急着找死,那就先送你归西!”

唐圆圆柳眉刀挥舞,想要前去相助,连攻数次都被拦阻,还险些被刀锋撩伤,顿时气煞起来,扬手暗器射出!
霎时只听得暗器破空凄厉声响,她这“满天花雨”的暗器手法,也不知激射出多少来!
白玉堂只觉后腰一辣,反手摸过去,已挨着两枚铁蒺藜!

唐圆圆倒抽口气,忙不迭道:“失手、失手而已!你莫要生气嘛!”
白玉堂为之气结,咬牙将后腰的铁蒺藜拔出,却见那卖线老叟脸门已被钉成蜂窝般,眼窝处的两枚小燕翎镖,竟从眼眶深进脑中!七孔渗出鲜血,死状甚是可怖。那脚夫却挨着六七只飞椎,虽没击中要穴,却深埋入体,但真正致命的所在,却是咽喉处的三把飞刀,并排刺进喉管,鲜血沿着刀柄滴落,与此情形相比,自己后腰那两枚铁蒺藜简直是不值一提!
唐圆圆禁不住得意起来,用靴尖踢踢死尸,拍着白玉堂肩膀,道:“想要力挽狂澜,还是要靠本姑娘罢——”
她还未说完,已被白玉堂拽住手臂,转身急纵飞奔,叫道“臭老鼠!你做甚么啊——”
白玉堂心急如焚,脸色已沉,疾喝道:“快走!展昭孤身力战,只怕会有危险!”
——猫儿,你那里情形究竟如何!


2025-12-25 22:3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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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暖融,寒风渐歇,市肆依旧喧嚣。
白玉堂紧拉着唐圆圆,提真气狂纵急奔,越墙踏瓦,飞也似的冲向市集。
他心中焦急如焚,莫名感到烦躁难安,似已看到展昭被斩杀,强撑着倒在血泊之中。
——猫儿,无论何等情形,你一定要等我白玉堂!

唐圆圆被他挟着疾纵,难得竟没有吵闹,她那“碎寒山步”的轻功身法,甚至比白玉堂更快些。
这迷糊懵懂,脾气倔强的唐大小姐,想起展昭孤身独战的险境,也禁不住焦急起来。
“快、快——咱们快走,去援救展大哥!”

他们狂奔疾冲进市集,却唯见街道横尸,满目狼藉,淡淡血腥飘散弥漫。
白玉堂环顾四周,心已沉陷,只有暗伏杀手的尸体,却唯独不见展昭。

那锦衣公子倒在街心,胸膛被数道利锥穿透,手捂伤口,面容扭曲,嘴角仍含无限怨毒。
而那缝衣贫婆的尸身在离他不远处,胸口曾被利刃贯穿,鲜血兀自流淌,但致命伤处,却是咽喉。
凌厉、准确,没有分毫差错,乃是剑到毙命。

这般精准的手法,迅捷的出剑,白玉堂自然认得,并且甚是熟悉。
能使出如此剑法,唯有南侠展昭而已。
—这里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展昭他此时又在何处?

那街角茶棚的伙计,正愁眉苦脸,收起起满地的破杯碎盏,店内椅倒桌翻,来客皆已走空,趁乱哄散而去,估计连茶钱都未付清。
隔壁面摊的老板,却被群好事之徒围在当中,也顾不得店里翻落的面板、锅勺等物,兀自口沫横飞,讲得滔滔不绝。
“……当时那情形,真可说是千钧一发,险到了极处!那前有利剑,后有暗器,可谓惊心动魄得紧!”
周围有人忙不迭问道:“那你快说,后来倒是如何?”
那面摊老板咳嗽一声,翘起大拇指道:“说起那年轻人,功夫倒也真是了得!你们猜如何,只听那蹭地一声——竟陡然越起几丈高来!”
人群中有人接口道:“老铁,你莫胡说!那人身在半空,还能纵跃得起来?”
那面摊老板不以为然,道:“话不是如此说,若换作是你当然不成!你莫瞧那青年模样斯斯文文,功夫却恁地厉害!那叫做甚么轻功,你哪里懂得!”
旁边卖甜粥的摊贩凑过来,摇头叹息道:“要说起那青年,以寡敌众,当真是好本事、好胆色,只是可惜……”

他话还未说完,白玉堂忽地冲过来,已将那卖甜粥摊贩的衣襟揪起,咬牙逼问道:“你快说!他究竟怎么样了!”
那卖甜粥的摊贩吓得打颤,结舌道:“你……你是谁啊!”
白玉堂黑眸中厉光闪动,喝道:“快说!到底发生甚么事!”
那卖甜粥的摊贩哆嗦着,手指着那些尸首,颤声道:“我哪里知道……他们打得热闹,我只看到那年轻人将他们杀退,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
白玉堂手掌紧握,指甲已深嵌进掌心,疾问道:“就怎样?!”
那摊贩吓得脚软,忙道:“爷莫要急,小的也不知啊……我看他突然倒地,怕是,怕是已经……”
白玉堂紧盯住他,逼道:“那他现在何处?”
那面摊老板插嘴道:“我瞧见有个穿青衫的,把他的尸首带走的。”

唐圆圆眼泪盈眶,泪珠滚动,忍不住泣声道:“展大哥是为保护我,因此才会死的,是不是?”
白玉堂只好拍她肩膀,耐着性子,道:“诶!你先莫要哭……展昭是九命怪猫,以他的武功,定然不会有事!”
唐圆圆撩起衣袖,胡乱抹把眼泪,抽泣道:“你骗我,他们都瞧见了,我才不信哩……”
白玉堂轻咬下唇,字字顿道:“只要未见尸首,我白玉堂绝不相信,展昭他已死!”
唐圆圆眨眨泪眼,似懂非懂,点头道:“嗯……”

就在这时,忽听得街道尽头热闹起来,那卖鸭鹅的摊贩已带着官府衙差前来。
为首的那人高声呼喝,嘴里骂声连连,正是捕头邓百熊!
“……娘的混帐东西,可还让不让人安生!府里出的连番血案连点头绪都没有,你们不知替衙门分忧,倒还添出些热闹来!这光天化日的,那个不知死活的敢闹出人命,还不给你邓捕爷滚出来!”
那卖鸭鹅的摊贩挤进人群,哭丧着脸道:“差爷您瞧瞧……就是这死尸飞过来,砸死了我的鸭鹅……唉呀。”

邓百熊陡然瞧见满地横尸,亦甚感惊愕,怒喝道:“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光天化日行凶,眼里都没王法哩!”
白玉堂越众而出,高喝道:“不必找甚么凶犯,这些都是些杀手,在途中截杀我们,被展昭而杀。”
邓百熊啊的一声,见是白玉堂,似有些不服,随便揖道:“原来是白五爷。”

唐圆圆忍不住道:“你们这些官府的衙役,听得市集有人厮斗,为何不早些赶来!”
邓百熊脾气火爆,瞪起眼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竟敢在官差面前大呼小叫,难道想进衙门挨板子不成!”
白玉堂伸臂拦阻,挑眉冷哼道:“这是破庙血案的唯一证人!想动她分毫,先问过我白玉堂!”
邓百熊斜睨过去,道:“原来就是老蔡说的那甚么姓‘糖’还是姓‘盐’的丫头!”

唐圆圆气得噘嘴,嚷道:“甚么盐啊酱的,本姑娘姓唐名圆圆,你少胡说哩!”
那衙役范春年纪甚轻,见唐圆圆娇俏的脸容,圆瞪着杏眼莺啼燕叱,没由来竟红了脸,好容易才嗫嚅道:
“姑……姑娘,你先莫要生气,并非咱们有意拖延……只因府衙那里……恰也出了件命案。”
白玉堂眼神倏然一凛,已觉不好,急道:“甚么命案?”
邓百熊摇头咧嘴,恨道:“那前来认尸的老蔡……被杀死在离府衙不远的窄巷!
唐圆圆失声叫道:“甚么!蔡老爹……也死了!?”

 —— 《包青天之金玉劫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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