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起请安兜转经宫后苑,见着当中一方池塘,垂杨疏柳在岸。那杨花,纷纷扬扬于半空,辗转无所依,或浮于池面,或沉于塘坳,却无一朵飞得出这静寂宫闱。幼时见杨花,只羡轻盈无几,及至略通诗词,方省得此物亦喻离愁。然而词人却也真真好笑,本是自己离乡背井愁绪满怀,见春和景明亦无从欢喜,又何苦将那起物事都冠上愁名。)
(我大多喜欢着素气些的衣裳,岁月代为濯洗,经年后显得庄重沉郁。描摹的美好在老去中愈发安闲委婉。仿佛嗅见一股缓慢消逝的残香,不是宜人芬芳。似有若无地浮沉。而我将已然陈旧的连同过往,对折,再对折。回不到原点,回不到旧日时光。)
(她道着“成双成对 ”,说着额娘心中所愿,然而我却蓦的从随身带的荷包里取出两三枚比梅子还大的点翠掐丝扣儿拨弄在手心儿,见她疑惑的看着我此举,墨瞳中满是不解,了然笑道)
幼时额娘曾得过一匹织锦缎子,冬日里压风却又不蠢笨,然而这缎子贵重得很,之够一人裁衣,那时我与姐姐身形大抵相同,额娘便径自按着我俩身形裁了一件成衣出来。然而…然而前生我与姐姐都喜欢极了这玩意,一来二去的便生了争执。额娘恐我们因这护生了嫌隙,一把将那成衣给剪了。额娘只说,衣裳再好也终归有更好的,然而姐妹情若断了,那便再无旁的可代替。
那是我们姐妹二人第一次争执,亦是唯一一次。我将那断衣上的扣儿去了两三个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好提醒自己那时额娘曾说过的话。
(家中纵有几个妹妹 , 然而额娘却只有我们姐妹两个女儿,如今姐妹二人皆入宫伴驾,便只有靠兄弟近身照顾额娘。打小便记得额娘在我们姐妹二人身上操尽了心,额娘此生所愿不多,只盼儿女皆安于她便足矣,因而我想如今我们姐妹二人的相扶相持相携便是对她最大的慰藉。是而我不会对姐姐的话持任何疑虑,自此二人荣辱与共,便是我们报答额娘养育之恩的唯一方式。)