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他为何要毁了商国?”阿玖瞪圆眸子,望着她。
她浅浅一笑,却透出浓郁的愁。“只因他是由陈国而来的质子。”
“那也不至于要毁了一个国家啊。”阿玖抿嘴。
“只因在他最初被送来的路上,陈国被灭。”
他起先并不知如此,还极天真善良地与他处了一阵。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冲进她的宫里。那天下了雨。雨水顺着他的下颚淌下来,他的眼里仿佛着了火,用手生硬的拽着她的肩。她凝视
着他,似奇怪于他为何如此待她。他更气:“你明知道陈国被灭,为何从不告诉我。”
他拽得更紧。她当真不知道。她想要大声地解释。但她从小最怕疼,只垂下眸子,颤抖着声说:“我从没想过,父王会这样做。”
她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他如此聪明,如此爱他的国,怎会被束于儿女情长?
(九)
那一场大火烧尽了无数贪官的府邸,烧尽了无数世间丑恶的脸孔,却也烧尽了商国的最后的希望。
人们都说商国的王疯了。
那一日后,昔日陈国质子苏彻登上王位,改国号曰,陈。
陈国复活了。
陈国之王苏彻,娶妻名曰,玖瑶。那女子生得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眉长入鬓,极尽妩媚,
常着红衣。传闻王上见她的第一眼便打破了一盏茶杯。只叹道世事无常,真像、真像。
他以极荣耀的礼数娶了她,躲在他身边的阿玖,还是蛮开心的。“可见他忘不了我。”
那时她还极得意地掩嘴笑:“他并不明白,他每次望向镜子时,我也在里边望着他。”
然而后来,他将那枚镜子送给了他的妻。他每日望着那个和她几乎一样的女子,竟生出了妒忌。“她拥有真实的身体,每日容得了他的拥抱与亲吻。他也像是忘了我,只与她共享每一刻。若这样是祭奠对我的爱,还不如让他忘了我。”
她这般煎熬了许多年,也是做了些许坏事的。比如陈国无后,皇后之死。
陈皇后死后,她又回到他身边。
“想想真是许多许多年过去呢,他那时也要死了。”她垂眼微笑。
“他要死了?……那你呢?”
“诶,那时候他都快要死啦,我知道他需要我。于是我,就现身了。”
她仍记得最终的那个下午,阳光闪耀之下,她拖着长长衣裙逆光出现。他就那样愣住,然后笑了,和她记忆中一点也不一样,也不是期待已久的那种重逢,然而她还是笑了。因为她听到他说:“原来阿玖,你一直都在。”
是啊。我一直都在。
那之后,他就去了。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心痛,毕竟他这一生结束的太圆满。却还是在他最终不在时,困倦地想着只睡一觉,便睡了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