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索隆的好友去世了。
他只能看着，守护，靠近，甚至一个简单的安慰都是不被允许的。
山治只能在夜深人静的圣诞夜才能够行动，这是他的宿命。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漆漆地不带有一点生机。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床头，蜷缩起身子的小家伙将头靠在膝盖上正在哭泣。
“索隆……”喊了一声却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不安凑近了几步。
直到站在床头边，在一个触手可及的距离，那双红瞳也没有看向他。
没有欢笑，没有言语。
只是他知道，那双漂亮温柔的红眸或许再也不会映照出自己的身影。
山治伸出手将缩成一团的索隆搂住，半跪在床上抿紧了嘴。没有温度，他碰触不到眼前的人。
他的存在被拒绝了。
比起从未拥有，短暂得到的幸福更让人痛苦。
“不要讨厌我啊……”他说着坐在了床沿边，蓝眸侧着看向窗外以及扔在地上的圣诞装饰品，又看向索隆。
真是……太糟糕了。
山治依旧每年都会来到这个房间，他会笑着说一些他看到的有趣事情，也会自说自话拿出礼物放在索隆面前。
但这一切都无法被对方发觉。
“偶尔也理我一下啊。”他坐在床边看着索隆进入睡眠，伸出手在小家伙脸颊边停留一下便侧头看着他，“混蛋小鬼。”
年月相加积累，他看着索隆从当年的小鬼一点点成长，现在已经能跟他并肩了。
被时间滞留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天和往常并不太一样，山治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收整好的行李，不禁叹了口气。
其实是预想到的，终有一天连他每年一度的日常也会改变。索隆总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小地方，这与他的意志无关。
曾经收到的温柔，拥抱的温度，全部都将化为虚无。
山治看了眼床上被扔在一边的一只圣诞袜，竟有些怀念的仔细看了看。看着熟睡的人，他在房间里四处走了几步。
“在干什么啊我……”夜里坐起身的人四处张望一眼，用手扶住额头自言自语着，他看着觉得有趣便放轻脚步走到索隆身后听他自言自语，“真是的。”
“难道在找的是我吗？说笑的……”他笑着凑到索隆身边，用手指着自己。
即使被无视也没关系，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总不能一直都沉浸在悲伤中。
然而这次不一样，和之前每一年都不一样。
话音刚落那人便转过头，他怔怔地从那双红瞳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圣，圣诞老人…吗？”索隆侧头看着他倒是一脸惊讶，眨了下眼问出声。
“……能看到我吗？”山治沙哑着声音收敛起笑容，他紧盯着那双红瞳，在靠近的距离里对视着。
他甚至能听到心跳的声音，所有被时间冲刷的一切都可以置之度外。
“在说什么……”索隆板着脸，并没有移开视线，“当然了。”
山治突然有一瞬想哭。
对他来说能被人看到，能被索隆看到，并非理所当然。无论如何期盼也还是会被无视掉，此刻的幸福他从未体会过。
伸出手用力抱紧眼前的人，他将脸凑在索隆的颈间。
久违却又熟悉的，拥抱的温度。
山治一直没有抬起头，凑在他肩头用力吸了下鼻子，低声呜咽起来。
“喂……”索隆有些手足无措，用力拉开肩头的人，看着他的眸发出疑问，“为什么要哭啊。”
山治坐在床上，看了他一会又低下头，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索隆倒显得很高兴，仔细看着他，“你，和那时候一点都没变啊……”
“我倒是成长了很多。”绿发男人说着伸出手看了眼，随即笑起来，“别吃惊啊身高也已经超过你了……”
“不会吃惊的。”山治抿紧嘴低下头，沙哑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哽咽。
——因为一直在你身边啊。
一直看着你成长至今，一直都看着，只能看着。
“你一次也没有……”索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声打断了。
“我、我们是……”他用力握紧了拳，低下头不去看眼前的人，沙哑着嘶吼一般发出声音，“只要不被期待，只要不被爱着！”
……就连让人看见都做不到。
无法改变的命运，这是给予自杀者诅咒般永远禁锢的牢笼。
“你在那一天……”山治停顿了一下，蓝眸抬起看向眼前闷不吭声的人，有月光从窗外斜进，让人看不清他背光的表情。
——开始憎恨圣诞节了吧。
心跳的鼓动震颤到整个灵魂，这么多年，长久的时间，只能看见却不能对话，只留下被无视后的空虚。
一直很想诉说，憎恨也好哭泣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能够发泄在自己身上。
“你自己也……”
一直都，很寂寞啊。
“我也是知道的啊！”索隆突然大声吼出来，用力咬紧牙关，他紧抓着被子指尖都在颤抖，那双红瞳漫溢的全是痛苦，“被过去囚困住很白痴啊！”
山治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种心情，“你喜欢……那个孩子吗？”
宁愿被囚困在过去的时间里，不再踏步向前的程度。
“……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叹口气后沉下视线，他看着眼前的家伙沉默一会，传来低哑的声音，“但是，不是的……和那家伙不是这样的。”
——更加沉重。
“对现在的我来说呐。”索隆说着看向他，却让山治有些无言以对。
不该询问的，你应该还没有从那里挣脱出来。
既然如此……
“……呐索隆。”他停顿了一声，看着眼前人发出声，“明年也可以来这里见你吗？”
为了让你打起精神，每年都会来送你礼物。
——我会让你幸福。
拥有这种心情，还是第一次。
他看着坐在眼前的人点头同意后，如释重负般笑起来，“是吗，那就好。”
明年的今天，日后每一年的今天，都可以看到你，都可以在一起。
都可以拥有短暂却足够的幸福。
“好！那么已经早上了。”给予他的自由时间结束，山治站起身冲人笑笑，但他并不觉得难过，“晚安，索隆。”
比起只是一方的看见，现在他可以用一整年的时间去期待。
下一次的见面，下一次的交流。可以更多的互相了解，可以用年月堆积诉说所有的感情。
“……等等！”索隆伸出手，看着他回过头，“你的名字是？”
山治突然笑出声，“问得太迟了吧。”转身看着眼前的家伙笑起来，他的笑容沾满了阳光的气息，“山治哟。”
听着对方默念了一声，他伸出手盖过那双看向自己的红瞳，“那么，这次真的……”
晚安。
他看着那人陷入睡眠，便踏着轻快的步伐悄然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