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几乎有10分钟之久，耐心早就消磨殆尽，终于内心压抑的烦躁仿佛终于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桶，因为少年模糊不清的回答彻底炸裂。
〔想不起来？拜托，小弟，这可是我的梦，你突然闯进来不说还唧唧呜呜地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停的说请问又不说清楚我还好心好意好脾气地安慰你半天，最后你居然给我吐出一句不知道？想不起来？你耍我？〕
少年没有意识到面前原本温柔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变了副模样，被骂人的连珠炮炸的一愣一愣的少年只能眨了眨眼，低头捏紧自己的衣角，垂下眼帘。
〔对不起，帮不上忙。〕
桑亥愣了愣，硬是被这句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噎住了后面的话，她再次抬起手按压了一下太阳穴，觉得自己头更疼了。
〔……算了算了。〕
抬头看了看，从蓝的纯粹的天海相连处已经渗透出些许金色，按之前的情况来看，桑亥每天差不多都是这个点醒来，然后赶去工作。
〔也差不多我要离开这里了，你随意吧。〕
〔诶……？〕
少年似乎没想到她会离开，下意识地再次抬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角，却又在看到桑亥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时手忙脚乱地放开，扭头望向方才桑亥看着地海天连接的地方。
〔你，你能出去？〕
〔这不是废话吗，这是我的梦，会醒是自然的吧？〕
〔……啊……也是……〕
少年扭捏地动了动，抬起头看向她。
〔能不能把我一起带出……〕
〔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还没等少年把请求说完，她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即使面相再对口味，她也无法忍受这种拖拉模糊的性格。
然而看着少年失落的表情，她最终还是软了下心。
……嘛，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一直压抑在心头的走不出这片海的抑郁让桑亥变得暴躁，看见少年因为自己的回答而变得暗淡的眼眸，桑亥大声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你叫什么？〕
〔……诶？〕
愣愣地抬头看向桑亥，然而却见对方扭开了脸，一脸不情不愿地样子但耳郭却因为害羞而变得微红，少年偷偷露出了微笑。
〔我叫末伏。〕
〔……我叫桑亥。〕
犹豫了一下，桑亥还是开口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抬眼看向远方，金色已经蔓延到很近的地方了。
……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回去了啊？
往常不等那片金色在天际蔓延开来，她便已经从梦里醒来，如今这么晚还没有离开海边这还是第一次。
……怎么回事？
难道出了什么错误了吗？
桑亥焦躁又纳闷地用力揉了揉头发，紧紧盯着天际那片金色。
〔怎么了？〕
末伏感觉到了奇怪，忍不住开口询问。
〔……醒不来了。〕
〔……诶？〕
〔醒不来了！我没有醒过来啊！可恶！

〕
末伏的眼睛因为惊异微微睁大：〔你不是说这是你的……〕
〔是我的梦啊！可是我又控制不了！可恶！我怎么知道！〕
再一次暴躁地打断了末伏的话语，桑亥大声地啧了啧舌。
真烦。
这他妈都什么事啊。
末伏试图让人冷静下来〔也许还有别的方法……〕
〔去哪儿找别的方法！？我每次都只能这么醒来，我根本就离不开这片海的范围！你让我怎么找别的方法？！〕
〔……对不起〕
朝末伏咆哮了一阵桑亥突然发现自己再次迁怒了对方，沮丧地塌下肩膀大声叹了口气，盘腿坐了下来。
丝毫不管自己的动作有多粗鲁。
虽然平时在外一直保持着干练的形象，但桑亥的本质依旧是个暴躁地女汉子，一旦遇到烦心的事情她就会毫不客气地露出本性，这恶劣的习惯几乎成了她最致命的污点。
末伏偷偷凑过来，看着对方盘腿的坐法，微微露出一丝好奇的神色。
显然，在他的记忆里，还没有人用这么不雅的坐姿坐在他面前过。
想必梦外是个大少爷吧。
桑亥托腮斜看着对方偷看自己的脸，内心腹诽。
〔唉……〕
海天处的金色越来越明显，然而桑亥依旧没有丝毫要回去的迹象，在脑海里幻想着因为自己第一次上班迟到领导露出的难以置信的表情，桑亥再次暴躁地叹了口气。
可恶！
到底怎么回事啊！

身上不再是那件白色的雪纺裙，而是一套收腰的连衣裙，虽还是白色，但裙摆的却绣着黑色的植物，妖娆地伸展开来，像是蛰伏的蛇。
“刚才那件脏了，我刚才想象了一下变出来的，如何？”
末伏看着裙角的花纹有些不舒服地移开视线，他不喜欢那个花纹，让他感觉心里有些难受。
桑亥盯着末伏脸上的神色变化：“末伏你认识这个花纹？”
“不，不认识，不过我觉得很不舒服……”
桑亥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末伏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桑亥真的很神奇呢，想到什么就能变什么……”
桑亥撇了撇嘴摇了摇手，低头捏住了裙摆上的花纹：“不，我今早变莲子的时候想的是钱。”
“……”
末伏的视线一直游移着不想看桑亥玩弄裙子上的花纹的动作，但一时间又不知说什么好，冷场的场面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半晌，像是捏爽了，桑亥放下裙摆抬起头。
“那么接下来，来试试离开这片海吧。”
桑亥的视线投移向与往常的海天连接线不同的相反方向，舔了舔唇。

晰，桑亥有些来不及反应，愣在了原地。
在她的面前，有一个不高的楼梯，而楼梯的上方，都是密密麻麻走来走去的人影，虽因为遥远有些看不清面貌，但桑亥肯定，那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啊，出来了……”
末伏跟随着桑亥的脚步走出了迷雾，和她一样望着上方的人群，小声地感叹。
“……是啊，太不容易了。”
桑亥转头看向身后的白雾，朦胧翻滚着的迷雾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阻碍着，停滞在了他们身后的范围。
终于摆脱了这个可恶的玩意儿了。
桑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无声的前进很是漫长，几乎要让她感觉窒息。
唉，不管了，桑亥扭回头迈步想向楼梯走去，却感受到了左手边传来的拉力。
啊……这么说来，我们牵着手啊。
因为在迷雾中的不安和紧张，两人交握的手早就从相握变成了更加容易感受到对方的十指相扣，出了迷雾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桑亥脸色微红。
“那个……末伏。”
“啊，啊嗯？”
正看着远处人群的少年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扭头看向桑亥。
“手可以松开啦。”
“啊……啊！！对不起！”
末伏手忙脚乱地收回手拢在身后，脸色也红了起来。
两人尴尬了半晌，桑亥为了缓解气氛再次向楼梯走去。
“好啦好啦别在这叽叽歪歪的了，走吧！”
……
“啊……”
渔夫抬起头，看着这两个像是小情侣的男女吵闹着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有些错愕。
“你们俩……难道是从那个雾里出来的吗？”
“啊，是的。”
桑亥停下和末伏争吵的嘴，瞬间变脸转头微笑着点头看向渔夫。
“竟然是从那个地方来的……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服饰……”樵夫上下端详着两人的衣服，在抬头看到脸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哟，这么近看你们两还长得真是俊俏啊！”
桑亥干笑一声，依旧摆着招牌的职业微笑，以在工作时对待客户的口吻微微躬身问道:“您知道这附近哪儿有可以边打工边住宿的旅馆吗？”
“你们缺钱？”渔夫好奇地端详了两人一会儿，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走吧，这地方可不太平。”
不太平？
桑亥和末伏相视一眼，迈步跟上渔夫的脚步。
放眼望去，这片街区装横和梦外的世界完全不同，各色繁杂而复古的花纹遍布着房屋的四角，宛如支撑着世界的神明。
不过……说实话，桑亥并不喜欢那些花纹，它让她感觉到了强烈的厌恶和拒绝。
为什么会感觉这些花纹很讨厌？它们明明很漂亮。
“桑亥？”末伏的声音让她猛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何时停止了脚步，站在原地盯着那些花纹许久。
“你喜欢那些花纹？”渔夫的眼神有些怪异。
“不，没有，

我一点也不喜欢它们。”
桑亥恢复了之前那副笑眯眯的表情，然而这次，却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渔夫愣了愣，突然开口大笑起来:“好！好！你们跟我来！”
他原本向着前方的身体突然微侧，向着一旁的小路走去。
桑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那条小路。
比起一旁的大路，小路显得有些脏乱，但脚印更多，并且来回的脚印数量虽有出入，但明显相差不多。
“走吧，桑亥，那个大叔没有骗人。”
嗯？
惊异地看着扯了扯自己衣角催促着自己前进的末伏，桑亥迈开了步伐。
没走多久，一个还算大的店面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在房檐的地方还挂着招牌，上面用黑色颜料绘制了一只慵懒趴着的猫，旁边端端正正地写着猫酒。
……猫酒？
“老板娘！老板娘！”
刚踏进店内，渔夫就大声的呼喊起来，店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客人，都被着呼喊声吸引转头看过来，见是渔夫都笑了起来。
“怎么，德里克，又来赊账喝酒啦？”
“呸，胡说，我今儿个是来介绍劳动力的！”
听对方嘲笑自己，渔夫面红耳赤地反驳着拉过一旁的桑亥，正观察着店面感叹的桑亥被措不及防地拉扯了一下，踉跄两步急忙站稳。
哎哟我去，这大叔劲儿挺大。
桑亥偷偷在心底龇牙咧嘴地嘶了口气。
末伏本安静地站在桑亥后面，见渔夫突然拉扯着桑亥脸色瞬间一变，好看的眉也皱起，紧紧盯着桑亥渔夫握住的手腕处，伸手用力掰开。
“哎哟，这小伙儿劲儿挺大，”被强迫着放开手指的渔夫用惊异的神情回头看了看末伏，扭头继续向各位食客说明，“这俩小家伙没啥钱住店，我看着这俩也不像是坏娃，我就拉这儿来啦！不是说店儿里缺人来着，老板娘！老板娘！”
这刚说完，渔夫德里克又嚎起来了。
桑亥扭头看着末伏，她的神情和德里克一样惊讶，但她惊讶的不仅仅是末伏的力气，还有他莫名其妙对自己的保护欲。
他们认识……应该也没有多久吧？
只是因为她在迷雾里拉了拉他的手？
他是认母的雏鸡吗？
默默地在心底摇了摇头，桑亥给末伏打上了还是孩子的标签。
“听到啦！德里克你个混球！嗓门儿这么大是想把老娘店里的玻璃给震碎吗！”
从柜台后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个同样嗓门挺大的女子的回应，食客再次哄笑起来，德里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嘿我说德里克，你自己还不够还得带着家人来赊账啊？”
“不是不是！！”德里克慌忙的挥手表示否定，指着一旁皱眉哄着末伏的桑亥和仍然拉着桑亥不肯松手地末伏，“我是带劳动力来的！”
老板娘擦擦手上的油腻，眼神怀疑的上下扫视着两人，桑亥怎么扯也

拐了送去黑市卖几个钱儿。”
这地方这么危险？刚才看城内怎么没看到有什么状况？
老板娘见桑亥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冷笑一声:“那种黑市的交易本就是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怎么会生生地摆在那儿给你看？”
也是。
客人们皆都扭回头去继续他们的话题，老板娘擦干净了柜台上残留的污渍，抬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工钱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