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
[六岁]
她望着满脸都是皱纹的老人,有些发愣。
母亲说,“快叫祖母。”
她犹豫了下,依言道,“祖母。”
老人笑了,转身拉开抽屉,抓了一把糖,“真乖,这是给你的。”
她开心地接过,“谢谢祖母!”
一旁的亲人赞声道,“真懂事!”
她登时喜欢起祖母来。
[八岁]
她很喜欢回老家。
那里,有奶奶,有爷爷,有亲人们,还有祖母。
她最喜欢奶奶和祖母了,因为每次见面,都会有糖吃,很多很多的糖。
八岁的她,最爱回到老家了。
[九岁]
刚下车,她就跑到祖母的屋子,对祖母说,“祖母!”
祖母盯了她一会儿,半响,转头对照顾她起居的亲人说,“她是谁?”
那人说,“她是您的曾孙女啊!”
老人恍然大悟,又像从前那样,抓了一把糖给她。
她愣愣接过,心里恍然明白了什么。
……祖母?
[十岁]
母亲说,“你难道不怕你祖母吗?”
她奇怪反问,“为什么要怕?”
母亲说,“皱纹很多……什么的。”
她说,“不会啊,怎么会怕。”
怎么会怕呢。
[十一岁]
没有等老人开口询问,她就说,“我是您曾孙女。”
老人只是应声,什么也没给她,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也没求,因为她明白了。
这时,她已经可以陪老人坐在一个屋子里,沉默着,什么也不做。
[十二岁]
奶奶去世了。
她坐在灵堂,哭了。
前一晚,她就有这种预感。
她喃喃,“第二个……”
自老师死后,第二个了。
她不想她们死……
她望着灵堂里边的房间,看着老人没有意识地撕扯着床单,突然有些怕了。
不是因为皱纹,而是因为那一双早已浑浊的眼眸。
她怕那种,被看穿的感觉。
头七时,她望着前面的队伍,默默地伸出右手,虚握住。
她知道,最疼她的奶奶,一定会握住她的手的。
奶奶,回家了哟。
[十二岁]
祖母死了。
从未想过。
她掉了一滴眼泪,“第三个。”
“她在时还说过,‘我要活的久点,把收到的红包攒下来,让你们别花太多钱给我办葬礼’……”
“……上次她病危时,还有人想直接不救,掐死她呢……”
……
她眨眨眼,明白了一些东西。
心,骤然感到一阵凉意。
头七时,她没去。
[十三岁]
新年回到老家,她像往常一样找到祖母的房子。
推开门进去,看着满屋的亲人,刚想问“奶奶去哪了”,却硬生生止住口。
……她,忘了啊。
她笑了,与屋里每个人打招呼,拜年。
心里头,却默默补上:
奶奶,新年快乐。
祖母,新年快乐。
我,又长大一岁了哟。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