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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乙未夏日(2013.7.25——8.3),仰赖惠风,西行万里,始得纵揽山河苍茫,归来以笔记之。
廿五之夜,始发庐阳,鸡鸣之声不绝于耳,车行何止千万也。廿六日,始至长安而止息,高楼栉比,街市攘攘,城台耸峙钟鼓时闻,虽汉唐气魄,无复加焉。
廿七晨起,过骊山而问之。越秦俑,迫秦陵,登兵谏之亭,访捉蒋之处。得起大观者,遂知十三朝都于是,非惟山河险塞也。始皇有万里之志,包一世之明,欲以金城万里付子孙,兵甲六千围皇陵,谋万世之国祚,其可得乎?一身既殒,三载而项王兴,八年而汉业作,人之胜天,不亦谬乎?
廿八日,登法门瞻佛骨,忆唐人“佛骨才入于应门,龙已泣于苍野”,不觉失声。虽千年已逝,法门寺灯火之旺不减昔时,而僖宗人与骨俱已朽之矣。既出,过曲江,临雁塔,鼓楼在目,街市如棋,烟柳依水,复有叹焉。
廿九日,发长安抵嘉峪。雄关耸立,群山相逼,漠漠然有极域之慨。此地群胡杂居,风异汉地,道旁胡杨旱柳之属,绿意葱茏,属引数里。家君一别期岁,顿生白发,为人子而不孝者莫甚于予矣。
三十日,过关城。绝壁千丈,长城万里,南北迥异。登城而遥望,信悟燕然勒功,一破龙城非旦夕可就之伟业也。残垣依稀,长河过眼,惟戈壁茫茫,不知所见。
卅一日,出嘉峪西行,午后入敦煌,访莫高,过鸣沙,亲月牙,至夜始归。沙山碧波,竟如一体,实鬼斧之若此,胜人力远矣。而万窟竟立,千佛百态,可料丝路之胜态,遥知“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矣。
八月朔,寻唐沙州旧迹,凭古而有感也。沙甘千里平沙,归义军之所镇。议潮公荡平胡沙,席卷河西,“西尽伊吾,东接灵武;得地四千余里,户口百万之家;六郡山河,宛然而归”,盖世之雄豪也。
出沙州西向百二十里,汉之西塞也。阳关玉门,南北相立,烽燧烟火,直通楼兰。博望通西域,定远出鄯善,皆由此起也。登阳关道,骑马而行,大漠连天际,驼铃达北庭,“西出阳关无故人”耳,何妨醉卧。
初二日,自阳关返兰州,始觉重入汉地,不似塞上。此间有山水草木,屋舍万千,卧波云桥,穿城黄河,独饮食风物,大别乡关,汤面牛羊,满充三餐,转觉有莼鲈之思也。
初三日,去兰州至中川,饮食既毕,遂登归程。至暮,聊为此记也。
癸巳乙未辛丑
于庐阳
201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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